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霧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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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靈峽穀的霧氣在子夜時分變得濃稠如實質,像被某種邪惡力量煮沸的血漿,翻滾著纏上楚狂的玄色勁裝。他每走一步都仿佛在粘稠的血海裏跋涉,靴底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那是凝結了上千年的骨粉在哀鳴。
    第三十七具屍傀。楚狂用劍尖挑開霧氣,青鋒碰到橫陳在腐殖質中的森白骨架時,劍身突然迸出三寸青芒。骨架空洞的眼窩裏立刻竄起幽綠鬼火,下頜骨作響地開合,卻在他腰間青蓮令的微光中化為齏粉。
    當血月升到峽穀裂縫正中央時,懷裏的青蓮令突然燙得像塊烙鐵。楚狂悶哼一聲掏出玉令,隻見原本瑩潤的青玉表麵爬滿蛛網般的血絲,投射出的藥王穀虛影正在扭曲變形。穀中那株千年青蓮的幻象突然被血色浸染,花瓣片片剝落成跳動的符文。
    這是......楚狂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符文像是擁有生命的血蟲,順著玉令與掌心接觸的位置鑽入皮膚。他手背上的青筋頓時暴起,血管在皮下詭異地扭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蛇在血肉裏遊走。
    劇痛使他單膝跪地,劍柄深深插入地麵。腐土中突然伸出七隻白骨手掌,卻在觸碰到他周身旋轉的血色符文時尖叫著融化。楚狂的視野開始浮現重疊的影像——他看到血霧深處站著十二個披著人皮的影子,它們圍著一口青銅巨鼎舞蹈,鼎中沸騰的赫然是......
    神識被強行撕裂的痛楚讓他仰頭發出一聲長嘯,嘯聲震得峽穀兩側的懸屍簌簌墜落。那些血色符文已經蔓延到肘部,在皮膚上組成詭異的圖騰。每當一個符文完成,就有新的記憶碎片灌入腦海:
    血月當空的祭壇。被剝皮的活雞。從鼎中爬出的......
    楚狂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他暫時奪回神識控製權。他顫抖著摸向腰間的乾坤袋,卻摸到袋中師父留給他的《藥王典》正在自燃。泛黃的書頁在袋中化作灰燼時,最後一道守護心脈的清氣也隨之消散。
    原來如此。他忽然低笑出聲,任由血色符文攀上脖頸。在符文即將侵入太陽穴的瞬間,楚狂突然反手將青蓮令拍向自己心口。玉令碎裂的脆響中,所有符文同時亮起妖異的紅光。
    峽穀上方的血月突然滴下一道黏稠的光柱。霧氣裏浮現出無數跪拜的骷髏,它們的額骨上都刻著與楚狂手臂上一模一樣的符文。當第一個符文鑽進楚狂的眼角時,他終於在劇痛中聽清了霧氣深處持續千年的呢喃:
    ......以血為契......恭迎......歸來......
    這是……王血的召喚?楚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皮膚下的血管正泛出不祥的暗紅色。
    峽穀深處傳來空洞的回響,像是千萬人在同時低語。他邁步向前,靴底踩碎的骸骨發出脆響——這些骨頭表麵布滿劍痕,顯然都是修羅族的遺骸。
    霧氣突然劇烈翻騰,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的血池。濃稠的霧瘴中傳來金鐵交鳴的幻聽,仿佛有千軍萬馬的亡魂在同時拔劍。楚狂手臂上的血色符文突然灼燒起來,那些扭曲的紋路在皮膚下瘋狂遊走,最終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
    霧牆被某種古老力量撕開裂縫,粘稠的霧絲像蛛網般黏連著,逐漸勾勒出人形輪廓。先是一截鏽跡斑斑的護腕刺破霧障,青銅甲片上密布著楚狂再熟悉不過的狼頭紋——那是楚氏王族親衛軍的標記。接著是半張破碎的麵甲,裂痕下露出的下頜線條與楚狂如出一轍,連那道幼時墜馬留下的月牙形疤痕都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楚狂的劍穗無風自動,青蓮令的碎片在掌心割出鮮血。當霧氣最終凝結成完整人形時,他看見對方殘破戰甲下裸露的胸膛上,赫然浮現著與自己右臂相同的血色圖騰。
    那人抬起被血鏽覆蓋的頭盔,陰影中亮起兩點鎏金色的火光。楚狂的血液瞬間凍結——那雙眼睛沒有瞳孔,純粹的金色光焰在眼眶中流動,如同熔化的黃金灌進了人形容器。當目光相接的刹那,楚狂左眼的血色符文突然活物般鑽向眼球深處,劇痛中他恍惚看見:
    燃燒的宗祠。十二道穿黑袍的背影。鎏金眼眸的男人在玉階盡頭轉身,劍鋒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血色咒鏈......
    王血......覺醒......霧中人開口時,峽穀裏所有懸屍的鎖鏈同時嘩啦作響。他的聲音像是千百個重疊的回聲,每個音節都震得楚狂心脈上的符文發燙。當那人邁出第一步時,楚狂終於看清他戰甲裂縫裏蠕動的不是血肉——而是與自己手臂上一模一樣的,正在呼吸的血色符文。
    你終於來了,末裔。幻象開口,聲音裏帶著腐朽的氣息,來看看我們一族真正的結局。
    幻象一揮手,周圍的霧氣驟然化作漫天火雨。楚狂發現自己站在一座燃燒的城池中央,四周是成片倒下的修羅戰士。他們的傷口處沒有流血,反而生長出扭曲的黑色晶體。
    玄霄的噬心劍意……幻象指向城牆,看清楚了,那才是你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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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狂抬頭,看見城牆上站著十二名戴麵具的白衣人。為首者緩緩摘下麵具,露出的赫然是——
    血劍尊?不……楚狂瞳孔收縮。那張臉年輕許多,但眉宇間的冷酷與他在遺跡中見過的玄霄祖師一模一樣!
    幻象冷笑:玄霄當年用克隆體血洗我族,如今不過是在重複曆史。而你——他猛地掐住楚狂咽喉,連自己的劍靈都護不住的廢物,憑什麽繼承王血?
    楚狂的修羅心核劇烈震顫,左眼血色暴漲。他揮劍斬碎幻象,卻聽到更多譏笑從四麵八方湧來:逃兵的後代!叛徒的血脈!
    就在楚狂即將被幻境吞噬時,一縷熟悉的歌聲飄過耳際。那音調支離破碎,卻讓他狂暴的戰魂為之一滯。
    白芷?他猛地轉身。
    霧氣中浮現出劍靈少女模糊的身影,她胸口插著半截黑色晶體,嘴角卻帶著笑:楚狂……王血不是力量……是記憶……
    她的虛影指向地麵。楚狂這才發現,那些修羅遺骸的姿勢都很奇怪——他們全部麵朝同一個方向,用身體護著地上一道狹長的裂縫。
    裂縫中透出青玉色的微光。
    楚狂跪在裂縫前,青蓮令突然自動飛入其中。地底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鳴,十二根刻滿符文的青銅柱破土而出,將他圍在中央。
    每根柱子上都浮現出一段影像:
    第一根柱顯示玄霄祖師跪在血池中,將黑色晶體植入自己心髒;
    第七根柱出現葉紅綾幼年被鐵鏈鎖在實驗台上的畫麵;
    最後一根柱上,楚狂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藥王穀深處沉睡著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槨裏都封存著一具與他完全相同的身體!
    青銅柱開始旋轉,中央浮現兩把虛影劍:一把通體漆黑,劍格處嵌著玄霄的麵具;另一把青玉為骨,劍身纏繞著白芷殘魂化作的光帶。
    沙啞的聲音在柱間回蕩:選擇吧——繼承玄霄的噬心劍成為傀儡,或者帶著王血的記憶繼續逃亡?
    楚狂的左手突然痙攣般抽搐起來,指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一寸寸抓向腰間那柄漆黑的古劍。劍鞘上纏繞的封魔帛布自行燃燒,露出底下暗紅色的饕餮紋路——那些紋路此刻正如血管般搏動,與楚狂左臂蔓延的血色符文產生詭異共鳴。
    他的右眼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溫熱的血淚順著臉頰滾落,在下頜處凝成一顆渾圓的血珠。血珠墜地的瞬間,竟發出編鍾般的清越聲響,在死寂的峽穀中蕩開一圈金色漣漪。
    恍惚間,血霧深處飄來若有若無的歌聲,每個音符都裹挾著藥王穀杏花的清香。歌聲越來越清晰,甚至壓過了左臂符文蠕動的窸窣聲。楚狂渙散的瞳孔微微收縮,在血色彌漫的視野裏,似乎看見一襲素白羅裙在十丈外的霧中若隱若現。
    楚狂!
    葉紅綾的呼喊突然刺破幻聽,聲音仿佛穿越了萬水千山,帶著靈符傳訊特有的金石之音。他右耳垂掛的墨玉耳璫應聲碎裂,露出裏麵藏著的半片鳳凰翎——這是葉紅綾的本命信物。翎羽燃燒形成的火幕中,浮現出黑煞城地宮的可怖景象:數以千計的培養艙正在接連爆裂,那些與楚狂麵容相同的克隆體齊齊睜開鎏金眼眸......
    左手終於握住了黑劍劍柄。刹那間,劍格上的饕餮紋張開巨口,狠狠咬入楚狂的手掌。鮮血順著劍身凹槽奔湧時,他左眼的鎏金光芒大盛,而右眼淌下的血淚,已在腳邊積成一窪小小的血鏡——鏡中倒映著的,是十二個正在結印的黑袍背影。
    我選第三條路。楚狂突然咧嘴一笑,雙手同時握住兩把劍的虛影!
    青銅柱轟然炸裂,無數記憶碎片湧入他的腦海:
    修羅王將自刎前嘶吼:玄霄,你永遠得不到真正的王血!;
    白芷作為初代劍靈被剝離記憶的痛苦尖叫;
    還有最關鍵的——藥王穀鎮壓的並非修羅死敵,而是初代王血的本體!
    楚狂的神識猛然從血色幻境中抽離,仿佛溺水之人破水而出。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鏽味——那是死靈峽穀積蓄千年的血霧,此刻正如退潮般瘋狂湧入他的七竅。霧氣在鼻腔凝結成粘稠的血露,順著喉管滾入肺腑,所過之處血肉發出烙鐵淬火般的聲響。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下無數血色符文正如退潮般向心髒收縮。左眼殘留的灼痛突然炸開,眼白上密布的血絲像被無形之手扯住,發著聲抽離角膜。當最後一縷血色化作青煙消散時,他聽見眼眶深處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
    峽穀陷入死寂。
    懸屍不再搖晃,腐土中的骨手僵直地垂下。楚狂在絕對寂靜中摸向自己的左眼,指尖觸到溫熱的液體——那不是血,而是熔金般滾燙的鎏金色光漿,正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枯骨上。被光漿沾染的骸骨突然震顫著拚合成完整人形,朝著他單膝跪地,額骨緊貼地麵。
    水麵倒影裏,他的右眼依舊漆黑如墨,左眼卻已化作與幻象中完全相同的鎏金色豎瞳。當他嚐試閉眼時,發現這隻新生的眼睛根本不受控製——它正貪婪地掃視峽穀,每個被目光觸及的陰魂都發出解脫般的嗚咽,化作流光沒入他的瞳孔深處。
    青蓮令的碎片在腳邊微微發亮,映照出他此刻的麵容:半邊臉還殘留著凡人的血色,另外半邊卻籠罩著與霧中人如出一轍的、屬於上古王族的鎏金輝光。
    青蓮令化作粉末,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青色劍印。遠處傳來地動山搖的巨響——黑煞城的十二具克隆體,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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