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軍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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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鐵釺,狠狠捅進了賈璉的耳朵裏。
很潤。
他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凝固,碎裂,剝落。
一層血色,猛地從他的脖子根湧上來,衝得他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緊接著,那血色又以更快的速度褪去,隻剩下一片死人般的慘白。
他的嘴唇哆嗦著,牙齒上下磕碰,發出“咯咯”的輕響。
他想咆哮,想撲上去跟眼前這個惡魔拚命。
可他不敢。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嚨,扼住了他的心髒。
他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被抽幹了。
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要癱倒在地。
馮淵卻在此時伸出手,看似親熱地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
那隻手,戴著冰冷的鐵甲護腕,捏在他的臂骨上,像一把鐵鉗。
“璉二哥,這是做什麽。”
馮淵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這麽好的日子,怎麽還行此大禮。”
他轉過頭,對著周圍那些投來好奇視線的親兵和將官,朗聲笑道。
“諸位,我來介紹一下。”
“這位,便是榮國公府的嫡派子孫,賈璉,賈將軍。”
賈璉渾身劇震,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馮淵。
他看到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裏,卻是一片戲謔的冰海。
周圍的將士們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那些目光,混雜著鄙夷,好奇,與不屑,像一根根尖針,紮在賈璉的身上。
“是我自己要求來的,前些日子牛將軍讓上前線,我膽子小………”
馮淵拍了拍賈璉的肩膀,力道之大,讓賈璉的身體都晃了晃。
“賈將軍乃是國公之後,名門虎子,豈能屈尊於庖廚之間,埋沒了這一身的好本事。”
“傳我令。”
馮淵的聲音,驟然拔高。
“自今日起,賈璉入軍”
賈璉呆立當場,如遭雷擊。
他寧願去死,也不要再上戰場。
“怎麽?”
馮淵低下頭,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璉二哥,可是不願?”
“你若不願,我也不勉強。”
“我這便修書一封,八百裏加急送往神京,將你在此的消息,告知二嫂子。”
“讓她也來這涼州城,陪你一起,豈不美哉?”
賈璉的身體,篩糠般地抖了起來。
他仿佛能看到,王熙鳳接到信後,那張俏臉會變得何等猙獰,賈家的列祖列宗,會如何在棺材裏跳起來罵他這個不肖子孫。
“不……不……”
他終於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哀鳴。
他猛地掙脫馮淵的手,雙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對著馮淵,磕了一個響頭。
堅硬的凍土,撞得他額頭生疼。
“末將……末將賈璉,謝大帥……提拔之恩!”
“願為大帥,效死!”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馮淵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賈璉,就像看著一條被徹底馴服的狗。
他揮了揮手。
“來人,帶賈卒下去,換身像樣的甲胄。”
“是!”
立刻有兩名親兵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失魂落魄的賈璉拖了下去。
一場小小的插曲,就此結束。
可它在涼州眾將心中投下的震撼,卻遠未平息。
他們看著馮淵,眼神裏除了敬畏,又多了一層深深的忌憚。
這位年輕的大帥,不僅用兵如神,手段更是酷烈到了極點。
他可以輕易地將一個人捧上雲端,也能在彈指間,將一個人的尊嚴,碾得粉碎。
……
大勝之後的狂歡,持續了整整三日。
涼州城內,積壓了數月的陰霾一掃而空。
士兵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放聲高歌,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和新生。
馮淵兌現了他的承諾。
所有戰死的將士,都得到了最優厚的撫恤。
所有參戰的士兵,都領到了雙倍的賞銀。
就連那些在城牆上擔驚受怕的民夫,也分到了一份糧食和肉食。
三日之內,馮淵這個名字,在涼州城,已經近乎神明。
狂歡,隻在夜晚。
白日裏,所有營帳,依舊是雷打不動的操練。
打掃戰場,清點繳獲,修補兵器,救治傷員。
一切都進行得井井有條,高效得令人發指。
那支由涼州殘兵和神京精銳混合而成的軍隊,在經曆了一場血與火的洗禮後,已經徹底完成了蛻變。
他們身上的驕橫與頹喪,都被磨平。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默的,屬於真正強軍的自信與殺氣。
帥府大堂內。
宗懷義將一份清點完畢的戰報,恭敬地呈遞到馮淵麵前。
“啟稟大帥,此戰,我軍共斬首西狄聯軍兩萬五千餘級,俘虜三千餘人,繳獲戰馬近近萬匹,牛羊無數,各類兵甲、糧草,堆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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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將軍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激動。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大吳史冊的輝煌大捷!
“俘虜,全部坑殺。”
馮淵淡淡地說道。
宗懷義心頭一跳,連忙勸道。
“大帥,這……這恐有傷天和。況且,這三千俘虜,皆是青壯,留作苦役,也能為我軍修築工事……”
馮淵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軍的糧食,不是給敵人準備的。”
“涼州,也不需要廢物。”
宗懷義被他這一眼看得遍體生寒,後麵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明白了。
這不是商議,是命令。
史鼎站在一旁,默然不語。
這一個月來,他已經習慣了馮淵的這種霸道。
他知道,這個男人一旦做出決定,就絕無更改的可能。
“肅州那邊,情況如何?”
馮淵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點在了肅州城的位置。
史鼎上前一步,沉聲回道。
“回大帥,根據斥候回報,西狄聯軍在涼州城下慘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肅州。”
“如今肅州的敵軍,軍心大亂,已有不少小部族,連夜拔營逃竄了。”
“隻是,肅州城高牆厚,城中尚有西狄主力大將李宗翰率領的一萬精銳駐守,想要攻下,絕非易事。”
馮淵看著地圖,沒有說話。
大堂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傳令。”
“明日清晨,大軍開拔。”
“目標,肅州。”
宗懷義與史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大帥,我軍新勝,將士疲憊,是否……再休整兩日?”
宗懷義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建議。
“兵法雲,一鼓作氣。”
馮淵站起身,走到堂外,看著那片鉛灰色的天空。
“我要的,就是他們軍心大亂。”
“我要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二人。
“宗老將軍,你率五千人,留守涼州,處理後續事宜。”
“史侯,你為先鋒,率本部一萬人,即刻出發。”
“我率中軍,隨後便至。”
“是!”
兩人轟然應諾,再無半句廢話。
……
第四日,天還未亮。
涼州城門,再次大開。
休整了三日的黑色洪流,帶著一身尚未散盡的酒氣與殺氣,踏上了新的征程。
大軍一路向西,直指百裏之外的肅州。
賈璉穿著一身嶄新的甲胄,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混在兵卒隊列之中。
這身沉重的盔甲,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胯下的戰馬,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懼,焦躁不安地打著響鼻。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周圍任何人的眼睛。
他能感受到,那些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像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後背上。
這幾日,他活得像個行屍走肉。
馮淵再也沒有提過那件事,可那句“她,很潤”,卻像一道魔咒,日夜在他腦中回響。
他看著馮淵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怨毒,恐懼,與深深的無力。
他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這個男人手中,最好玩的一個玩物。
大軍行進的速度極快。
不過一日一夜,肅州城那巍峨的輪廓,便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馮淵勒住戰馬,大軍在他身後,緩緩停下,動作整齊劃一,沒有一絲雜音。
他舉起千裏鏡,望向遠方的城池。
城牆上,狼頭大旗依舊飄揚。
城外,西狄人的營盤連綿不絕,雖然能看出些許混亂的跡象,但主力尚在,規模依舊龐大。
“看來,這個李某,還算有幾分膽色。”
馮淵放下千裏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沒有下令安營紮寨,也沒有下令立刻攻城。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馬上,看著那座曾經屬於大吳的雄關。
他身後的數萬大軍,也如他一般,沉默地矗立在這片荒原之上。
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朝著遠方的肅州城,彌漫開去。
狩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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