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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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的反擊,比馮淵預想的更快,也更漂亮。
    猴三站在書房裏,臉上帶著幾分沮喪。
    “主人,那薛胖子……真是個厲害角色。”
    “他直接在鋪子門口搭了台子,請了城裏最有名的坐堂郎中,說是免費給所有得了‘皮疹’的苦主瞧病。”
    “那幾個咱們找的潑皮,一聽要讓真郎中把脈,臉都綠了。當場就被人圍住,沒幾下就招了,說是收了錢,故意來抹黑薛家。”
    馮淵靜靜地聽著,手裏把玩著一枚棋子,臉上看不出喜怒。
    “錢的來路,查到了嗎?”
    “沒有。”猴三搖頭,“他們隻說是夜裏有人在巷子口塞的錢,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人。這事兒,最後就成了無頭公案。”
    “薛家雖然洗清了自己,可城裏人都覺得,是甄家在背後使了陰招。兩家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猴三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馮淵的臉色。
    他本以為主人會動怒,畢竟這番布置,算是被對方輕鬆化解了。
    馮淵卻笑了。
    他將手中的黑色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
    “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嗎?”
    猴三一愣,“主人,您的意思是?”
    “我本來也沒指望幾個潑皮,就能扳倒一棵百年大樹。”馮淵的目光落在棋盤上,“我隻是想看看,這棵樹的根,到底有多深。現在看來,很有意思。”
    他抬起眼,看向猴三。
    “薛蟠是個草包,不足為懼。他媽優柔寡斷,也成不了事。”
    “這個家,真正做主的,是那個足不出戶的薛寶釵。”
    “她很聰明,懂得借力打力,將一件壞事,變成了博取同情、攻擊對手的好事。”
    馮淵站起身,走到窗邊。
    “甄家的絲綢,還在降價?”
    “是。”猴三立刻回答,“他們把您的那些綢緞花樣花色全推出來了,如今城裏但凡有些體麵的人家,都以穿甄家的緞子為榮。薛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薛家的鋪子冷冷清清,夥計倚著門框打盹,櫃麵上的算盤都落了層薄灰。”
    “一匹上好的湖綢攤在那,半天也才來一個人。”
    “很好。你也去買幾件甄家的緞子來。”馮淵的聲音很輕,“薛寶釵能解一時之困,卻解不了這釜底抽薪之局。隻要甄家不倒,薛家就得一直流血。”
    他要的,就是讓薛家慢慢失血。
    以後每月再給甄家幾卷花樣。
    在獵物最虛弱的時候,他才會亮出自己的獠牙。
    “你下去吧。最近風聲緊,讓外麵的人都安分些。”
    “是,主人。”
    猴三退了出去。
    書房裏,隻剩下馮淵一人。
    他看著棋盤上那顆孤零零的黑子,被一大片白子圍困。
    薛寶釵……
    這個名字,在他舌尖滾過,帶著一絲冰冷的興味。
    半年,轉瞬即逝。
    冬去春來,院子裏的那幾竿翠竹,又抽出了新芽。
    帶著北方冰冷的微風掃著池麵水波。
    馮淵站在院中,赤著上身。
    如果馮房和猴三此刻看到他,恐怕會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半年光景,那個原本瘦弱的細狗少年,身形已經完全變了樣。
    他的個子拔高了一截,肩膀變得寬闊,胸膛和手臂上,隆起了結實的肌肉線條。
    那些肌肉不像尋常武夫那樣虯結誇張,而是流暢而充滿爆發力,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身上舊的淤青早已褪去。
    棍留下的印記,也是他重生的勳章。
    “呼……”
    他緩緩吐出一口白氣,猛地一拳,搗在麵前的木人樁上。
    “砰!”
    一聲悶響,碗口粗的木樁劇烈地晃動起來,上麵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
    周梧靠在廊柱上,懷裏抱著酒袋,眼神卻不再是半年前的戲謔與輕蔑。
    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震驚。
    “你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麽怪物?”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馮淵收了拳,轉過身。
    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師傅教得好。”
    “屁!”周梧罵了一句,“老子在軍隊這麽多年,沒見過你這樣的!”
    他走上前,捏了捏馮淵的胳膊,硬得像石頭。
    “你的傷,好得太快了。力氣,也長得太邪門了。”
    “頭一個月,老子打你一棍,你得半天緩不過勁。現在,老子用盡全力,你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周梧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馮淵身上刮過。
    “你吃的藥,有問題?”
    “是郎中開的方子,加了些虎骨、山參之類的猛藥。”馮淵麵不改色地回答。
    他當然不會說實話。
    他自己也發現了身體的異狀。
    那股在他重傷時修補他身體的暖流,並未消失。
    每一次被周梧打得遍體鱗傷,每一次力竭倒下,隻要睡上一覺,第二天醒來,身體不僅能恢複如初,力量和筋骨還會變得更強韌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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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記憶力也變得出奇的好。
    周梧教的那些殺人招式,他看過一遍,就能牢牢記住。
    韓安夢講的那些繁雜的史料典故,他聽過一次,就能複述得八九不離十。
    這是穿越者的福利,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複仇最大的倚仗。
    “再來!”馮淵沉聲道,眼中燃起戰意。
    “好!”
    周梧扔了酒葫蘆,也來了興致。
    他不再用木棍,而是赤手空拳,一招黑虎掏心,直取馮淵胸口。
    這一招又快又狠,帶著一股戰場上磨礪出的血腥氣。
    若是半年前的馮淵,恐怕連反應都來不及。
    可現在,馮淵的身體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
    他側身,沉肩,右手如鐵鉗般扣住周梧的手腕,左肘順勢向前一頂。
    “砰!”
    肘尖正中周梧的肋下。
    周梧悶哼一聲,連退三步,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他竟然……被這小子打退了?
    “好!好小子!”周梧不怒反笑,眼中爆發出凶光,“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殺人技!”
    兩人在院中纏鬥起來。
    拳腳相交,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這不再是教學,而是真正的搏殺。
    馮淵的招式遠不如周梧老辣,可他年輕,體力無窮無盡,更重要的是,他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勁。
    他以傷換傷,用自己肩膀硬抗周梧一拳,也要一記膝撞頂在對方的小腹。
    半個時辰後,兩人雙雙力竭,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馮淵的臉上又添了幾塊淤青,嘴角也破了,但他卻在笑。
    周梧看著躺在旁邊,像條死狗一樣,卻笑得開心的馮淵,也咧開了嘴。
    “你他娘的,就是個瘋子。”
    “彼此彼此。”馮淵喘著氣說。
    “明天起,教你用刀。”周梧忽然說。
    馮淵的眼睛亮了。
    “真正的戰場,沒人跟你赤手空拳。一把好刀,比什麽都管用。”周梧看著天空,“我要把你,練成一把刀。一把……能見血封喉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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