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星漾牽花與痕暖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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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漾把南疆花瓣夾進“暖痕冊”的第三年,冊頁裏的花痕突然開始互相滲透。北境的桃花瓣染上了向日葵的金,南疆的粉白花滲進了湖藍的陣紋色,像幅被雨水暈開的畫,卻暈得恰到好處,把原本零散的暖,織成了片完整的錦。
    “是林太爺爺和蘇太奶奶在幫忙調色呢。”星漾趴在案幾上,指尖點著冊頁裏交融的色塊,“你看這粉與金纏在一起,多像雙生樹的花。”
    念北正給雙生樹澆水,聞言回頭笑:“等你再長大些就懂了,暖這東西,從來不是孤零零的。就像北境的雪要靠青陽的花來融,南疆的霧要靠星船的光來散,少了哪樣,都不成氣候。”她把澆花的水瓢遞給星漾,“來,給樹瘤裏的‘星船’也澆點,讓它記得帶著所有顏色的暖走。”
    星漾踮著腳往樹瘤的“船艙”裏倒水,水珠落在木屑上,竟滲開些淡粉色的痕,像有人在裏麵藏了桃花粉。她突然想起守林人孩子說的,南疆的新花夜裏會發光,“像青陽來的星星掉在了花瓣上”。
    那年冬天,中域的《暖痕大典》編好了,派人送了套副本到青陽鎮。大典的最後一頁,印著幅星圖,“桃溪座”“暖徑座”與新發現的“南疆星群”連在一起,像條發光的鎖鏈,把北境、青陽、炎陽宗、南疆都串在了一起。
    “編書的老先生說,這叫‘暖痕星鏈’。”送書的官吏指著星圖,眼裏閃著光,“他夜觀天象時,看見星鏈上的光落在地上,正好照在有星船漂過的地方,說這是天意,要讓暖痕繞著天下走。”
    星漾把大典放在雙生樹下,讓雪落在書頁上。雪化後,星圖的墨跡暈開,竟與樹影重合,枝椏的輪廓正好沿著星鏈的軌跡蔓延,像棵長在天上的樹。她突然抓起把雪,往“星船”樹瘤裏塞:“給北境的花帶點雪,給南疆的花帶點涼,說咱們這裏也有好玩的。”
    開春後,樹瘤裏的雪化成了水,竟從裏麵冒出株新苗,苗尖頂著點紫,是藤蘿的顏色。青年蹲在樹旁看了半晌,突然紅了眼眶:“是蘇太奶奶的藤蘿!她聽見星漾的話了,要讓藤蘿也來湊個熱鬧。”
    星漾找來個小小的陶盆,把藤蘿苗移進去,放在雙生樹的枝椏上,說“這樣它就能爬得高高的,看見所有的星”。藤蘿苗像聽懂了似的,沒過幾天就抽出了須,順著枝椏往“桃溪座”的方向纏,像隻小手在夠天上的光。
    十歲那年,星漾跟著商隊去南疆。守林人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半大的少年,正帶著族人在林子裏種新花,花種是用青陽的桃花粉混著南疆的瘴氣土培育的,開出來的花一半粉一半紫,像桃花與藤蘿的孩子。
    “我爹說,這叫‘牽星花’。”少年遞給星漾一朵剛開的花,花瓣上的紋路像星軌,“夜裏會跟著‘暖痕星鏈’轉,說要讓南疆的人知道,天上有串星星,是青陽來的暖。”
    星漾把花別在發間,跟著少年去看當年星船經過的溪流。溪水邊的石頭上,刻滿了小小的星船,有的是族人刻的,有的是路過的旅人刻的,石縫裏還卡著片北境的桃花瓣,是去年商隊帶來的。
    “你看這瓣子,”少年指著花瓣上的金紋,“被南疆的太陽曬出了向日葵的色,它也在長呢。”
    星漾突然掏出“暖痕冊”,把牽星花的花瓣夾進去。新花瓣落在交融的色塊上,竟滲出點淡紫,把整片錦都染得更鮮活了。她突然明白,所謂成長,不僅是人在長,花在長,連那些藏在痕裏的暖,也在悄悄生長,像藤蘿繞著桃樹,把所有的光與熱,都纏成更結實的團。
    回程時,星漾在牽星花叢裏埋了個木盒,裏麵裝著雙生樹的果仁、北境的雪融水、炎陽宗的湖泥,還有片剛從“暖痕冊”上拓下來的星鏈圖。“等明年再來,”她對著花叢輕聲說,“要讓這裏的花,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哪。”
    回到青陽鎮,星漾發現藤蘿苗已經爬到了雙生樹的最高處,枝椏上開了朵小小的紫花,正好對著“桃溪座”最亮的那顆星。青年把星漾帶回的牽星花籽撒在樹周圍,說“讓它們在土裏認認親,將來開出的花,定是又香又亮”。
    十七歲那年,星漾接管了“暖痕冊”。她給冊子裝了個新封麵,用雙生樹的木料刻的,封麵上是艘星船載著各色花瓣,船帆上刻著“融”字——北境的雪融成水,南疆的霧融成露,星船的痕融成暖,最終都融在這人間的煙火裏。
    有天,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來星舟坊,說要刻艘最大的星船,送給即將出生的重孫。老者的祖父是當年誅邪衛的鼓手,臨終前說“等天下太平了,要聽青陽的戲,看雙生的花”。
    “我替祖父聽了戲,也看了花,”老者摸著雙生樹的紋路,眼淚掉在花瓣上,“現在就差艘星船,告訴他,這太平盛世,真的像他想的那樣暖。”
    星漾給老者刻的星船,船底刻著完整的“暖痕星鏈”,船艙裏放著“暖痕冊”的複刻本,說“讓重孫長大了看,就知道自己的根,連著多少人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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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船下水那天,老者的重孫正好出生。孩子的哭聲清亮得像溪水裏的星,星漾把孩子抱到雙生樹下,讓藤蘿花落在他的繈褓裏:“這是蘇太奶奶的花,戴著它,走到哪都有光。”
    老者看著孩子的笑臉,突然對著星船的方向深深鞠躬:“當家的,你看,花也開了,船也漂了,孩子們都好好的……咱們等的這天,到了。”
    風卷著他的聲音,穿過花海,穿過星舟坊,穿過溪水裏的船影。星漾站在雙生樹下,看著藤蘿花與桃花、向日葵、牽星花纏在一起,突然覺得眼角發燙——那些曾在夢裏見過的人,那些刻在痕裏的守護,從未真的離開。他們就在每朵花的蕊裏,每艘船的帆上,每個新生的笑眼裏,看著這人間的暖,像星鏈一樣,環著天下,永不消散。
    而那棵桃樹,早已與藤蘿、雙生樹長成了一團,枝椏上開著桃粉、藤紫、葵金、牽星粉紫的花,像把巨大的傘,遮著青陽鎮的歲月。它知道,隻要還有人在續“暖痕冊”,在刻星船,在對著花影說“我們記得”,這場關於愛與守護的長卷,就永遠有新的筆墨,永遠有不熄的光。
    星漾摸著“暖痕冊”上新添的嬰兒腳印,冊頁裏的色塊又深了些,像浸了更多的暖。她知道,明天醒來,溪水裏又會漂著新的星船,載著新的花瓣,去往更遠、更暖的地方,像個溫柔的承諾,永遠在路上,永遠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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