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捕快策馬而行，馬蹄踏在泥濘的官道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
    空氣中透著一股壓抑、沉重，所有人都低著頭，神情黯淡，尤其是原本不屬於向無咎管轄的捕頭們。
    若不是劉青樹讓向無咎代理主事，這渾水哪裏輪得到他們來趟。
    馬背上的捕快們，一個個臉色陰沉，幾乎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
    “這趟渾水……”
    王虎低聲嘀咕，目光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騎在隊伍最前方的向無咎，隨即又迅速低下頭，裝作什麽都沒說。
    他心裏苦得很。
    若換作以往，向無咎麵對這種高危的任務，早就是能推則推，哪怕接了，也會備好酒肉，好好的跟那群毒蛇幫的大人們協商一番。
    但今天，向無咎什麽都沒有準備，還領著這麽多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不像是如同往日一般好好與毒蛇幫“協商”。
    這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向爺怕是瘋了。”有人低聲嘀咕。
    “瘋沒瘋咱們管不著，問題是跟著他，咱們小命能不能保住？”另一人壓低聲音回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濃濃的不安。
    整個隊伍都彌漫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氛圍。
    馬蹄聲、歎氣聲、低聲的抱怨交織在一起，毫無士氣。
    唯有一個人，眼中透著些許不一樣的神色。
    李浩然緊緊握著韁繩，目光始終追隨著隊伍最前方的背影。
    李浩然的心情複雜至極。
    自從之前向無咎做的種種被他知道後：酒樓斬惡霸，斬殺合歡宗弟子、送那些女子回家……李浩然對這位向爺的印象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本以為向無咎隻是個阿諛奉承、助紂為虐的惡捕，卻沒想到，最近種種，竟讓他看到了幾分俠義。
    如今，他既期待，又擔心。
    期待的是，向無咎能夠如之前一般，刀斬惡霸，將毒蛇幫的囂張氣焰徹底壓下。
    但擔心的卻是，向無咎麵對更強的毒蛇幫，會不會再次變回那個隻知屈膝討好、助紂為虐的烏山惡捕。
    “向大人……”
    李浩然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
    他不由得攥緊了手中韁繩，馬背上身影微微顫抖。
    “都快點走！”
    前方，向無咎的聲音傳來，冷硬低沉，透著威嚴。
    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目光如電。
    聽到他的聲音，隊伍中的捕快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立刻加快了速度。
    “噠噠噠……”
    馬蹄聲越發急促。
    ……
    禾豐村的景象，慘不忍睹。
    剛剛踏入村口，向無咎便聽到了從幾處房屋內傳來的女子尖叫聲，伴隨著那種令人作嘔的惡棍笑聲，令人眉頭一皺。
    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十幾名毒蛇幫的弟子圍成一圈，手持刀槍棍棒，神情囂張跋扈，目光時不時飄向那些傳來女子痛呼聲的房屋，眼神中透出猥褻的期待。
    他們的周圍，是被圍住的一群禾豐村居民。
    這些村民一個個麵如死灰，有的身上還帶著傷口，血跡早已染紅了破舊的衣衫。
    他們瑟瑟發抖，滿臉絕望，眼神中沒有一絲希望。
    毒蛇幫的弟子卻毫不在意，或許說，他們享受這種景象。
    中央最顯眼的位置，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正抱著一壇酒，身前擺放著村中搜刮來的食物。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肉塊撕成碎片，往嘴裏送，神情悠閑自在，仿佛這已經是屬於他的後花園。
    這人，正是毒蛇幫的二當家劉天霸。
    雖說剛剛突破三流武者不久，但他身形魁梧，氣勢凶悍，再加上毒蛇幫的背景，這片地界上，無人敢與之爭鋒。
    捕快們跟在向無咎身後，進了村的第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有的捕快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有的偷偷偏過頭，眼中滿是憐憫和不忍。
    更多的，則是戰戰兢兢，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他們的目光偷偷瞟向向無咎，卻見他臉色如常，沒有絲毫波動。
    劉天霸似乎早已察覺到向無咎等人的到來。
    他抬起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帶著血跡的黃牙，將酒壇重重一放，“咣”的一聲，震得周圍的百姓更是渾身一顫。
    “喲，這不是烏山的向爺嗎？”
    他拖著長音，站起身來，手裏捏著一塊半截啃過的肉，嘴角帶著幾分玩味。
    “怎麽，帶著你這些廢物手下，來給我劉天霸賠罪了？”
    他的話引來周圍毒蛇幫弟子的哄笑聲，粗鄙的笑聲中夾雜著濃濃的譏諷。
    向無咎麵無表情，手輕輕搭在腰間的刀柄上，目光冷冷地看著劉天霸，沒有開口。
    劉天霸似乎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抬起手，指向被圍在中央的百姓，聲音陡然提高。
    “都看清楚了吧！這些，就是因為你們的好捕頭！你們這位向爺，殺了我們毒蛇幫的兄弟，你們得替他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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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如同雷鳴，震得四周的百姓一個個瑟瑟發抖。
    許多百姓的目光紛紛投向向無咎。
    憤怒、仇恨、不甘……
    他們眼神中帶著說不盡的情緒，那是壓抑已久的怨毒。
    “向無咎……”
    有人低聲咬牙切齒。
    “就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們遭這罪！”
    有人忍不住低吼。
    “這個惡捕！平日裏欺壓我們，現在又惹了毒蛇幫，禍水全都引到我們身上來了！”
    聲音漸漸此起彼伏，周圍的百姓幾乎都在怒視向無咎。
    他們的怨恨積壓已久，本就對向無咎沒有一絲好感，此刻更是恨不得生食其血肉。
    劉天霸看著禾豐村百姓的表情很滿意。
    那些村民眼中滿是恨意，對向無咎的怒火更是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讓他臉上笑意愈發得意。
    “嗬，這就是你們的好捕頭！殺了我們毒蛇幫的兄弟，現在卻讓你們給他擦屁股！哈哈哈，活該！”
    隨後，他的目光掃過捕快隊伍，臉色驟然一沉，語氣中透著威壓。
    “見到我劉天霸，還敢端坐馬背之上？！”
    他話音未落，隊伍中的捕快們立刻如受驚的鵪鶉一般，一個接一個翻身下馬，連動作都顯得格外倉皇，生怕稍有遲疑惹怒了這位二當家。
    一時間，除了兩人，所有捕快都站在地上，低眉順眼，不敢多言。
    唯有向無咎與李浩然，依舊穩穩地坐在馬上，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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