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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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這日,馮淵來到這蘇州。
    姑蘇城自古便是風流富貴地。
    河道如網,小橋如梳,將一座城梳理得溫婉多情。
    馮淵站在一間新開的“玉桂坊”鋪子門口,看著街上往來的船隻與行人。
    這間鋪子,是忠順王在蘇州給他置辦的產業,專門用來生產和販售更精巧、更昂貴的香皂。
    猴三跟在他身後,手裏捧著賬本,嘴裏念叨著。
    “主人,蘇州這邊的銷路一打開,銀子就跟流水似的往裏淌。”
    “城裏幾家大綢緞莊的管事,昨天都派人來送了帖子,想跟咱們談談,看能不能把香皂放在他們鋪子裏寄賣。”
    馮淵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石橋上。
    “薛家的人,有什麽動靜?”
    “還能有什麽動靜。”猴三撇了撇嘴,“他們降價,甄家就跟著降價。如今這蘇州城裏,誰還買他們家的老貨?聽說他們蘇州分號的掌櫃,愁得頭發都白了一半。”
    馮淵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意。
    他就是要這樣,溫水煮青蛙。
    不用刀,不用槍,一點一點地,把薛家的血放幹。
    “走吧,去街上逛逛。”
    他帶著猴三和兩個新提拔上來的管事,順著河邊漫步。
    蘇州少了幾分官氣,多了幾分市井的鮮活與精致。
    走過一處拱橋,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一群人圍著,對著一處門臉指指點點。
    那門臉掛著個“長樂坊”的牌匾,門口兩個彪形大漢,正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拳打腳踢。
    “打!給老子狠狠地打!”
    “欠債不還,還敢來我們長樂坊耍橫!”
    那被打的男人抱著頭,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身上穿著半舊的綢衫,看得出原先也是個體麵人,此刻卻狼狽得像條野狗。
    馮淵停下腳步。
    猴三會意,立刻湊上前去,拉住一個看熱鬧的問道:“大哥,這是怎麽了?”
    那人嗑著瓜子,津津有味地看著。
    “還能怎麽著?賭鬼欠了錢,被賭場的人打了唄。”
    “這邢老鬼你都不知道?天天賭,天天輸。要不是有個嫁到神京好妹妹,早就死了”
    姓邢?
    妹妹在神京?
    馮淵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咯噔”一下。
    他走上前幾步,撥開人群,看清了那人的臉。
    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嘴角還掛著血絲。
    不會真是邢夫人的哥哥,邢岫煙的父親。
    那個在原著裏,窮困潦倒,最後帶著女兒投奔親戚,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糊塗蟲。
    而他的女兒邢岫煙,最後好像嫁給了薛蟠的堂弟,薛蝌。
    薛家……
    馮淵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原本隻是想剪除薛家的枝葉,沒想到,老天爺直接把一截未來的,送到了他麵前。
    “住手。”
    馮淵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塊石頭,投進了喧鬧的人群。
    那兩個打人的大漢停了手,轉過頭來,不善地看著他。
    “你誰啊?敢管我們長樂坊的閑事?”
    馮淵沒理他們,他走到邢忠麵前,蹲下身。
    “你,可是邢忠?”
    邢忠抬起頭,用一雙腫得像桃子似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你……認識我?”
    “不認識。”馮淵站起身,看向那兩個大漢,“他欠你們多少錢?”
    為首的大漢上下打量著馮淵。
    見他衣著不凡,氣度沉穩,身後還跟著幾個精明的下人,便收斂了幾分凶氣。
    “這位公子,不是我們不講道理。這家夥,在我們這兒連本帶利,欠了三百八十兩銀子。我們老板發了話,今天不還錢,就打斷他的腿!”
    三百八十兩。
    對於一個普通人家,是天文數字。
    對於如今的馮淵,不過是九牛一毛。
    “這筆錢,我替他還了。”馮淵說得雲淡風輕。
    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猴三和兩個管事也愣住了。
    他們想不通,自家主人為何要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賭鬼,出這麽一大筆錢。
    那兩個大漢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喜色。
    “公子此話當真?”
    “猴三。”馮淵頭也不回。
    “小的在。”
    “去賬房,取五百兩銀票來。”
    “是!”
    邢忠躺在地上,也聽傻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掙紮著想爬起來。
    “公……公子……你……你為何要幫我?我……我與你素不相識啊!”
    馮淵轉過頭,看著他,臉上沒有半分憐憫,也沒有半分同情。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貨物。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紮進邢忠的心裏。
    “我幫你還債,你要拿東西來換。”
    邢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環顧自己,除了這身破爛衣裳,和一身的傷,他還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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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一無所有……”他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不,你有。”
    馮淵的目光,變得幽深。
    “我聽說,你有個十幾歲的女兒?”
    邢忠渾身一震,像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看著馮淵。
    “你……你怎麽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馮淵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讓你女兒,給我做妾。”
    “這五百兩,就當是聘禮了。”
    “什麽?!”
    邢忠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懵了。
    他寧願被人打斷腿,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讓他賣女兒?
    那可是他唯一的指望!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炸開了鍋。
    “我的天,這是要強買人家的女兒啊!”
    “這公子看著人模狗樣的,心怎麽這麽黑!”
    “不過話說回來,那賭鬼也是活該,自己造的孽,憑什麽讓女兒來還?
    猴三和那兩個管事,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終於明白,自家主人不是發善心。
    他是在趁火打劫。
    而且,劫的是人。
    邢忠反應過來,涕淚橫流地爬到馮淵腳下,抱著他的腿。
    “公子!公子開恩啊!我什麽都可以給你,求求你,別打我女兒的主意!我連個兒子都沒有,她是我唯一的命根子啊!”
    馮淵厭惡地皺了皺眉,一腳將他踢開。
    “命根子?”他冷笑一聲,“你把親戚給你的活命錢拿去豪賭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你的命根子?”
    “你被人像狗一樣踩在地上打的時候,你的命根子能救你嗎?”
    他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句一句地剜著邢忠的心。
    “我……”邢忠啞口無言,隻剩下絕望的抽泣。
    這時,猴三已經取了銀票回來。
    五張一百兩的銀票,嶄新,平整。
    馮淵接過銀票,在邢忠眼前晃了晃。
    “兩條路。”
    “一,拿著這筆錢,還了債,你我兩清。我保證,這家賭場,以後再也不會找你麻煩。”
    他看向那兩個大漢。
    那兩人被他看得心裏發毛,連忙點頭哈腰。
    “二,”馮淵的聲音更冷了,“我收回銀票,你,繼續挨打。斷手還是斷腳,你自己選。”
    “至於你女兒……沒了你這個爹,你覺得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吃人的世道裏,能有什麽好下場?”
    “是被拐子賣進窯子,還是被哪個大戶人家買去做個任人作賤的丫鬟?”
    “你自己,好好想想。”
    馮淵說完,便不再看他,轉身對猴三說:
    “去對麵的茶樓,定個雅間。”
    他走到茶樓上,憑欄而坐,慢悠悠地品著茶。
    樓下,邢忠還趴在地上。
    一邊是唾手可得的活路,一邊是女兒一生的幸福。
    他像被架在火上,反複煎熬。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那兩個大漢,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喂!你到底想好了沒有!別耽誤我們哥倆的功夫!”
    邢忠抬起頭,看了一眼樓上那個悠閑喝茶的背影。
    那個背影,像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他閉上眼,兩行渾濁的淚,流了下來。
    最後,他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我答應……”
    他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在地上。
    馮淵在樓上聽見了。
    他放下茶杯,對猴三說:“去,把人帶上來。再找個代筆,寫份文書。”
    很快,失魂落魄的邢忠,被帶到了雅間。
    馮淵將那五百兩銀票,推到他麵前。
    “這是你的。”
    然後,他又將一份剛剛寫好的文書,推了過去。
    “這是我的。”
    文書上寫得很清楚,邢忠自願將女邢岫煙,送與馮淵為妾,永不反悔。
    聘禮,紋銀五百兩。
    “按個手印吧。”馮淵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在名字後麵,按下了自己鮮紅的指印。
    馮淵拿起那張薄薄的紙,吹了吹上麵的墨跡。
    他看著紙上那個名字。
    邢岫煙。
    薛家,你們的未來媳婦,現在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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