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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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雄英笑著將簿冊遞過去,指尖點在其中一頁,解釋道:“這是農官李謙寫的試種日記,上麵記著。
    新洲平原四月播種,七月收割,頭季稻穗長逾一尺,每穗有百粒之多;
    八月再播種,十一月收割,第二季雖稍少,卻也有九十幾粒。
    李謙還帶回了稻穗標本,諸位王叔請看。”
    內侍立刻取來一個琉璃盒,裏麵裝著幾支幹燥的稻穗,穗粒飽滿,金黃的穀殼泛著光澤,比尋常稻穗確實長了不少。
    周王朱橚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放在掌心掂了掂。
    又湊近看了半天,才感歎道:“這稻穗確實飽滿,若真能畝產五石,那新洲的地力可真是絕了!”
    朱雄英聲音陡然提高道:“不止如此!新洲的田賦與內地不同,朝廷分文不取,所有收成除了給農夫留足口糧,其餘全歸鎮守王支配。
    就說一疆若有十萬畝地,一年便是五十萬石收成,再加上西山的鐵礦。
    工部估算過,新洲的鐵礦一年能煉出十萬斤鐵,光是賣鐵器就能賺五萬兩白銀。
    還有沿海的漁產,每日能捕到上萬斤魚,曬成魚幹既能當軍糧,又能運回來販賣。
    這些進項加起來,比內地封地多了何止三倍?”
    殿內漸漸有了細碎的議論聲,諸王的眼神也開始鬆動。
    寧王朱權收起折扇,上前一步問道:“皇孫此言當真?那‘雙季高產稻種’,在新洲真能大規模種植?還有祖訓,藩王不得離封地,此事如何解決?”
    “非改祖訓,乃是開疆特例。”
    朱雄英從袖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的手諭。
    展開後,朱元璋那遒勁有力的字跡映入諸王眼簾,“凡我大明宗室,若能遠赴海外拓疆,視同開國功臣,可權宜行事,子孫世襲罔替”。
    “這是皇爺爺親批的手諭,諸位王叔可仔細驗看,上麵還有皇爺爺的玉璽印。”
    早在朱雄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諸位皇叔心中的想法。
    所以他便在第一時間前往皇爺爺的身邊,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毫無疑問,朱元璋對自己這個寶貝大孫的想法,絕對是無條件支持。
    諸王湊上前,看到手諭末尾那方鮮紅的玉璽印,都不由得吸了口氣。
    秦王朱樉性子急,忍不住問道:“那護衛和權柄呢?總不能讓我們帶著幾百人去新洲吧?”
    朱雄英早有準備,耐心道:“二王叔放心,每位王叔前往新洲,朝廷先撥給護衛三千人,配備‘轟天炮’十門、鳥銃五百支。
    若拓疆有功,護衛可增至兩萬,與邊疆的塞王同等規格。
    封地內的官吏任免、軍屯調度,全由王叔們做主,不必受六部掣肘。
    內地藩王‘食祿而不治事’,連任免個縣令都要奏請朝廷,可新洲的鎮守王,便是一疆之主,比內地的布政使還有權!”
    這話讓諸王徹底坐不住了。
    晉王朱棡搓了搓手,眼神裏滿是意動,卻還是有些顧慮:“那出海的風險呢?就算船再大,也怕風暴。還有新洲的土著,真能安分守己?”
    朱雄英指向殿外,自信道:“關於出海風險,侄兒已命工部造了二十艘‘巨洋船’。
    這船比鄭和的寶船還大三成,船底用銅皮包裹,能防礁石撞擊,船身有三層甲板,就算一層進水,另外兩層也能支撐。
    船上還裝了工部新造的‘測風儀’,能提前察覺風暴。
    每船配醫官三名、藥材百種,專門防治海上的疫病。
    鄭和親率水師護航,沿途還有七個補給港,每到一處都能補充淡水和糧食,絕無翻船之虞。”
    即便如此,諸王你看我、我看你,眼底雖有幾分意動,卻沒一人先開口應下。
    代王朱桂往幾案上啐了口唾沫,粗聲道:“就算有父皇手諭,那新洲也是萬裏之外的蠻荒地!
    咱們在封地養尊處優慣了,去那兒喝海風、防土著,萬一染了瘴氣丟了性命,再多收成有什麽用?”
    他說著摸了摸腰間的玉墜,那是去年江南鹽商進貢的暖玉,在封地時日日揣著,哪舍得去新洲遭罪。
    齊王朱榑立刻點頭附和,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金線紋樣:“十三哥說得對!
    我青州府裏,上月剛添了個戲班,唱的《長生殿》比宮裏的還地道。
    再說府裏的姬妾,哪個不是嬌養著的?
    去新洲連絲綢都未必能常穿,何苦來哉!”
    他瞥了眼那隻啃桉枝的異獸,語氣裏滿是不屑,“就為了這些毛團兒和幾塊破鐵,把好日子扔了,傻子才做!”
    晉王朱棡雖沒明著拒絕,卻繞著幾案踱了兩步,指尖反複蹭著鐵礦石的棱角:“皇孫說的補給港、巨洋船,聽著是穩妥,可海上的事誰說得準?
    去年登州港翻的那艘糧船,不也是工部造的‘穩海船’?
    再者,新洲的土著今日送堅果,明日未必不會舉刀槍。
    咱們宗室子弟,犯不著去賭那萬一。”
    周王朱橚捧著那本試種簿冊,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雖癡迷草木,卻也舍不得開封封地的藥圃。
    那裏種著從西域引來的番紅花、從嶺南移來的益智子,都是他多年心血。
    “這雙季稻是好,可新洲的水土能不能長別的?
    我那藥圃裏的苗,離了開封的土就活不了。
    再說,去了新洲,要從頭建城、開渠,少說也要十年八年,我都快五十了,耗不起啊!”
    殿內再次陷入沉寂,連宮燈晃動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朱雄英端坐在案後,指尖輕輕叩著桌麵,目光掃過諸王,沒再多說什麽。
    他知道,這些王叔早已習慣了內地的安逸,若沒人先打破僵局,今日這事怕是要黃。
    朱元璋為諸子製定的封藩製度雖明確“分封而不錫土”,但諸王在封地早已養尊處優,哪願去海外冒險。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寧王朱權突然收起了折扇。
    他上前一步,青灰色的袍角掃過青磚上的桂蕊,動作不算快,卻讓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朱權的臉色比尋常時更顯鄭重,他對著朱雄英躬身行禮,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皇孫殿下,臣願往新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