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廢墟的血色光柱漸漸消散，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楚狂半跪在地，右臂的鱗甲因戰魂反噬而不斷剝落，露出鮮血淋漓的肌肉。白芷靠在他身旁，雙眼緊閉，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血珠——血劍尊的劍氣侵蝕了她的視覺，此刻的她，眼前隻剩一片猩紅。
    “楚狂……”她的聲音虛弱如蚊鳴，“有人來了。”
    他猛地抬頭，血色豎瞳收縮。遠處的沙塵中，一道赤紅身影踏劍而來，身後跟著十二名玄霄劍宗弟子，清一色的雪白劍袍，袖口繡著金色雲紋。
    葉紅綾。
    她懸停在半空，足下赤霄劍吞吐著灼熱劍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紅唇微啟：“叛徒楚狂，你果然還沒死透。”
    結陣！
    葉紅綾清冷的聲音在荒原上炸響，宛如一道驚雷劈開凝重的空氣。她纖白的手指掐出劍訣，腰間佩劍地一聲自動出鞘，劍身泛起凜冽寒光。十二名劍宗弟子聞聲而動，玄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身形如鬼魅般四散開來。
    天樞！
    天璿！
    天璣！
    每一聲呼喝都伴隨著一道劍光落地。弟子們腳踏七星方位，靴底與地麵接觸的瞬間，竟在堅硬的岩石上烙下深達寸許的腳印。他們手腕翻轉，十二柄長劍同時出鞘，劍刃震顫發出的嗡鳴聲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殺伐之音。
    地麵開始劇烈震動。以葉紅綾為中心，無數金色紋路從她腳下蔓延開來，每一道紋路都像是活物般扭曲遊走，轉眼間就構成了一幅直徑十丈的繁複陣圖。陣紋中隱約可見古老的篆字流轉，時而化作遊龍，時而凝為鳳影。
    玄霄誅魔陣，啟！
    葉紅綾劍指蒼天，一道金光自劍尖衝天而起。十二名弟子的劍鋒同時指向陣心，十二道劍氣匯聚成網，將整個空間都封鎖在金色的囚籠之中。陣紋中的篆字開始燃燒，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玄霄誅邪陣——專克邪魔歪道！
    楚狂咬牙站起，魔劍虛影在右臂凝聚，但剛一催動戰魂，心髒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白芷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角，低聲道：“別硬接……這陣法會引動你體內的戰魂反噬。”
    可已經來不及了。
    葉紅綾劍指一劃，十二道劍氣化作金色鎖鏈，如毒蛇般纏繞而來！楚狂揮臂格擋，魔劍虛影與鎖鏈相撞，爆出刺目火星。但下一秒，鎖鏈突然分化，其中三道繞過他的防禦，狠狠刺入他的胸口！
    呃啊——！
    一聲壓抑的痛吼從楚狂喉間擠出，像是受傷野獸的嘶鳴。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右膝重重砸在地麵上，堅硬的青石板竟被這一跪震出蛛網般的裂痕。左手死死扣住魔劍劍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劍身插進地麵三寸才堪堪穩住身形。
    黑血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溢出，順著下巴滴落。每一滴血落在石板上都發出的腐蝕聲，騰起縷縷黑煙。他額角的青筋暴起，太陽穴突突跳動，右眼已經完全化為猩紅的豎瞳，眼白處爬滿猙獰的血絲。
    嗬...嗬...
    粗重的喘息聲中，他試圖撐起身體，但脊椎骨刺突然不受控製地暴長三寸，刺破背後的衣袍。新生的骨刺還帶著粘稠的血漿，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澤。一陣劇痛襲來，他不得不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死死按住心口——那裏的鱗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脖頸蔓延。
    葉紅綾冷笑：“廢物終究是廢物，就算得了修羅戰魂，也改不了你卑賤的本性。”
    就在劍氣鎖鏈即將絞碎楚狂心脈的刹那，白芷突然撲到他身前，雙手結印，一枚青銅藥杵從她袖中飛出，懸停在半空。
    “藥王穀的‘鎮魂杵’？！”葉紅綾瞳孔驟縮。
    藥杵綻放青光，竟將鎖鏈硬生生震退三分！但白芷也因此耗盡力氣，軟倒在地。楚狂目眥欲裂，戰魂徹底暴走！
    “轟——！”
    他右臂的魔劍虛影驟然膨脹，化作一柄三丈長的血色巨刃，劍身上浮現出古老的修羅族銘文。整座古城廢墟的地麵開始龜裂，地底傳來低沉的咆哮，仿佛某種被封印的力量正在蘇醒。
    葉紅綾臉色微變：“這是……修羅王族的‘弑神劍’？！”
    楚狂已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的意識被戰魂吞噬，隻剩下殺戮的本能。魔劍橫掃，十二名劍宗弟子的劍氣鎖鏈寸寸崩斷，其中三人躲閃不及，被攔腰斬成兩截！
    “退！”葉紅綾厲喝，赤霄劍化作一道虹光直刺楚狂眉心。
    千鈞一發之際，白芷強撐著爬起，撲向楚狂。她的動作太慢，劍氣餘波仍掃中她的後背，衣衫破裂，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白芷——！”楚狂的理智被這一聲呼喚拉回，魔劍虛影微微一頓。
    葉紅綾的攻勢卻未停，赤霄劍調轉方向，直取白芷咽喉！
    “鐺！”
    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劍突然從地底飛出，精準格擋赤霄劍鋒。葉紅綾倒退數步，驚愕地看向斷劍——那是祭壇中央的修羅族遺兵，此刻竟自主護主！
    葉紅綾眯起眼睛，目光在白芷和斷劍之間遊移。
    “藥王穀的鎮魂杵……修羅族的遺兵認主……”她低聲喃喃，“你到底是什麽人？”
    白芷沒有回答，她的視線仍是一片血紅，但手指卻無意識地結出一個古老印訣——那是玄霄劍宗秘傳的“封魔印”，唯有宗主嫡係才能修習。
    葉紅綾瞳孔驟縮：“你為什麽會我劍宗的……”
    她的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鷹啼。血劍尊的傳訊血鷹盤旋而至，投下一枚血色玉簡。葉紅綾接住玉簡，神識一掃，臉色驟變。
    “算你們走運。”她冷冷瞥了楚狂一眼，揮手召回赤霄劍，“我們走！”
    劍宗弟子迅速撤離，轉眼消失在風沙中。
    楚狂跪倒在地，魔劍虛影緩緩消散。他抱起白芷，發現她的瞳孔已徹底被血色覆蓋，指尖冰涼。
    “你看不見了？”他聲音沙啞。
    白芷輕輕點頭，嘴角卻扯出一絲笑：“暫時而已……毒霧沼澤的‘淨魂蓮’能解此毒。”
    楚狂沉默片刻，突然撕下衣襟，將她背起，用布條牢牢綁在自己身上。
    “我帶你去找。”
    遠處的沙丘上，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靜靜注視著他們，眼中閃爍著人性化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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