目標空域，一片死寂。
    這裏沒有破碎的星球，沒有絢爛的星雲，隻有一片仿佛被無形巨手揉捏過的、呈現出詭異幾何形態的空間結構。光線在這裏彎曲成環，引力場如同亂麻，最基礎的物理常數似乎都在時刻發生著微小的、令人不安的波動。這裏就是蟲族任務簡報中描述的“不穩定能量聚合體”所在地，一個遠古武器失控後留下的規則傷疤。
    小型隱形飛船懸停在安全距離外，秦守駕駛著機甲“星穹守護者”立於艦首，k01、淩嫣和鷹眼小隊則在飛船內通過高精度傳感器觀察著目標區域。
    “檢測到強烈的規則擾動……範圍比預想的更大。”k01的聲音透過通訊頻道傳來，帶著一絲電子雜音，顯然這裏的規則混亂對通訊也產生了幹擾。“初步識別出多種相互衝突的物理法則碎片，包括但不限於：局部熵減、概率鎖定、因果倒置……”
    “因果倒置？！”淩嫣驚呼，“那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還沒攻擊，結果就已經先發生了？”
    “可以這麽理解，但表現形式可能更詭異。”k01解釋道，“例如，你可能先看到自己受傷，然後導致受傷的攻擊才發生。或者，修複行為可能導致更嚴重的破壞。”
    眾人聽得頭皮發麻。這玩意兒比歸墟獵犬那種純粹的“秩序之死”還要難纏！歸墟獵犬是否定規則，而這東西是扭曲規則，讓你賴以認知和戰鬥的基礎都變得不可靠。
    “發現目標！”鷹眼的聲音帶著緊張，“十點鍾方向，那個……不斷變換形態的光團！”
    眾人望去，隻見在扭曲空間的中心，一個直徑約百米、如同液態水銀般不斷流動、變換著形態的光團正在緩緩旋轉。它時而變成多麵體，時而拉伸成帶狀，時而又仿佛化作一片模糊的星圖。這就是那個“概念扭曲者”，遠古武器殘留規則孕育出的規則生命體！
    似乎察覺到了外來者的窺視，那光團猛地一滯，隨即，一股無形的波動以它為中心擴散開來！
    “警告！檢測到規則層麵攻擊！”k01立刻報警。
    下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異常。
    墨七感覺自己揮拳的力量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仿佛打在了空處；鷹眼瞄準的彈道在傳感器上出現了詭異的偏移；淩嫣正準備激發的一個防護法訣，靈力運轉突然逆流，差點讓她自己岔了氣。
    而首當其衝的秦守，感受更為直接。他機甲推進器噴出的尾焰，顏色驟然從湛藍變成了橘紅，推力銳減，同時駕駛艙內警報響起：“警告！外部裝甲正在經曆非正常熵增，結構強度緩慢下降！”
    “它在把動能轉化成熱能？還在加速我們的物質衰變？”秦守穩住機甲，心中凜然。這種攻擊方式，簡直匪夷所思！
    “嚐試幹擾它！”秦守下令，“淩嫣，你的‘百味千機散’升級版！鷹眼，用規則幹擾彈覆蓋射擊！k01，分析它的核心邏輯！”
    淩嫣立刻通過飛船的特殊發射器，將一大包改良過的、加入了更多精神擾亂和能量絮亂成分的彩色粉末射向光團。鷹眼小隊也發射出數十枚特製的、能短暫擾亂局部能量場的幹擾彈。
    彩色粉末沒入光團，規則幹擾彈也在其周圍炸開，形成一片混亂的能量場。
    那光團的流轉速度明顯一滯，變換形態的頻率也降低了，表麵甚至泛起了一些不穩定的漣漪，仿佛一個人被同時灌了十種不同口味的怪味豆，有點“懵”了。
    “有效！但效果在衰減！”淩嫣報告，“它似乎在快速適應這種混亂！”
    k01的數據流瘋狂刷新：“目標具備極強規則適應性。常規幹擾手段效果持續時間有限。需使用更高優先級的規則覆蓋，或……製造其無法理解的‘邏輯黑洞’。”
    “無法理解的邏輯黑洞？”秦守一邊躲避著光團隨後發出的、將空間短暫“固化”如同牆壁般的攻擊，一邊飛快思考。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sang）妙xin）主bing）意kuang）的點子。
    “k01！配合我！淩嫣，準備記錄數據，這可是難得的‘臨床’實驗！”秦守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在其他人聽來是瘋狂），“咱們給這位‘概念扭曲者’先生，上一堂生動的《論修真哲學與量子混沌在規則層麵的辯證統一關係》課！”
    眾人：“？？？” 長老又要開始騷操作了？！
    隻見秦守操控機甲，不再試圖攻擊或防禦，而是開始繞著光團，以一種極其玄奧、蘊含著某種道韻的軌跡飛行起來。同時，他通過機甲的外部揚聲器，開始……念經？！
    不是普通的經文，而是他結合末法時代對天道崩壞的理解、自身修煉生死源核的感悟、以及從蟲族數據包裏看來的那些規則衝突案例，現場瞎編……不，是現場創作的一篇充滿了矛盾、悖論、自我否定和循環論證的“道典”！
    “……是故，有序生於無序，而無序蘊於至序；存在定義虛無，虛無反證存在……動即是靜，靜亦是動，動靜之間，因果倒懸……規則為枷鎖，破規則亦為新規則……天道有缺，以缺為全，全則必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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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通過機甲放大，混合著生命雷霆的能量波動，形成一種極其怪異的信息場，籠罩向那團光。
    那光團一開始似乎沒反應過來，依舊在嚐試扭曲周圍的規則。但很快，它流轉的速度再次減緩，表麵的漣漪變成了劇烈的波濤！它似乎“聽”懂了秦守的話，並且開始嚐試“理解”和“解析”這些充滿了矛盾的概念！
    這就好比一個頂尖的數學家，突然被塞了一本用外星語言寫的、通篇都是“1+1=3但在某種情況下等於0而且0比無窮大”的數學悖論大全，還要求他立刻解出正確答案。
    光團開始劇烈地閃爍，形態變換得毫無規律可言，時而膨脹，時而收縮，散發出的規則波動也變得極其混亂和不穩定。
    “就是現在！k01！給它注入終極悖論！”秦守大喝。
    k01的殖裝手臂早已準備就緒，一個比之前對付歸墟獵犬時複雜十倍、內部符文自我衝突和否定速度更快百倍的能量立方體瞬間生成，精準地射入了光團的核心！
    這個能量立方體，不僅包含了數學邏輯悖論，還融入了秦守剛才那番“道典”的精髓，堪稱“精神汙染”與“邏輯病毒”的結合體！
    光團猛地一僵！仿佛時間都在它身上停滯了一瞬。
    緊接著，它內部的光芒以無法形容的方式瘋狂閃爍，顏色在七彩之間瘋狂切換，形態扭曲到無法名狀……最終，在一陣無聲的、卻仿佛響徹在每個人規則感知層麵的劇烈“震蕩”後——
    “砰！”
    如同一顆被吹到極限的氣球，光團猛地爆裂開來！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衝擊，隻有無數破碎的、閃爍著微光的規則碎片如同雪花般四散飄落，然後迅速消融在扭曲的空間中。那個令人頭疼的“概念扭曲者”，竟然因為無法處理過於複雜的矛盾信息，邏輯核心過載，自我崩潰了！
    目標區域那令人窒息的規則扭曲感，也隨之大幅減弱，雖然空間結構依舊怪異，但至少不再動態變化和主動攻擊了。
    任務……完成了？
    飛船內和機甲駕駛艙裏，一片死寂。
    過了好幾秒，淩嫣才喃喃道：“這就……完了？用……用嘴炮和邏輯病毒，把一個規則生命體給……說炸了？”
    鷹眼和他的隊員們麵麵相覷，感覺自己的常識再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
    k01則認真地記錄著數據：“目標確已消散。攻擊方式評估：利用目標‘理解與適應規則’的核心特性，注入其無法處理的高密度矛盾信息，誘發邏輯核心崩潰。效率：極高。創造性：滿分。建議將此次戰例歸檔，命名為‘哲學性規則殲滅’。”
    秦守長長地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心裏也有點後怕。這招純屬靈光一閃，賭的就是這規則生命體“講道理”，要是它是個不講道理的蠻幹型，那可就抓瞎了。
    “掃描區域，尋找‘遠古武器核心碎片’。”他定了定神，下令道。
    很快，掃描結果傳來，在光團原本位置的下方，一塊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卻有著無數細微銀色紋路、仿佛蘊含著一片星空的金屬碎片，正靜靜地懸浮在那裏。能量反應內斂而浩瀚。
    “發現目標物品，能量特征與描述相符。”k01確認。
    秦守操控機甲，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碎片收進特製的隔離箱。感受著其中蘊含的、遠超理解的力量，他心中微動。這玩意兒，或許不止能換“虛空星髓”……
    “呼叫甲方……咳，呼叫蜂群。”秦守接通了與蟲族的通訊，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冷靜，“cean001任務已完成，‘不穩定能量聚合體’已清除，‘遠古武器核心碎片’已回收。請求確認任務完成，並按照合同支付剩餘報酬及績效獎金。”
    短暫的沉默後，蟲族的回複傳來，依舊是那毫無波動的意念：
    “任務完成確認。清理效率超出預期17.3。執行過程……具高度研究價值。”
    “剩餘報酬完整靈晶礦脈坐標）及績效獎金150體積虛空星髓）已發送至指定接收端。”
    “期待下一次合作。”
    “——任務驗收與資源結算陣列，theta2。”
    報酬到手！而且對方還認可了他們的“高效”和“研究價值”！
    返航的路上，小隊氣氛輕鬆愉悅。雖然過程詭異了點，但結果完美，收獲豐厚。
    淩嫣已經開始幻想用虛空星髓打造一套全新的煉丹工具了。墨七則在琢磨怎麽用靈晶礦脈的能量把戰士們的裝備再升級一遍。
    秦守看著隔離箱裏的黑色碎片，又看了看蟲族結算過來的、遠比預付定金豐富得多的資源坐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次“增值”服務，甲方爸爸顯然非常滿意。
    不過，他總覺得，蟲族那句“具高度研究價值”，似乎別有深意。它們是在研究規則生命的弱點，還是在研究他秦守解決問題的那種……不走尋常路的思維方式？
    “看來，下次合作之前，得讓k01幫忙設計點反偵察和思維加密的程序了。”秦守摸著下巴琢磨，“可不能把底牌都讓甲方看光了。”
    這乙方的“生存之道”，也是越來越有技術含量了。
    就在飛船即將駛出這片扭曲空域時，k01突然發出警示：“檢測到異常空間褶皺，非任務區域原生結構，也非蟲族監控設備……能量簽名微弱，帶有……人工雕琢痕跡？”
    秦守眉頭一皺：“放大圖像！”
    隻見在扭曲空間的背景中，一個極其隱蔽的、仿佛由光線本身編織成的、結構複雜的徽記，在一處空間褶皺中一閃而過。
    那徽記的樣式，秦守從未見過，但卻莫名地感到一絲……熟悉？
    “記錄坐標，標記為‘未知信號01’。”秦守沉聲道，“看來，這墜星海裏的‘驚喜’，遠不止蟲族和歸墟啊。”
    這次的“清潔”任務，似乎還順手擦亮了一點隱藏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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