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尷尬的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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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
    皇孫朱雄英如約而至,前往信國公府邸。
    畢竟,此事乃是之前就約定好的,所以這一次出行自然不能如同以往那般隨意。
    但卻沒有沒有肆意張揚,直接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排場。
    當馬車緩緩在信國公府邸停下的時候,早已經聞訊的湯和,早早便站在門口恭候。
    直到皇孫朱雄英在馬車中走出來時,湯和這才急忙上前施禮道:“老臣湯和,參見皇孫殿下!”
    朱雄英則是笑吟吟的開口道:“信國公無需多禮,本皇孫也許久沒有出來散心了!”
    閑言少敘,湯和急忙主動邀請朱雄英進入府邸之中。
    自從當日與陛下商議完此事後,回歸後的湯和心中便已經有了小九九。
    以往從來不會注重自己府邸的他,破天荒的開始尋找工匠將府邸重新修飾了一番。
    使得整個信國公府邸煥然一新,至於以往府邸之中那些陳舊的老物件,全部被他丟入偏院之中。
    深知湯和為人的朱雄英見狀後,不免笑道:“信國公倒是好雅致,這裏的裝修,本皇孫都有些羨慕了!”
    被揭穿老底的湯和,不免一陣的尷尬。
    急忙解釋道:“殿下言重了,以往老臣的府邸年久失修,生怕殿下前來影響到殿下的心情,所以這才讓工匠將府邸從新修葺了一番,讓殿下見笑了!”
    直到湯和將皇孫朱雄英引進到客廳後,這才命人前來看茶。
    而他則是作陪在皇孫朱雄英的身邊,說些不疼不癢的事情,看似在閑聊,實則心中卻無比的焦急,也不知道自己的孫女在搞什麽鬼,為何到現在還見不到人影?
    又喝了一壺茶後,湯和覺得自己的肺葉子都快飄起來了,依舊沒有見到孫女的蹤影。
    再也忍耐不住,急忙對一旁的下人問道:“小柔呢?皇孫殿下前來,為何還不過來見禮?
    如此不知禮數,難道要等待殿下的怪罪嗎?還不速速前去將小姐叫來!”
    下人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領命而去。
    隻是片刻的工夫後,便獨自一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
    並且來到湯和的身邊,悄聲道:“老爺……小姐……小姐她……”
    湯和見狀,直接開口訓斥道:“當著皇孫殿下的麵,有什麽話不能明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下人被湯和厲聲喝問,額角頓時冒了汗,顫聲道:“回老爺,方才去小姐院兒裏瞧,門窗都掩著,院裏的丫鬟說……
    說小姐晌午就換了身素衣,趁後門家丁換班時出去了,還說……
    說不用尋她,晚些自會回來。”
    “你說什麽!”
    湯和拍著八仙桌的扶手猛地起身,指節都泛了白。
    他偷眼瞧向朱雄英,見皇孫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茶霧氤氳裏,那抹溫和的笑意竟未淡去,可湯和心裏更慌了。
    這孫女平日雖嬌憨,卻從不敢在這般要緊的事上胡鬧,今日竟當著皇孫的麵跑了,傳出去豈不是說他信國公府不懂禮數?
    湯和忙躬身請罪道:“老臣教子無方,讓殿下見笑了!”
    額上的皺紋都擰在了一處,怒道:“來人啊!
    即刻去城內外的茶肆、書坊、胭脂鋪尋!
    務必把小姐給老臣找回來!
    若敢驚動百姓,老夫與你們沒完!”
    廊下的家丁們轟然應諾,正要往外奔,卻被朱雄英的聲音攔了下來。
    朱雄英放下茶盞,緩緩起身道:“信國公不必急!
    本皇孫今日來,原就是為散心。
    方才見國公府修葺得雅致,亭台水榭皆有巧思,已然盡興。”
    湯和還想再勸,朱雄英已抬手止住道:“天色不早,宮裏尚有功課等著,本皇孫便先回了。
    待日後得空,再來看望國公便是。”
    話說到這份上,湯和再留便是失禮,隻能苦著臉躬身送朱雄英出門。
    看著皇孫的車隊緩緩駛離巷口,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漸遠。
    湯和才狠狠跺了跺腳,對著身後的管家罵道:“還愣著幹什麽!
    再多派些人去找!
    若是讓小姐在外頭受了委屈,或是衝撞了貴人,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
    朱雄英坐回馬車時,車窗外的夕陽已浸成琥珀色,將信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染得暖融融的。
    他指尖摩挲著粗陶茶盞殘留的溫度,想起方才湯和那副急得額頭冒汗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這老國公素來沉穩,今日倒被自家孫女攪得亂了分寸。
    車夫在外頭輕聲問:“公子,可要加快車速回住處?”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慢而勻,像怕驚擾了巷子裏歸巢的雀鳥。
    他口中的“公子”是朱雄英特意交代的稱呼,對外隻稱是江南來京的商戶子弟。
    朱雄英掀開車簾一角,目光掠過巷口掛著的“湯府”匾額。
    搖了搖頭:“不必,今日難得出來,且看看這京城的傍晚。”
    馬車是最尋常的青篷樣式,車廂外沒雕任何紋飾,隻刷了層清漆防潮。
    車簾落下時,便與街邊其他商戶的馬車沒了兩樣。
    馬車保持著平穩的速度前行,兩側街市的喧囂漸漸漫進來。
    挑著擔子的貨郎吆喝著“糖炒栗子”,香氣裹著熱氣鑽進車廂;
    布莊的夥計正取下掛在門外的綢緞,夕陽照在上麵,映得蜀錦的鳳凰紋樣仿佛要飛起來;
    還有孩童追著風車跑過,銀鈴般的笑聲落在青石板上,又被馬蹄聲輕輕蓋住。
    朱雄英靠在鋪著粗布軟墊的車壁上,看著這人間煙火氣,連日來處理朝政的疲憊竟消散了大半。
    他這趟出行隻帶了兩人,除了車夫,隻有貼身跟著的陳武。
    陳武穿著青布短打,腰間別著柄普通的鐵腰刀,頭發用布帶束起。
    看著就像尋常商戶的護院,唯有那雙銳利的眼睛,藏著常年習武的警覺。
    這是朱雄英反複叮囑的,不許帶任何能顯身份的物件。
    就連他自己身上穿的,也是件洗得發白的素色細棉布袍,頭上隻簪了支普通的木簪。
    行至崇文門內的一條岔路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先是女子的驚呼,接著是粗嘎的嗬斥,間或夾雜著器物落地的脆響。
    陳武立刻勒住馬,手悄悄按在腰刀上,警惕地望向聲源處。
    朱雄英也皺了皺眉,放下車簾:“去看看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