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遠古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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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指尖剛觸到天脈石柱的淡綠紋路,腕間藏弦突然發燙——不是平日地脈氣湧動的溫,是帶著震顫的灼,像有根無形的弦在皮膚下彈撥,與石柱紋路的亮光是同一個頻率。他下意識握緊吉他,斷弦處的綠紋突然炸開細碎的光,將他整個人裹進一片泛著金芒的霧裏。
耳邊先是傳來風的聲音,再是水流,最後是無數弦音交織的轟鳴——不是凡界樂器的調子,是更古老、更純粹的聲能,像從天地縫隙裏漏出來的。等霧散開時,沈硯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望不到邊的巨林裏,每棵樹的枝幹都纏著淡金色的光紋,和地脈深處見過的創世聲紋一模一樣,連空氣裏都飄著溫潤的草木香,比聲能站最純淨的聲能還要清透。
“快!把那片靈晶礦守住!”
粗獷的嘶吼突然從林邊傳來。沈硯循聲望去,隻見一群穿著獸皮的人正舉著石斧衝向林間空地,他們的石斧上裹著渾濁的黑紋,砍在巨樹樹幹上時,金紋竟像被灼傷似的縮了縮。空地另一側,幾個穿素白袍子的人正用指尖凝著綠光,試圖護住地上堆積的靈晶——那些靈晶泛著和創世聲紋同源的金光,卻在黑紋的衝擊下漸漸失去光澤。
“阿蒼!你瘋了嗎?”白袍人裏有人喊,聲音帶著急怒,“這些靈晶是地脈生的聲能本源,你用禁術吞噬它們,會毀了整片林的!”
被稱作阿蒼的獸皮男子猛地回頭,臉上沾著泥和不知是誰的血,眼裏滿是紅血絲:“毀?不搶它們,我的族人就要餓死了!”他指著林外,沈硯順著他的手看去,隻見林邊的土坡上,無數老弱蜷縮在那兒,他們的嘴唇幹裂,連呼吸都帶著微弱的聲能波動——那是生命力快耗盡的樣子,和他在凡界見過的、因聲能枯竭而衰敗的村落一模一樣。
“聲能是天地共有的!不是你用來續命的私產!”白袍人抬手,指尖的綠光凝成一道弦,往阿蒼身前擋去。可黑紋石斧劈過來時,綠弦竟像斷弦似的崩開,白袍人踉蹌著後退,嘴角滲出血。
沈硯下意識摸向懷裏的吉他,指腹剛碰到斷弦,就聽見一陣熟悉的旋律——不是他彈過的任何調子,是斷弦自己震出來的,和巨樹枝幹上的金紋頻率漸漸重合。他突然明白,這不是幻覺,是創世聲紋在映遠古的影,那些人,是雙界還沒分開時的先民。
阿蒼的石斧又要落下時,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清亮的弦音。沈硯轉頭,看見個穿青紋長袍的人從樹後走出來,手裏抱著把奇特的樂器——琴身是用巨樹的枝幹做的,弦不是絲線,是纏著金紋的光,和創世聲紋的光一模一樣。那人指尖撥動光弦時,金紋順著弦身漫開,落在阿蒼的石斧上,黑紋竟像遇了光的霧似的散了。
“阿蒼,停下吧。”青袍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能壓過嘶吼的力量,“地脈的聲能是織出來的,不是搶來的。你用禁術吞靈晶,吞的是地脈的根,遲早會把自己也吞進去。”
“織?”阿蒼愣了愣,又突然狂笑,“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族裏的人有靈晶用,有樹影遮,當然能說‘織’!我的族人快死了,你讓我怎麽等?”他猛地舉起石斧,這次黑紋更濃,連他自己的手臂都開始纏上黑紋,“今天這礦我搶定了,誰攔我,我就毀了誰!”
青袍人沒再說話,隻是撥動了光弦。這次的旋律不一樣,帶著點哀傷,又有點溫柔,像風吹過剛發芽的天脈樹。隨著旋律漫開,巨樹枝幹上的金紋開始流動,漸漸凝成一張網,將阿蒼和他的人都罩在裏麵。黑紋碰到金網時,發出“滋滋”的響,阿蒼的嘶吼變成了痛苦的悶哼,石斧“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是創世聲紋織的網。”青袍人往前走了兩步,光弦的旋律慢了些,“它不傷人,隻收禁術的濁音。阿蒼,你看——”他抬手,金網裏飄出細碎的光點,落在林外的土坡上。那些蜷縮的族人碰到光點時,幹裂的嘴唇竟慢慢濕潤,眼裏也有了點神采。
阿蒼愣住了,盯著土坡上的族人,又看了看自己纏上黑紋的手臂,突然蹲下身,雙手抓著頭發:“我……我隻是想讓他們活下去……”
“活下去,不是靠搶。”青袍人停下彈奏,光弦的金紋漸漸淡了,“聲能是地脈給的,你護著地脈,地脈才會護你。就像這樹,你給它澆水,它才會給你遮陰。”他走到一棵巨樹前,指尖碰了碰樹幹上的金紋,“這是創世聲紋,天地剛生時就有了,它織了地脈,織了樹,也織了我們。我們本是一體的,為什麽要搶?”
沈硯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青蕪說的“聲脈和鳴”。原來最早的先民是懂的,隻是後來忘了。他抬手,摸了摸懷裏吉他的斷弦,斷弦的綠紋亮了亮,像是在回應青袍人的話。
可就在這時,林外突然傳來更亂的嘶吼。沈硯抬頭,看見無數人影從林外湧來,有的裹著黑紋,有的凝著綠光,手裏的武器都帶著聲能波動——是其他部落的人,他們聽見動靜,也來搶靈晶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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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白袍人臉色發白,“他們也用了禁術!地脈要撐不住了!”
沈硯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開始震動,巨樹枝幹上的金紋漸漸變暗,連空氣裏的草木香都摻了點渾濁的氣息。青袍人臉色凝重起來,他重新撥動光弦,這次的旋律急促了些,金紋從琴弦上漫開,往林外湧去。可湧來的人太多,黑紋像潮水似的壓過來,金紋剛碰到黑紋就被衝散,青袍人踉蹌著後退,嘴角也滲出血。
“這樣下去不行!”青袍人抹了把血,看向身邊的白袍人,“地脈的聲能快被禁術抽幹了,再耗下去,整片林都會塌。隻能……隻能分了。”
“分?”白袍人愣了,“怎麽分?”
“用天脈樹。”青袍人抬頭,望向林最深處——那裏有棵比所有巨樹都高的樹,樹幹上的金紋最濃,像裹著一層光,“天脈樹是地脈的根,用它的枝幹織兩道界,把用禁術的人和護地脈的人分開。這樣,至少能保住一半的地脈,保住創世聲紋的根。”
“可天脈樹分了,你會……”白袍人的聲音哽咽了。
青袍人笑了笑,指尖的光弦又亮了些:“我是天脈樹養的,護它是應該的。隻要創世聲紋還在,隻要有人還記得‘和鳴’,總有一天,界會再合起來的。”他轉身,往天脈樹的方向走,光弦的旋律漸漸慢了,像在告別,“你們幫我守住靈晶礦,別讓黑紋再碰它。我去織界。”
沈硯看著青袍人的背影,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知道這個人是誰——是後來傳說裏的先賢,是用天脈樹分雙界的人。他下意識想跟上去,可腳像被釘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青袍人走到天脈樹下,指尖的光弦纏上樹幹的金紋。
天脈樹開始震動,枝幹上的金紋順著光弦往青袍人身上纏,他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像要和樹融在一起。樹幹中間慢慢裂開一道縫,縫裏先是透出金紋,接著又透出綠光,兩道光漸漸往兩邊擴,像要把整片林分開。
“阿蒼!”青袍人突然喊,聲音穿透了嘶吼,“記住,雙界本是一體的,聲能不是用來搶的,是用來和鳴的!以後要是有人能彈創世聲紋的旋律,要是有人還記得‘共生’,就……就讓界合起來,別再打了。”
阿蒼蹲在地上,看著青袍人漸漸透明的身影,突然捂住臉,肩膀不停發抖。林外的嘶吼聲小了些,有些人看著天脈樹的光,手裏的武器慢慢放下。
天脈樹的光越來越亮,兩道界終於織成了——一道泛著金紋,裹著護地脈的人;一道纏著綠光,裹著用禁術的人。隨著光往兩邊推,整片林開始分開,地麵裂開一道深溝,溝裏滲出地脈氣,漸漸變成了界壁。
青袍人的身影徹底融進了天脈樹,隻留下最後一句話,飄在空氣裏,像弦音的餘韻:“共生……要記得共生……”
沈硯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嗡鳴,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巨樹、人影、天脈樹的光都在慢慢散開。他下意識抓住懷裏的吉他,斷弦的綠紋燙得厲害,像在挽留什麽。等他再睜開眼時,自己還站在天脈石柱前,腕間的藏弦已經不燙了,隻有斷弦的綠紋還泛著淡淡的光,和石柱的紋路頻率一致。
“沈硯哥!你剛才怎麽了?”林夏的聲音突然傳來,帶著急意,“你站在這兒不動,眼睛也不眨,青蕪姐都要急哭了!”
沈硯轉頭,看見青蕪和林夏都在身邊,青蕪的眼眶紅紅的,手裏還捏著那片老槐樹葉子,葉子上的光紋還在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竟摸到了濕——是剛才在遠古影裏落下的淚。
“我……”沈硯張了張嘴,喉嚨有點發緊,“我看見了,看見先賢分雙界的樣子,看見創世聲紋最早的樣子。”
青蕪愣了愣,手裏的葉子突然亮了亮:“是創世聲紋映的?它把遠古的事給你看了?”
沈硯點點頭,把剛才看見的一切慢慢說出來——從阿蒼搶靈晶礦,到青袍人用創世聲紋織網,再到天脈樹分雙界,最後那句“共生”的遺訓。他說得很輕,卻讓青蕪和林夏都安靜下來,連空氣裏的聲能波動都變得溫柔了些。
“原來雙界是這麽分的。”青蕪的聲音帶著顫,她摸了摸天脈石柱的紋路,“先賢不是想把雙界分開,是想保住創世聲紋,保住地脈。他說的‘共生’,就是你說的‘聲脈和鳴’啊。”
林夏抱著探測儀,屏幕上的綠色波紋平穩得像湖麵:“那我們找到的創世聲紋,是不是就是先賢當年護著的?地脈深處的晶石,是不是就是為了等有人能彈和鳴的旋律,把雙界再合起來?”
沈硯看向懷裏的吉他,斷弦的綠紋還在亮,像是在點頭。他突然明白,地脈深處的創世聲紋不是在等誰,是在等一段旋律,一段能讓聲脈和鳴的歌。先賢當年沒說完的話,創世聲紋一直在替他等,等有人能懂,等有人能彈。
“我們得把這事告訴青嵐。”沈硯站直身子,吉他抱在懷裏,像抱著什麽珍寶,“靈界的天脈樹那邊,肯定也有創世聲紋的影。隻要兩邊能彈起和鳴的旋律,隻要兩邊都記得‘共生’,先賢當年的心願,就能實現了。”
青蕪點點頭,手裏的槐樹葉子飄到天脈石柱上,葉子的光紋和石柱的綠紋纏在一起,像在呼應。林夏的探測儀突然“嘀”了一聲,屏幕上的綠色波紋裏,竟摻了點淡金色的光——是創世聲紋的顏色,從地脈深處傳上來的。
“你看!”林夏指著屏幕,“創世聲紋在回應我們!”
沈硯笑了,摸了摸吉他的斷弦。他好像能聽見遠古的弦音,能聽見先賢的聲音,能聽見創世聲紋在說,它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願意彈琴的手,等到願意和鳴的人。
遠處的老槐樹沙沙作響,樹葉往天脈石柱這邊湊了湊,像在聽他們說話。聲能站的方向傳來隱約的儀器聲,和這裏的聲紋漸漸合在一起,溫柔又堅定。沈硯知道,路還長,雙界的成見不是一天能消的,可隻要有創世聲紋在,隻要有願意彈和鳴旋律的手,總有一天,先賢說的“共生”,會變成雙界都記得的事。
他抱著吉他,指尖輕輕碰了碰斷弦。這次,斷弦沒有震,隻是泛著淡淡的綠,像在說,別急,慢慢來,聲脈和鳴的歌,要慢慢彈,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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