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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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公府的大門,在馮淵身後緩緩合上。
那一聲沉悶的巨響,像是一道分界線。
將朝堂上的風雲詭譎,與府內的寧靜安逸,徹底隔開。
下人們跪了一地,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看見國公爺的臉,平靜得像一口深井,看不見底。
也看不見一絲波瀾。
被奪了京營節度使,那是天大的事。
可他回來,步履依舊沉穩,眼神依舊淡漠。
仿佛隻是脫下了一件不合身的外袍。
“都下去。”
他穿過回廊,走進了後園。
秋日的陽光,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暖意,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地上,光影斑駁。
他停在一處暖閣前。
發現甄英蓮正蹲在廊下,用一根小木棍,逗弄著一隻打盹的狸貓。
她嘴裏發出“咪咪”的輕喚,神情專注,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英蓮。”
馮淵喚她。
甄英蓮的身子一僵,那隻狸貓受了驚,“嗖”地一下竄進了花叢。
她連忙起身,轉過來,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爺……”
馮淵看著她。
看著她那張純真又帶著一絲怯意的臉,看著她眉心那點小小的胭脂痣。
他忽然笑了。
“天氣不錯。”
他說。
“陪我進去,喝杯茶。”
他推開暖閣的門,走了進去。
甄英蓮猶豫了一下,還是小步跟了進去。
暖閣裏,陳設簡單。
一張軟榻,一張琴桌,還有幾盆長勢正好的蘭花。
陽光從雕花的窗格裏透進來,在地上鋪了一層金色的暖光。
空氣裏,有蘭花的幽香,和陽光的味道。
馮淵沒有坐下。
他走到甄英蓮麵前,伸出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甄英蓮的睫毛,像蝶翼一樣顫抖著,不敢看他。
“爺………”
聲音細得像蚊子哼。
馮淵的手,順著她的臉頰,滑到她的脖頸,再到她玲瓏的鎖骨。
他的手指,帶著常年握刀的薄繭,有些粗糙。
劃過她細膩的肌膚,激起一陣戰栗。
甄英蓮的臉,瞬間紅透了。
她感覺到那隻手,解開了她衣領的盤扣。
一件,又一件。
外衣滑落在地,悄無聲息。
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白得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她閉上眼,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
她像一株被移植到溫室裏的菟絲花,隻能依附著這棵大樹,才能活下去。
馮淵將她抱起,放在了那張鋪著厚厚錦墊的軟榻上。
窗外的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
……
妙玉端著一盅剛燉好的雪蛤,正準備送去給邢岫煙。
她走在抄手遊廊上,心情難得的寧靜。
看著岫煙和黛玉她們臉上洋溢的幸福,她那顆古井無波的心,也泛起了幾絲暖意。
路過那間暖閣時,她聽見了裏麵傳來一絲異樣的聲響。
很輕,很壓抑。
像小貓的嗚咽。
她腳步一頓。
這間暖閣,極少有人來。
門,虛掩著。
一道縫隙,泄露出滿室的金光,和一絲旖旎的喘息。
鬼使神差地,她停住了腳步。
她朝著那道門縫,看了一眼。
隻一眼。
她整個人,便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又是這樣。
他身下的女子,她認得。
是甄英蓮。
那個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丫頭。
此刻,她臉上滿是淚痕,眼神迷離,紅唇微張,發出破碎的呻吟。
那不是痛苦。
而是一種沉淪的,絕望的歡愉。
妙玉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手裏的托盤,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盅蓋與瓷碗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叮當”。
聲音不大,在寂靜的清晨,卻格外刺耳。
暖閣內的動作,停了。
馮淵緩緩地,轉過頭。
他的發絲有些淩亂,額上帶著薄汗,眼神裏還殘留著未褪的情欲。
可那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看著門外的妙玉。
沒有驚訝,沒有羞惱。
甚至,他的嘴角,還勾起了一抹玩味的,殘忍的笑意。
那眼神,像是在說:
你看到了?
這,就是我。
這,就是你選擇的歸宿。
妙玉的臉,瞬間涼透了。
她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什麽佛法,什麽清修,什麽高潔。
在這一刻,被這個男人一個眼神,擊得粉碎。
她狼狽地轉過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從那天起,燕國公馮淵,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過問任何兵部的事。
他成了神京城裏,最出名的風流公爺。
白日,他在府中與妻妾廝混。
夜裏,他便流連於秦樓楚館,各大酒樓。
他與柳湘蓮稱兄道弟,跟賈璉推杯換盞。
甚至還養了幾個清客,每日陪著他吟詩作對,品評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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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作的詩,再沒有了“不教胡馬度陰山”的殺伐之氣。
寫的,都是些“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的香豔句子。
整個神京城的權貴圈子,都在看他的笑話。
“聽說了嗎?那燕國公,被奪了兵權,就徹底廢了。”
“可不是嘛,到底是年輕,受不得挫折。”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可惜了,可惜了。”
忠順王府。
環泌聽著手下的回報,端著茶杯,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麽說,他最近,真的隻顧著風花雪月了?”
“回王爺,千真萬確。幾乎沒有一刻離了女人床的。”
“哈哈哈哈!”
忠順王大笑起來。
“好!好啊!”
“本王還以為,他是一頭喂不熟的狼。”
“沒想到,拔了他的牙,他就變成一條隻會搖尾巴的狗了!”
他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與快意。
“由他去吧。”
“一個沉迷酒色的廢物,構不成威脅了。”
“盯著北靜王和老六那邊,那才是正事。”
紫禁城,禦書房。
皇帝環汔,也聽到了類似的奏報。
他看著奏折上,禦史彈劾馮淵“生活奢靡,有虧官箴”的字句,眉頭舒展開來。
他拿起朱筆,在奏折上批了兩個字。
“知道了。”
然後,便將奏折扔在了一旁。
一頭沒有了爪牙的老虎,再怎麽咆哮,也隻是隻大貓而已。
他更關心的,是太上皇的身體,是國庫的虧空,是南方傳來的水患。
馮淵這個名字,已經不值得他再費心神了。
夜,深了。
喧囂了一整天的燕國公府,終於安靜下來。
馮淵看著熟睡的尤二姐。
走到水盆邊,將整張臉,埋進了冰冷的水裏。
再抬起頭時,臉上所有的醉意和偽裝,都被洗刷幹淨。
隻剩下一片森然的冷。
他走到書桌前,從一個暗格裏,取出了一張地圖。
那不是大吳的疆域圖。
而是神京城的防衛圖。
上麵用朱筆,密密麻麻地標記著一處處營房,一個個崗哨,一條條巡邏的路線。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
像一條尋找獵物下口之處的毒蛇。
最後,他的指尖,停在了圖上一個點上。
皇城。
窗外,月涼如水。
他的影子,被燭火拉長,投在牆上,像一頭蟄伏的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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