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珠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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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暖閣出來,午後的日頭毒辣得像一盆火,兜頭澆下。
    馮淵走在宮道上,身後跟著的猴三,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明黃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晃得人心頭發燥。
    皇帝拒絕了。
    意料之中。
    他馮淵,獻了計,表了忠,甚至願意親赴沙場,將性命押上賭桌。
    可換來的,依舊是帝王那張溫和而疏離的笑臉,和那句“朕心甚慰”。
    好一個“朕心甚慰”。
    這天下,是環家的天下。
    他馮淵,可以是解燃眉之急的錢袋,可以是看家護院的惡犬,可以是刑部案牘上的一把快刀。
    唯獨,不能是那柄可以開疆拓土,定鼎乾坤的利劍。
    劍,會傷人。
    也會噬主。
    回到燕國公府,那股子從宮裏帶回來的燥鬱之氣,愈發濃重。
    他扯開領口,隻覺得渾身都像是被一層黏膩的汗包裹著,說不出的難受。
    他需要一場水,一場能澆熄這無名邪火的冷水。
    也需要一個人。
    一個能讓他確認自己並非籠中困獸,而是這府中絕對主宰的人。
    “晴雯。”
    他對著空蕩蕩的前廳,淡淡地喚了一聲。
    不多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快步從後院而來。
    晴雯換上了一身淺碧色的丫鬟服,那張俏麗的臉蛋上,往日的鋒芒與傲氣,已經被磨去了大半,隻剩下小心翼翼的順從。
    “爺。”
    她垂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馮淵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
    “去備水。”
    “是。”
    晴雯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等。”
    馮淵的聲音再次響起。
    晴雯的腳步頓住,身子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你來伺候。”
    “……是,爺。”
    那聲音裏,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輕顫。
    ………………
    書房內,那股子燥熱,似乎被檀香的氣味衝淡了些許。
    馮淵剛換上一身寬鬆的家常袍子,管家便在門外通報。
    “國公爺,榮國府的大奶奶,帶著蘭少爺來了。”
    李紈。
    馮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來得正好。
    “請他們進來。”
    片刻後,李紈牽著賈蘭,低著頭走了進來。
    賈家倒了。
    這座參天大樹,如今隻剩下一截焦黑的枯木。
    李紈身上的那件半舊的素色褙子,洗得有些發白,發髻上依舊是那根素銀簪子。
    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隻剩下一個空落落的軀殼,唯有在看向賈蘭時,眼中才會閃過一絲活氣。
    “民婦……見過國公爺。”
    她屈膝就要行禮。
    賈蘭站在一旁,小臉上滿是局促與不安,學著母親的樣子,也要跪下。
    “免了。”
    馮淵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站起身,走到賈蘭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功課可有落下?”
    “回……回國公爺,蘭兒不敢懈怠。”
    賈蘭仰起小臉,緊張地回答。
    馮淵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那笑意,卻不及眼底。
    “猴三。”
    “爺。”
    一直守在門外的猴三,應聲而入。
    “帶蘭少爺去演武場,看看你那些師傅們練的拳法。”
    賈蘭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擔憂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李紈的心,隨著馮淵的這句話,猛地沉了下去。
    又是這樣。
    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拒絕嗎?
    她拿什麽拒絕?
    如今的賈家,是一灘爛泥。蘭兒的前程,是她唯一的指望。
    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唯一能將蘭兒從爛泥裏拉出來的人。
    “去吧,蘭兒。”
    李紈的聲音,幹澀得厲害。
    “聽國公爺的話。”
    “素雲,去看著蘭兒。”
    賈蘭這才放下心來,對著馮淵行了個大禮,便興高采烈地跟著猴三跑了出去。
    書房的門,被再次關上。
    那一聲輕響,像是一道閘門,將李紈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
    空氣,瞬間變得粘稠而壓抑。
    李紈站在原地,低著頭,雙手死死地絞著衣角,指節泛白。
    她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覺到那道極具侵略性的視線,正一寸寸地,剝開她身上那層名為“端莊”的偽裝。
    “抬起頭來。”
    馮淵走到她麵前,聲音很輕。
    李紈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不動。
    一隻手,挑起了她的下頜,強迫她抬起臉。
    她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裏麵,沒有了麵對賈蘭時的溫和,隻有被皇帝拒絕後,無處發泄的燥鬱,和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怎麽,不願意見我?”
    馮淵的拇指,在她細膩的下頜上緩緩摩挲。
    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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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公爺……”
    “叫我什麽?”
    馮淵打斷她,臉龐緩緩靠近。
    那股熟悉的,帶著汗水與檀香混合的男子氣息,將她完全籠罩。
    李紈的呼吸,一下子亂了。
    她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朗卻又帶著一絲邪氣的臉,腦中一片空白,嘴唇不受控製地翕動著。
    “爺……”
    “這就對了。”
    馮淵笑了。
    他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書案後方。
    李紈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頸。
    牆壁無聲滑開,露出那個熟悉的,隻放著一張寬大軟榻的內室。
    她被扔在了軟榻上。
    ………………
    紫菱洲的院門,虛掩著。
    賈迎春剛讓惜春喝了藥睡下,端著空藥碗走出來。
    她心裏記掛著馮淵,想著他從宮裏回來,定然是乏了,便親手燉了一盅蓮子羹,準備送去書房。
    剛走到書房院外,就看見猴三帶著賈蘭,正往演武場的方向去。
    迎春的心,咯噔一下。
    蘭哥兒來了,那大嫂子……
    她心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關著。
    裏麵靜悄悄的。
    迎春猶豫了一下,繞到側麵,那裏有一扇窗,為了通風,開著一條小小的縫隙。
    她鬼使神差地,湊了過去。
    從那條縫隙裏,她先是看到了那麵熟悉的山水畫牆壁,此刻,卻向一側滑開,露出了一個洞口。
    緊接著,一些壓抑的,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是女人的聲音。
    還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迎春的臉,“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她知道裏麵在發生什麽。
    那個女人……會是誰?
    是府裏的哪個姐妹?
    她心中泛起一絲酸楚,卻又按捺不住那份致命的好奇。
    她將眼睛,更貼近了那道縫隙。
    然後,她看清了。
    看清了軟榻上那個女人的臉。
    那張臉,此刻正對著她的方向,臉上滿是淚水,表情混雜著痛苦、屈辱,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沉淪。
    是李紈。
    是她的珠大嫂子!
    迎春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在窗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怎麽會?
    怎麽會是大嫂子?
    那個在榮國府裏,守著貞潔牌坊,如同一尊活菩薩般的大嫂子,怎麽會……怎麽會躺在爺的身下?
    就在這時,在內室中發泄著獸欲的馮淵,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他微微側過頭,視線越過李紈的肩頭,精準地,與窗外那雙驚駭欲絕的眼睛,對上了。
    他看見了迎春。
    看見了她那張慘白如紙,寫滿了震驚與不敢置信的臉。
    馮淵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
    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隻是,他的嘴角,對著窗外那個呆若木雞的身影,緩緩地,勾起了一抹殘酷而戲謔的笑意。
    那笑容裏,滿是邪魅。
    迎春渾身一顫,如夢初醒。
    那抹笑容,像一盆冰水,將她從頭澆到腳。
    羞恥,恐懼,還有一種莫名的屈辱,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抽噎,猛地轉過身,連手裏的托盤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提起裙角,踉踉蹌蹌地,逃也似的跑開了。
    內室裏,馮淵聽著那倉皇遠去的腳步聲,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身下的李紈,早已失去了意識,隻有身體,還在本能地顫抖著。
    釜中的魚,逃不掉。
    籠中的鳥,也同樣飛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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