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心花漫極北與星信落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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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脈星埋在極北的音盒,在第三個雪融季突然發出了聲。那聲音混著念安鍾的餘韻與極寒花的冰裂響,順著暖脈傳回青陽鎮時,脈生樹的漫心花正結著新的果,果殼上的星圖突然亮起,極北的位置與青陽鎮之間,多出條流動的光帶,像有人在星河間拉了根暖線。
    “是極北的花在回信呢。”星絡站在花架下,看著光帶裏飄過的冰紋花瓣,指尖拂過脈星新寫的家書,信紙被光映得透亮,字裏的“暖”字正慢慢滲出金紅,“你看這光帶,多像林太爺爺的劍穗牽著蘇太奶奶的藤蘿,把南北的暖,牢牢係在了一起。”
    十九歲的脈星,正把極北女子捎來的“冰紋家書”貼在漫心花的花莖上。信是用極寒花的汁液寫的,遇暖會顯出字來,此刻正在花莖的暖裏慢慢舒展:“極北已見春,花知歸途暖。”字跡邊緣的冰碴兒化成了水,順著花莖往下淌,在土裏匯成小小的溪,溪水裏漂著顆“暖”字果仁,是從極寒花心裏掉出來的。
    那年清明,脈星帶著漫心花的種子去極北。雪橇穿過冰封的荒原時,沿途的極寒花正在雪地裏綻放,冰雕般的花瓣上,都映著念安鍾的鍾紋,像無數盞小燈,在極北的冷裏亮著。
    守極寒花海的女子帶著他去看花海深處的新發現——片被暖脈滋養出的綠,綠叢裏的草葉上,竟長著青陽鎮書花的字:“北至無界,暖亦無界。”女子說,這些字是雪化後自然顯現的,像有人用指尖在凍土上寫了封信。
    “我祖母的墳就在這叢草旁,”女子的手指撫過草葉上的字,眼裏的淚剛落下就結成了霜,卻在觸到草葉的瞬間化了,“她說過,等暖漫到極北,就把她的骨灰撒在能長出字的地方,現在看來,她聽見念安鍾了。”
    脈星把漫心花的種子埋在女子祖母的墳旁,種子剛入土,周圍的極寒花就齊齊轉向,冰雕的瓣上開始滲出暖黃,像把積攢了多年的冷,都釀成了對暖的盼。他突然掏出隨身攜帶的《暖脈記》,把極北的新暖事寫進去,筆尖的墨落在紙上,竟與草葉上的字是同個筆跡,像天地在共同續寫這封信。
    回程時,脈星在極北的界碑旁,埋下了盞琉璃燈,燈裏的“暖”字果仁泛著光,把周圍的雪都映成了金。他對著界碑輕聲說:“要一直亮著,告訴極北的每粒雪,家的方向,有光。”琉璃燈的光當夜就穿透了冰層,在天上的“沙暖星”旁,映出個小小的光斑,像給星河的家書,又添了個郵戳。
    回到青陽鎮,脈星發現漫心花的花瓣上,多了行極北的冰紋字:“雪融處,即歸途。”星絡笑著說:“是極北的花在給咱們引路呢,說等暖再漫些,就帶著所有想家的人,順著光帶回來。”
    鎮上的孩子們,此刻正用漫心花的花瓣做“星信”。他們把花瓣壓平,在上麵寫下對遠方的話,再用彩線串成鏈,掛在念安鍾的鍾繩上,風一吹,鏈上的花瓣互相碰撞,發出的響竟與極北的冰裂聲一模一樣,像無數封星信,在往該去的地方飛。
    脈星看著孩子們認真的模樣,突然想起極北女子祖母的話。他蹲下身,幫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把花瓣上的字寫端正,小姑娘的字歪歪扭扭,卻在“家”字的最後一筆上,畫了顆小小的星,說“要讓星星也知道,咱們在等”。
    入夏後,念安鍾的鍾身突然長出了層薄薄的綠苔,苔紋繞著鍾身轉了三圈,像蘇沐雪的清靈陣在鍾上生了根。敲鍾時,苔紋會滲出淡紫的光,與脈生樹的藤蘿花汁是同個顏色,把鍾聲染成了香的,漫過青陽鎮的長街,漫過溪水裏的星船影,漫向所有能聽見的地方。
    有個雲遊的僧人路過青陽鎮,聽見鍾聲後突然紅了眼眶。他從行囊裏掏出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個地名,從青陽鎮到極北,像串被暖脈串起來的家。“這是我師父化緣時留下的,”僧人的手指撫過珠子上的“青陽鎮”,“他說當年在離火澗,見過蘇沐雪前輩用清靈陣救傷員,陣紋的光,就像這鍾聲的香,能讓再硬的心都軟下來。”
    脈星把佛珠掛在念安鍾的鍾架上,珠子與鍾身相觸的地方,苔紋突然亮了起來,在鍾上顯出完整的清靈陣,像蘇沐雪的手,在給這鍾,又添了層暖的護。僧人對著鍾深深鞠躬,說“師父的願,圓了”,話音剛落,鍾突然自己響了,鍾聲漫出的香,竟在地上映出了離火澗的花影,是藤蘿纏著桃花,像當年的守護,從未走遠。
    脈星看著這幕,突然明白,所謂心花漫極北,從不是虛幻的盼——是極北的冰在暖裏長出字,是離火澗的花在鍾聲裏重現影,是所有被思念浸過的心,都開出了能漫過山海的花,讓每個等待的人,都能在風裏,聞見家的香。
    秋分那天,脈生樹的漫心花結果了,果裏的果仁拚成了“歸”字,金紅的字被星鳥的羽毛掃過,竟在地上映出條光帶,與天上連接極北的光帶完美重合,像條從人間通到星河的路,又像封被天地簽收的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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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脈星把“歸”字果仁分給鎮上的人,讓他們往更遠的地方去,“把果仁埋在土裏,說不管走多遠,總有條光帶,能引著回家”。
    有個白發老郵差,主動請纓帶著果仁去海外。他說年輕時劃過最遠的海,那裏的島民從沒見過桃花,“要讓他們也嚐嚐漫心花的甜,知道念安鍾的聲,也能漫過浪”。老郵差的帆船上,總插著麵書花做的旗,旗上的“歸”字在風裏招展,像封寫給所有遊子的信。
    風穿過青陽鎮的長街,帶著漫心花的香,帶著念安鍾的香,帶著孩子們的星信響。脈星站在脈生樹旁,看著光帶往星河深處漫,看著星信往海外的島飛,突然對著漫天星辰輕聲說:“我們會讓暖漫得更遠,漫過浪,漫過冰,漫過所有能叫出名字的地方,讓所有的星信,都能找到收信的人。”
    遠處的星舟坊裏,傳來新刻的星船下水的輕響,船裏裝著漫心花的種子與孩子們的星信,要載著這漫向歸途的暖,往更闊、更亮的地方去。而那脈生樹,會永遠站在這裏,看著心花漫過更遼遠的極北,看著星信落在更遙遠的人間,看著一代又一代人,把等待寫成會開花的信,把歸途鋪成有光的帶,把永不熄滅的家,種進每個遊子的心裏。
    天上的光帶亮得正好,地上的星信長得分明,這人間的暖,正順著花與信,漫向沒有盡頭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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