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學生與先生
    要知道他們此次布局謀劃影響之大，若是一個不慎，整座堰州山上山下都得被波及，到時候光是死人就得超數十萬之巨。
    如此大事在大慶眼中都沒眼前這位大山之主重要？
    反過來再想。
    既然大慶對其如此重視，獅子搏兔由盡全力，更何況是作為天下四大王朝之一的大慶呢。
    接下來對付柳相的人，必將不少，而且個個都得是地仙起步。
    百餘年前，趙家樹曾經私底下對於柳相有過一番細致到毫厘的戰力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化虛之上，道一之下。
    就算是真身到此，麵對大慶的圍殺，依舊勝負未知。更別說現在的柳相不過一具分身，近乎必死！
    倒不是趙家樹對柳相的不信任，亦或者什麽萬事考慮最壞結果。
    這世間，天道高高在上，每一層境界差距都沒有幻想的那般巨大，就算能做到越境而戰，結果都不會太過輕鬆。
    柳相心情倒沒太多擔憂，笑著朝趙家樹道：“不必擔心，這具身體對我大道而言沒半點幹係，就算身死道消，也沒半點影響。在徹底身死之前，我會為你們掃平所有障礙，如果還有變故的話，大不了......沒關係，你隻要明白，大慶那邊有先生在，盡管 放開手腳便是。”
    大不了？大不了真身走一趟便是。
    趙家樹遲疑很久，最終點點頭，有些愧疚道：“有勞先生了。”
    柳相此言說的輕鬆，可趙家樹在山中博覽天下術法，明白天道之下，沒有任何術法神通可以做到毫無牽連，在他猜想中，柳相這幅人性軀體一旦身死，對於本體而言，無疑是一場千年道行盡散的結果。
    如果柳相知道他想法的話，估計會扯扯嘴角，哭笑不得。
    別小看了長生神通，同樣也別看輕南華古仙的道法。
    之後，二人落子不停。
    黑白相對，順序顛倒。
    由趙家樹說布局，柳相按照他的想法結合堰州氣運流轉以及所到山上仙人等，一一查驗。
    人和，地利，天和。
    這場棋局，足足下了兩天兩夜。
    當最後一枚黑子落下後。
    趙家樹心力交瘁，揉了揉眉心，自嘲一笑道：“本以為心算已無缺漏，與先生一場棋局，才明白道阻且長啊~”
    魏燕雨的心境隻是對萬事而言，隻要不是大難臨頭那種，都不會太過上心，堰州之行，要怎麽做，都由小師兄安排，根本不用她操心。用她的話說就是天塌下來有高境的頂著，她操心這些作甚。
    故而這場查漏補缺，英氣勃發的女子差點睡著。
    反觀同樣是觀棋的林正誠，百感交集的同時又頭疼不已，感歎一句，“師弟，接下來你隻需要說怎麽做就可以了。”
    要讓他做這些草蛇灰線伏綿千裏的事情，還不如給山裏跟那些看自己不順眼的師門長輩揍一頓呢。
    身傷不過一時，但心累可真會逼瘋人的。
    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說了。
    柳相站起身，“接下來的事情你看著辦，之前的各種線頭脈絡都沒什麽問題，放手去做，不必擔心後顧之憂。我還得早些返回衡山提防變動。”
    由於沒了如意神通加持，逍遙身也做不到與白衣柳相心意相通，此身還得先返回，將這裏的一切傳遞給人性分身。
    趙家樹點頭，同時起身，“我送先生一段路程。”
    兩人並肩走出仙家客棧。
    一路上都沒在提及補局一事。
    大多是關於自己的閑聊。
    柳相問道：“你那位號稱道一之下最能打的師父，道力如何？”
    身後談論長輩，對山上仙家來說比較犯忌諱，不過截天宗沒這說法，規矩一事明麵上很重要，私底下就沒那麽講究。尊師重道心底認可就行，沒必要連談論都避諱。
    趙家樹點頭道：“我師父自從接手副宗主一職後已經收斂了很多，在宗門內很少有動手的時候，我上山修道兩百年，也隻是見過他出手一次而已。確實很強！”
    岑道玄，千年以來整座天下公認道一之下最能打的人。就算是有著同境近乎無敵的劍修，被他宰過的都超過一手之數。
    這世道，道一不出，岑道玄堪稱無敵。
    按照他的說法，“道一又如何？又不是沒殺過。”
    這是事實，而非大話。
    所以，岑道玄的名頭，柳相就算孤守大山也總是能夠聽聞，想不在意都難。
    “哦？怎麽個強法？”
    柳相修道如今，滿打滿算也就七百年，又是個畫地為牢的主兒，對於天下英豪，所知甚少，加上這副逍遙身的主身是人性柳相，好奇自然是有的。
    趙家樹笑著講述六十年前岑道玄對截天宗一位峰主的出手。
    那位被號稱地仙之中大道最為深遠的峰主，化虛境，還是個劍修。
    結果呢？被岑道玄按著腦袋了句：“劍修很了不起嗎？地仙很有臉了？脾氣這麽大，那我來跟你講講道理。”
    嘴上說著講道理，結果就是那位劍修峰主本命劍心差點崩碎，最後還是宗主出關攔著，不然以岑道玄的脾氣，結局還真不好說。
    聽完之後，柳相嘖聲不已。
    同時對天下境界戰力又有了新的看法。
    劍修與武夫，屬於各自大道上的戰力捷徑，但每條道路總會有那麽幾個高深且玄奧的人，這些人同境之內，不會比劍修之流差，甚至更強！
    走到門口。
    柳相示意趙家樹停步。
    臨別前，柳相道：“此事之後，要不要回天王山一趟？兩百年了，總該是要回來看看的。”
    趙家樹思量片刻，猶豫不決。
    柳相似乎看出他的擔憂，說道：“我在那烏鴉身上學了門神通，名為往生，可追溯想與念者的轉世。”
    趙家樹渾身一震，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思念，作揖致禮道：“那就有勞先生了。”
    柳相擺擺手，身形就此消散。
    很多年前的人和事，終是困住了那個孩子，哪怕現如今孩子已經快要成為天下人都要仰望的存在，可那些人和事隻要縈繞心頭，那麽他依舊孤苦，心無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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