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子本體那驚怒交加、甚至隱隱透出一絲前所未有恐懼的咆哮，如同末日喪鍾，穿透無盡空間，狠狠敲擊在冥夜的心神最深處。他太了解他的主人了，那恐懼的根源絕非僅僅源於下方那個迅速成長起來的楚狂，而是源於那座即將洞開的天門之後——源於計劃若在此刻功虧一簣，可能引發的、連主人都無法承受的恐怖反噬！
    楚狂集齊十一劍的速度，快得完全超出了所有預料！那北冥海底衝天的寂滅劍意與驟然圓滿的十一劍共鳴，如同最尖銳的警針，徹底刺穿了淩霄子穩坐釣魚台的從容。局勢，已瞬間滑向不可控的深淵！
    不能再等了！一瞬都不能！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在此刻盡數化為烏有！必須立刻執行最後一步，哪怕祭壇的準備尚未達到最完美的狀態，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冥夜眼中最後一絲遲疑被徹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不計後果的極致瘋狂！他猛地刹住追擊的身形，甚至不再多看剛從北冥海底衝出、周身氣息因融合寂滅劍而尚未完全平複、卻已帶給他巨大威脅感的楚狂一眼。
    下一刻，他周身幽冥死氣以前所未有的強度轟然爆發，身形化作一道比陰影更黯淡、比閃電更迅疾的幽暗流光，不再是衝向楚狂，而是以燃燒本源般的速度，猛地調轉方向，撕裂層層空間，不顧一切地射向大陸中央——射向天機閣總壇的最深處！
    那裏，有著直接連接著天門核心的最後祭壇！
    更有著被層層惡毒封印禁錮、作為計劃最關鍵核心的——白芷的完整神魂！“冥夜！休走！”
    楚狂雖不知曉那所謂的“最終計劃”具體為何，但冥夜這毫無征兆、甚至帶著一種倉促與瘋狂的轉向，以及其目標直指天機閣深處的舉動，瞬間引爆了他心中最強烈的不安！尤其是那股莫名心悸的源頭，清晰地指向了白芷！
    絕不能讓他得逞！
    楚狂發出一聲怒吼，強行壓下體內因剛剛融合寂滅劍、承受萬魂噬心而依舊翻江倒海的力量與殘存的靈魂痛楚，更無視了頭頂蒼穹之上那因他移動而再次劇烈翻滾、死死將他鎖定的化天劫雲！
    十一柄魔劍在他體內發出震徹雲霄的嗡鳴，磅礴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瘋狂運轉、匯聚！他腳下虛空炸裂，身形化作一道撕裂天幕的血色長虹，將速度提升到極致，緊咬著前方那道幽冥流光，不顧一切地疾追而去！
    一幽暗，一血紅，兩道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劃破長空，目標直指大陸中央那片籠罩在陣法光輝中的天機閣總壇！最終的決戰，以誰都未曾預料的方式，驟然提前爆發！
    天機閣總壇，最深處的禁忌秘殿。
    這裏的空間遠比外界看到的任何殿堂都要宏偉、幽深。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動與一種冰冷徹骨的邪異氣息。一座龐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複雜陣法，正占據著整個秘殿的地麵與穹頂，緩緩運轉。其規模與精妙程度，遠超之前星隕閣的那座祭壇十倍不止！
    陣法由無數閃爍著幽暗光澤的未知金屬與奇異骸骨構築而成，無數細密如蛛網的能量線路在其中流淌，散發出不祥的光芒。而陣法的核心，並非任何神兵利器，而是一幕令人心膽俱裂的景象——
    白芷的神魂！
    她被無數條刻滿了古老而惡毒、專屬於修羅族封印符文的漆黑鎖鏈，從四肢、軀幹乃至脖頸處死死纏繞、捆綁，懸浮於陣法正中央的半空之中。她雙眸緊閉，絕美的麵容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著，原本純淨無瑕的淨魂蓮氣息，此刻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整個魂體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透明感，仿佛下一瞬間就會徹底破碎、消散於無形。
    冥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祭壇的最高處。他俯視著下方被鎖鏈禁錮、痛苦不堪的白芷神魂，那雙幽深的眼眸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憐憫或猶豫，隻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對某種終極目標的虔誠狂熱。
    “純淨無垢的淨魂蓮之魂，卻又與這一代的修羅王血脈締結了最深刻的羈絆……完美，真是完美！”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吟詠般的讚歎，卻冰冷得令人發指，“你是開啟那最終之門最完美的鑰匙，亦是補完這偉大篇章最後、最關鍵的一塊拚圖！”
    話音落下，冥夜猛地張開雙臂，以一種極其古老、晦澀、每一個音節都扭曲空間的語調，開始吟誦起一段邪異無比的咒文！
    嗡——！！！
    整個龐大無比的祭壇大陣，隨著咒文的響起，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那光芒並非溫暖的生命之光，而是充滿了剝奪與獻祭意味的邪異血光！
    纏繞在白芷神魂之上的無數漆黑鎖鏈，如同瞬間被賦予了殘酷的生命，猛地劇烈收縮、繃緊！鎖鏈上那些修羅符文瘋狂閃爍，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扭曲聲與能量尖嘯！
    它們在瘋狂地抽取、掠奪著白芷那已然微弱到極致的最後神魂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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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即便處於深度的封印與昏迷之中，那源自靈魂最核心被強行撕裂、抽取的極致痛苦，依舊讓白芷的神魂發出了無聲卻淒厲到極點的慘嚎！她的魂體劇烈地顫抖、波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透明、更加虛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貪婪的鎖鏈徹底吸幹、榨盡！
    而那股被強行抽取出來的、蘊含著淨魂蓮純淨本質與修羅王羈絆的龐大魂力，混合著冥夜自身灌注的磅礴幽冥死氣，以及他不知從何處搜集而來、懸浮於祭壇四周、散發著初代修羅王微弱氣息的暗紅色肉身殘骸能量，三者如同三條咆哮的惡龍，瘋狂地注入到懸浮在祭壇最上方、正在緩緩旋轉的十一柄魔劍虛影之中！
    那十一柄魔劍虛影，形態與楚狂手中的本體一般無二，凝實無比，顯然冥夜早已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秘法，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悄然記錄並複刻了它們全部的力量印記！）
    天機閣秘殿之內，冥夜的吟誦達到了最高潮，那邪異的咒文如同無數根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空間，引動整個祭壇大陣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他雙臂高擎，臉上每一寸肌肉都因極致的狂熱與力量的瘋狂輸出而扭曲，隨即，雙手如同握住無形的權柄，帶著毀滅與創造的決絕，猛地向中間合攏！
    “以王族羈絆之魂為引，以萬古枷鎖之劍為基……重聚吧！撕裂偽飾，歸於最初！歸於吾王！！！”
    嘶啞的怒吼聲，仿佛耗盡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又仿佛點燃了某種禁忌的火焰！
    轟隆隆隆——！！！
    難以想象的巨變，並非僅僅發生在這幽深的秘殿之內！
    整個中州大陸，無論東西南北，無論山川湖海，所有生靈在這一刻都心有所感，駭然抬頭！
    天空，驟然陰暗下來！但那並非烏雲匯聚，而是仿佛蒼穹本身這件“器物”正在崩裂、瓦解！一道巨大到無法用目光丈量、橫貫了整個天際的恐怖裂縫，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強行撕開，猛然張開！
    裂縫之後，並非熟悉的無盡星空，而是難以名狀的、瘋狂翻滾咆哮的混沌亂流！而在那混沌的最深處，一隻冰冷、漠然、仿佛由最純粹的天道規則凝聚而成的巨眼虛影，正緩緩浮現，漠然地注視著下方渺小的世界——那是天門之靈！維持天門秩序、阻隔兩界的法則化身！
    與此同時，祭壇上空，那十一柄吸收了白芷神魂本源、初代王殘骸之力以及冥夜獻祭的龐大能量的魔劍虛影，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嗡鳴！那聲音中交織著痛苦、掙紮，卻又帶著一種回歸本源的極致歡愉！
    十一劍虛影猛地向中心一點瘋狂撞擊、擠壓、融合！
    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恐怖能量於那一刻爆發開來！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秘殿中的一切，甚至透過總壇的阻隔，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悍然衝入天際那道裂縫之中，與混沌亂流和那隻巨眼虛影猛烈碰撞！
    當那毀滅性的光芒稍稍減弱，足以讓人視物時——
    一柄奇異的兵器，正靜靜懸浮於祭壇之上，取代了原先十一劍虛影的位置。
    它似劍非劍，其形態在不斷微微流動變化，仿佛處於某種“確定”與“不確定”之間。通體流淌著一種混沌的色彩，似乎蘊含著世間一切劍器的原始雛形與終極形態，卻又散發出一種淩駕於萬劍之上、統禦一切的至高無上王權氣息！
    僅僅是它的存在，就讓周遭的空間不斷發生著細微的崩塌與重構！
    最終之劍——歸一！
    此劍甫一成型，遠在千裏之外正瘋狂趕來的楚狂，猛地身形一滯！
    他體內那十一柄與他性命交修、力量同源的魔劍本體，竟完全不受他控製地劇烈震顫起來，發出陣陣如同哀鳴般的劍吟！一股源自血脈與靈魂本源的壓製力憑空產生，仿佛臣子遇到了真正的帝王，讓它們的力量運轉都變得滯澀，甚至隱隱要被強行抽取、吸引過去！
    “哈哈哈！十二劍本是一體！乃初代王權柄所化，豈容分崩離析？！”冥夜狀若癲狂，頭發披散，眼中充滿了血絲與瘋狂。他一把淩空抓住那柄歸一劍！
    在握住劍柄的刹那，他身體劇烈一震，仿佛無法完全承受那劍中蘊含的恐怖力量，卻又無比陶醉於這種近乎毀滅的強大感之中！
    他狂笑著，聲音扭曲而嘶啞：“今日！王權重歸！壁壘將破！淩霄子大人！恭迎我王歸來！！！”
    話音未落，他傾盡全力，揮動手中那柄流淌著混沌色彩、散發著至高王權氣息的歸一劍，朝著天際那道巨大的裂縫，狠狠一劍斬去！
    一道並不絢麗，卻蘊含著“歸一”真意，仿佛能瓦解萬法、重定地火水風的混沌劍光，離劍而出，直射入天門裂縫深處，精準地轟擊在那翻滾的混沌與巨眼虛影之上！
    天門巨震！整個蒼穹都仿佛在這一劍下顫抖！
    那道橫貫天際的裂縫瘋狂地向兩側擴張，仿佛天真的塌陷了一塊！裂縫之後的混沌亂流如同沸水般翻騰，那隻原本虛幻的規則巨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冰冷的、不含絲毫情感的天道意誌，如同實質的潮水，驟然降臨，掃過整個中州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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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冥夜緊握歸一劍，為那毀天滅地的力量而狂喜，為即將迎接“吾王”歸來而癲狂嘶吼之際！
    就在楚狂目眥欲裂，體內十一劍因本源壓製而哀鳴震顫，卻依舊不顧一切燃燒精血，化作撕裂長空的血色流星，朝著祭壇瘋狂衝殺而至之際！
    就在整個中州大陸，億萬生靈在那橫亙天穹的裂縫、那冰冷的天道巨眼以及歸一劍散發出的至高王權威壓下瑟瑟發抖、惶惶不可終日之際——
    異變，陡生！
    祭壇中央，那被無數漆黑鎖鏈死死纏繞、魂體已透明虛幻到極致、仿佛下一瞬就要如泡沫般徹底破碎消散的白芷神魂，她那緊閉的、承受了無盡痛苦的眼睫，猛地顫動了一下。
    旋即，那雙眸子，豁然睜開！
    其中，再也看不到絲毫的痛苦與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了所有情感後的、極致純淨的無盡溫柔，一種不容動搖的決絕，以及……一絲仿佛終於尋到歸宿的解脫。
    她的目光，穿越了瘋狂運轉的邪惡陣法光芒，穿越了冥夜癲狂的身影，精準地、深深地烙印在正不顧一切衝來的楚狂身上。那一眼，仿佛穿透了萬古輪回，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要將他的模樣，他此刻的焦急與憤怒，永遠地刻入靈魂最深處，直至永恒。
    下一刻，她那殘存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神魂，並非做出任何掙紮或反抗，而是於最深處，綻放出最後、也是最極致璀璨的淨魂蓮光華！
    那光芒純淨、聖潔、溫暖，與周遭邪惡、冰冷、剝奪一切的祭壇氣息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對比！
    她主動地、義無反顧地，將自己最後的存在本質，化作一道流淌著純淨光暈的暖流，徹底地、完全地融入了那柄剛剛成型、正散發著混沌王權與毀滅氣息的歸一劍之中！
    “楚狂……”
    一道清晰卻無比虛弱、仿佛隨時會隨風飄散的傳音，以一種超越空間、超越陣法阻隔的方式，直接、輕柔地響在楚狂的心湖最深處。那聲音裏，帶著對他無盡的眷戀，與一種坦然赴死的犧牲決意。
    “我願為祭……不是為他……而是為你……”
    “以此殘魂，淨此劍戾，賦其真意……換你……斬開這天……斬斷這宿命……之力……”
    她的聲音，如同琴弦崩斷最美的餘音，在此戛然而止。
    那最後一絲屬於白芷的、純淨而溫暖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完全融入了歸一劍那混沌的劍身之內。
    白芷神魂那毫無保留的主動融入，仿佛一滴純淨至極的甘霖墜入了翻湧的混沌熔岩。那柄剛剛成型、散發著至高王權與毀滅氣息的歸一劍，發生了某種肉眼難以察覺、卻本質性的微妙變化。
    它劍身之上流淌的混沌色彩中，悄然多了一絲極細微、卻無比堅韌的純淨柔和之光，仿佛在絕對的權力與力量核心，嵌入了一抹永不褪色的溫柔。那原本狂暴霸道、令人窒息的王權氣息，也因此被注入了一縷源自淨魂蓮本質的、不屈不撓的守護意誌。
    這柄劍，似乎因這最後的犧牲而變得更加圓融，更接近某種意義上的“完整”，其蘊含的力量層次甚至不降反升，變得更加深不可測。然而，它卻少了一份最初那種純粹的、要碾碎一切的毀滅戾氣，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靈性。
    然而，這一切對於正瘋狂衝來的楚狂而言，感受卻截然不同，甚至是一種徹骨的殘忍！
    在白芷那最後一絲氣息徹底消失、完全融入歸一劍的瞬間——
    嗡……！
    楚狂體內，那柄一直與白芷殘魂有著微妙聯係、作為她最後棲身之所、承載了他們太多回憶的血凰劍，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尖銳到極致的悲鳴！那不再是劍器的嗡鳴，而更像是一個生命徹底逝去前最後的不甘與哀慟！
    劍身之上，那縷楚狂日夜都能感受到的、屬於白芷的、微弱卻從未熄滅的意識波動，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地、永遠地……沉寂、消散了。
    仿佛天地間最後一絲維係著他們的紐帶，在這一刻，被最無情的力量生生斬斷、碾碎、化為虛無。
    楚狂瘋狂前衝的身形，猛地僵在了半空之中。
    周圍的一切——冥夜的狂笑、祭壇的轟鳴、天門的震動、乃至整個世界的聲響——仿佛都在刹那間離他遠去，變得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冷的琉璃。
    他的整個世界，隻剩下手中那柄徹底死寂、再無半分熟悉溫暖氣息的血凰劍。
    他的整個世界，隻剩下視野中那柄吞噬了白芷、此刻正流淌著混沌與微光的歸一劍。
    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極致的空洞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隨之而來的，是如同星河決堤、宇宙崩毀般的無盡悲痛！是焚盡四海八荒、燃盡過去未來的滔天暴怒！是萬物寂滅、一切成灰的徹底絕望！
    這些極端到足以讓任何神魔瞬間崩潰的情緒，如同億萬把燒紅的尖刀，瞬間刺穿了他的靈魂，將他徹底淹沒！
    “冥！！！夜！！！”
    一聲撕心裂肺、蘊含著無法用世間任何言語形容的滔天恨意與癲狂的咆哮，如同億萬頭受傷的洪荒巨獸同時發出的最淒厲怒吼，猛地從楚狂喉嚨最深處爆發出來！
    聲浪滾滾，竟壓過了祭壇的轟鳴，震得整個秘殿劇烈搖晃，甚至連高天之上那冰冷的巨眼虛影，似乎都為之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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