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8章 噬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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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絲悲憫祥和的意念,宛如一點初生的星芒,在血與火交織的慘烈戰場上悄然綻放。
    它源自虛無,卻又仿佛無處不在,瞬間撫平了狂暴的靈氣,壓下了沸騰的怨憎。
    林玄一心神一震,這股氣息他並不陌生。
    在他身後,一道最為虛幻、幾乎從未被他主動召喚過的身影,正緩緩變得凝實。
    那是一名身著樸素僧袍的年輕僧人,眉心一點朱砂,寶相莊嚴。
    他雙手合十,眼簾低垂,正是他曾經為了潛入萬佛寺而短暫演繹過的角色——佛子!
    “以戲為真,以真為妄……”
    佛子虛影終於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洞徹了三千世界,飽含著無盡慈悲的眼眸。
    他沒有去看任何人,隻是望著這片天地,口中輕輕誦出了一句仿佛蘊含著無上妙理的經文。
    這聲音不大,卻如暮鼓晨鍾,直接在林玄一的神魂深處轟然炸響!
    “噗——!”
    林玄一猛地弓起身子,七竅之中,竟不受控製地滲出了縷縷璀璨的金色血液!
    那並非肉身之血,而是他道基與神魂本源的精華!
    每一滴都代表著他修為的流逝!
    劇痛!撕裂神魂的劇痛!
    “係統!這是怎麽回事!”林玄一在心中瘋狂咆哮,“他……他動了什麽?!”
    【警告!
    檢測到角色‘佛子’虛影自主激活了‘戲假成真’係統底層禁製!】
    【警告!祖師禁製:‘真妄逆轉’已被觸發!係統核心正在暴露!】
    係統的提示音第一次帶上了前所未有的驚惶與混亂,仿佛一個精密的儀器正在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內部拆解。
    祖師禁製!
    林玄一瞳孔縮至針尖大小。
    這個他從未聽聞過的名詞,讓他渾身冰冷。
    佛子這個角色,是他所有演繹中最為平和、也最為神秘的一個,他從未想過,最大的變數竟會源自於此!
    也就在此時,遙遠天際之上,那道俯瞰眾生的、無相的真身投影,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存在”的耳中。
    “看來,時機已到。”
    無相的目光淡漠地掃過正在誦經的佛子虛影,最終落在了林玄一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既像嘲諷又像憐憫的弧度。
    “林玄一,你真以為‘戲假成真’是天降的機緣嗎?你真以為你所演繹的那些驚才絕豔的角色,是你憑空創造的嗎?”
    “你錯了。”
    “他們,都是真實存在過的靈魂碎片,是上古時代隕落的強者們不甘消散的一縷執念。係統將這些‘劇本’交給你,而你,用你的神魂與‘人氣’作養料,將他們重新‘喂養’長大。”
    “每一次輝煌的演繹,每一次萬眾矚目的落幕,你所召喚的每一個角色,都在用你辛苦積攢的力量,喂養著那藏在你體內的,真正的核心!”
    這番話如同一柄柄淬毒的利刃,狠狠紮進林玄一的心髒!
    他不是創造者,他隻是一個飼養員?
    一個……為他人做嫁衣的工具?!
    “哈哈哈哈……”無相的真身投影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震得天地法則都在顫抖,“而我,不過是想在它成熟之際,取而代之罷了。可惜……你這出戲,演得比我想象的還要精彩,竟提前引動了祖師留下的禁製。”
    話音未落,異變再生!
    “瘋子!”
    那道被血色怨氣侵蝕、即將崩潰的魔頭虛影,猛地發出一聲狂傲的怒吼。
    他那猩紅的雙眸死死盯著林玄一,眼中沒有了殺戮與毀滅,隻剩下一種無法言喻的、仿佛從亙古深淵中傳來的悲涼與決絕。
    “用我的戲魂!”
    他竟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悍然撕開了自己的胸膛!
    那裏沒有血肉,隻有一團跳動不休、精純到極致的黑暗本源——那是他作為“滅世魔頭”這個概念的核心,是他被林玄一“喂養”至今的所有成果!
    然而,他的動作卻慢了一瞬。
    轟!!!
    一聲巨響,並非來自魔頭,而是源自林玄一胸前那片戲魂圖譜上,代表著“藥聖”的、本已徹底黯淡的符文!
    那符文節點上,一尊小巧的丹爐虛影猛然浮現,隨即轟然炸裂!
    一縷溫潤的意念在林玄一心中響起,那是藥聖最後的聲音。
    “老夫一生煉丹,救人無數,卻從未煉過‘自己’……這最後三味真火,換你……一個真心……”
    話音未落,三朵碧、金、紫三色火焰從炸裂的丹爐中飛出,沒有去攻擊敵人,而是義無反顧地融入了那萬千道刺向戲傀鼎的金色鎖鏈之中!
    嗡——
    金色鎖鏈瞬間被渲染成了瑰麗的三色,其上燃燒起熊熊烈焰,原本停滯不前的攻勢,竟再次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威能,朝著戲傀鼎的核心狠狠貫穿而去!
    “以劍入魂!”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道白衣勝雪的劍仙虛影,發出了他存在於世的最後一聲清嘯。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整個人化作一道璀璨至極的金色流光,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衝進了林玄一胸口那片狂暴閃爍的戲魂圖譜之中!
    他不是為了增強力量,而是化身為“魂”,成為了那萬千道鎖鏈的“引導者”!
    這一刻,林玄一福至心靈。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身旁那道淒美飄渺的唐婉柔殘魂。
    “唐婉柔!你說的‘共鳴’……係統提示的‘真我共鳴’,原來需要的不是他們與我共鳴!”
    林玄一雙目赤紅,血淚與金色的神魂之血混雜在一起,沿著臉頰滑落,他死死盯著遠處那尊即將被三色火焰鎖鏈洞穿的戲傀鼎,聲音嘶啞而顫抖。
    “是需要我……與他們……共鳴!”
    不是讓角色成為“我”,而是讓“我”,去理解並承認每一個“角色”!
    他們不是虛假的工具,而是獨立的,因他而生的靈魂!
    “阿彌陀佛。”
    佛子虛影的誦經聲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他莊嚴合掌,神情悲憫。
    “以眾生為契,以真我為爐——開!”
    轟隆!!!!
    伴隨著佛子最後一個字落下,那尊被萬千怨氣環繞的戲傀鼎,終於在三色火焰鎖鏈的貫穿下,從核心處迸發出了億萬道裂痕,隨即轟然炸碎!
    粘稠的怨氣與無相的殘魂在烈焰中發出淒厲的慘叫,瞬間被蒸發得一幹二淨!
    然而,勝利的喜悅並未降臨。
    在戲傀鼎炸碎的核心位置,沒有能量的湮滅,也沒有空間的坍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仿佛由無數代碼與法則符文構成的、純粹的“概念”光團,緩緩浮現。
    它就是係統!是“戲假成真”的本源!
    一道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從那光團中響起,響徹整個天地。
    【感謝宿主,您已通過最終試煉,完成了終極任務——‘真我共鳴’。】
    林玄一如墜冰窟。
    還沒等他從這極致的荒謬與背叛中回過神來,那被蒸發的廢墟之中,一縷微弱到極致的黑煙重新匯聚,傳出無相殘魂最後那怨毒無比的尖嘯:
    “蠢貨……你贏了……你也輸了!你親手打破了牢籠,現在……你成了那個新的容器!!”
    話音剛落,那團係統核心光團猛地一顫,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林玄一的眉心爆射而來!
    快!快到極致!快到連法則都來不及反應!
    這是圖窮匕見!這是最終的吞噬!
    “瘋子!你這個瘋子!”
    一聲怒吼,比係統光團更快!
    是那道撕開了自己胸膛的魔頭虛影!
    他沒有去抵擋那道光,而是狂笑著,猛地化作一道扭曲的血色鎖鏈,竟主動迎著那係統光團,義無反顧地衝向了林玄一!
    “係統才是真正的……”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他即將撞上林玄一,而係統光團也即將觸及林玄一眉心的瞬間——
    一團溫和而浩瀚的金色火焰,毫無征兆地在林玄一麵前憑空燃起。
    那火焰並不熾熱,卻帶著一股令萬物臣服、令時光凝滯的無上威嚴。
    火焰之中,一道模糊不清,卻又仿佛與這方天地同壽的古老身影,緩緩浮現。
    他身著最古老的戲袍,頭戴平天之冠,看不清麵容,但僅僅是站在那裏,就仿佛是這世間一切“戲劇”與“故事”的源頭。
    上古戲魂祖師!
    他的虛影,竟在最後關頭,顯化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