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痕生暖脈與星織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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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漾埋在雙生樹旁的“百痕”,開春後竟長出片奇異的花海。粉的桃花、金的向日葵、紫的藤蘿、白的牽星花纏在一起,花枝上還掛著細碎的木屑與布絲,像把所有的暖痕都繡在了枝椏上。
最奇的是花海中心,長出了株從未見過的樹,樹幹上的紋路一半是劍痕,一半是陣紋,像林默的玄黃炎與蘇沐雪的清靈陣在木裏結了親。星漾給它取名“脈生樹”,說“這是所有暖痕的脈,連著天,連著地,連著咱們心裏的光”。
那年夏天,脈生樹開了花,花瓣是半透明的白,裏麵能看見淡淡的星紋,像把天上的星鏈繡在了花上。有個雲遊的畫師路過青陽鎮,對著花海畫了整整三天,畫裏的脈生樹頂著片星鏈狀的花,花影落在地上,竟與“暖痕冊”裏的色塊重合,像幅被天地共同完成的畫。
“這畫該叫《天衣》,”畫師把畫送給星漾,眼裏閃著光,“天上的星織成衣,地上的花做裏子,穿著它的人,走到哪都帶著暖。”
星漾把畫掛在星舟坊的牆上,畫裏的脈生樹與窗外的實景相映,竟分不清哪是畫裏哪是現實。青年笑著說:“這是林太爺爺和蘇太奶奶在給咱們蓋被子呢,怕夜裏的風涼著。”
星漾的兒子,就是在畫師離開的那天出生的。孩子落地時,脈生樹的花瓣突然簌簌落下,像場透明的雨,落在嬰兒的繈褓上,花瓣裏的星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有人撒了把碎鑽。
“叫‘脈安’吧,”星漾抱著孩子,指尖拂過他緊握的小手,“脈生樹的脈,平安的安,願他這輩子,踩著暖脈走,永遠平平安安。”
脈安剛會說話時,最愛做的事就是指著脈生樹喊“星星花”。他總愛撿落在地上的花瓣,往“暖痕冊”裏塞,冊頁漸漸被透明的花瓣填滿,透過花瓣看裏麵的色塊,像隔著層會發光的紗。
五歲那年,脈安跟著星漾去脈生樹旁玩,突然指著樹幹的紋路喊:“娘,你看,裏麵有船!”星漾湊過去看,樹幹的劍痕與陣紋交織處,竟真的形成了艘星船的影子,船帆處的星紋亮得像要跳出來。
“是林太爺爺在開船呢,”星漾把兒子抱起來,讓他摸樹幹的暖,“他說脈生樹的根紮得深,能把船開到地底下,給所有埋在土裏的人送暖去。”
脈安似懂非懂地點頭,從兜裏掏出顆脈生樹的果,果殼上的星紋與花瓣裏的一模一樣。他把果埋在樹根下,說“給林太爺爺當船票”,逗得星漾笑出了淚。
十歲那年,脈安跟著商隊去中域。《暖痕大典》的新版已經發行,扉頁就是畫師畫的《天衣》,大典裏收錄了脈生樹的故事,說“此樹為天地暖脈所生,見證百年守護,續接萬代溫情”。
中域學院的孩子們圍著脈安,聽他講脈生樹的花。有個小姑娘捧著本舊日記,日記的主人是當年誅邪衛的文書,裏麵記著林默在炎陽宗練兵時,總在劍穗上係顆桃木星星,說“要讓劍也記得回家的路”。
“我太爺爺說,那顆星星後來落在了脈生樹的土裏,”小姑娘把日記遞給脈安,紙頁已經泛黃,卻能看出字跡裏的溫度,“現在樹開花了,星星也跟著開了。”
脈安把片脈生樹的花瓣夾進日記,透明的花瓣落在泛黃的紙頁上,竟滲出點淡粉,像給舊字跡添了點新暖。他突然明白,所謂傳承,不是把故事背下來,是讓舊的痕遇上新的暖,像花瓣融進紙頁,長出新的顏色。
回程時,脈安在炎陽宗的劍塚旁,埋了個小小的木盒,裏麵裝著脈生樹的果、“暖痕冊”的拓片,還有片中域學院的楓葉,楓葉上用脈生樹的花汁畫了顆星星。“讓林太爺爺的劍也嚐嚐新的暖,”他對著劍塚輕聲說,“說咱們把家守得很好。”
回到青陽鎮,脈安發現脈生樹的根,竟順著星船漂過的溪水方向蔓延,在岸邊長出了新的苗,苗上的星紋與當年星芽刻的第一艘星船一模一樣。星漾摸著新苗的根須,突然紅了眼眶:“你看,它真的在開船,把暖脈往更遠的地方送呢。”
十七歲那年,脈安成了青陽鎮的“暖痕守護人”,負責記錄新的暖事,照料脈生樹與雙生樹。他給“暖痕冊”裝了個新的木匣,匣底刻著脈生樹的根須圖,說“要讓所有的故事,都紮在土裏長”。
有天,個白發老嫗拄著拐杖來脈生樹旁,手裏捧著個布包,裏麵是件褪色的誅邪衛女軍製服,衣角繡著朵小小的藤蘿花。“我姐姐是蘇沐雪前輩的侍女,當年死在離火澗,懷裏揣著半塊藤蘿簪,說‘等回去了,要讓蘇前輩看看新刻的花’。”老嫗的眼淚落在製服上,“我找了一輩子,總算找到有藤蘿花的地方了。”
脈安把製服埋在脈生樹的根旁,上麵鋪了層透明的花瓣:“讓它陪著樹長,就當您姐姐回來了,蘇太奶奶肯定在等她呢。”
那天夜裏,脈安夢見脈生樹的根須裏,漂著無數艘星船,每艘船上都坐著個模糊的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對著他笑。最前麵的那艘船上,站著個持劍的身影,身邊是個握陣盤的女子,他們的衣袂上,纏著桃花與藤蘿,像脈生樹的花葉。
“好好守著,”持劍的人開口,聲音像脈生樹的紋,“這暖脈,要一直長下去。”
醒來時,脈安發現枕邊放著片透明的花瓣,上麵的星紋比往常更亮,像誰特意留下的印記。他把花瓣夾進“暖痕冊”的新頁,冊頁裏的根須圖與窗外脈生樹的根影重合,像條沒有盡頭的路,在時光裏慢慢延伸。
風穿過花海,帶著透明花瓣的香,漫過脈生樹,漫過雙生樹,漫過星舟坊的窗欞。脈安站在樹旁,看著根須往遠方蔓延,看著花瓣往“暖痕冊”裏落,突然覺得眼角發燙——那些藏在歲月裏的人,那些刻在暖痕裏的守護,從未真的離開。他們就在脈生樹的紋裏,在星船的影裏,在每個喊著“要把暖傳下去”的孩子眼裏,看著這人間的暖脈,一年比一年長,一年比一年旺。
而那脈生樹,會一直站在這裏,看著痕生暖脈,看著星織天衣,看著一代又一代人,把根紮在土裏,把花開在天上,把永不熄滅的光,融進每條走過的路裏。遠處的溪水裏,又有新的星船起航,載著透明的花瓣,載著“暖痕冊”的新頁,載著所有未完的故事,往更遠、更暖的地方去,像條流動的暖脈,永遠在路上,永遠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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