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無界傳燈與暖脈永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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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苔漫過無界橋的第三個冬天,橋欄上突然結出層琉璃般的冰,冰裏裹著無數個跳動的火苗,有林默劍穗的玄黃炎,有蘇沐雪藤蘿的清靈火,有脈星紅繩的溫煦光,最鮮活的那簇帶著青年的烈,是阿恒兒子用暖脈牌的木屑引燃的,火苗忽明忽暗,卻始終不肯滅,像把所有年代的熱忱,都封在了這冰裏。
    五十一歲的阿恒站在橋邊,看著二十七歲的兒子正用樹枝撥弄冰裏的火。青年的指節上纏著凍傷的痕,是剛從極北破冰回來留下的,指尖觸到冰麵時,裏麵的火苗會突然拔高,映得他眼底的光格外亮,與林默揮劍時的銳、脈星守樹時的穩隱隱相和。三十歲的阿安女兒蹲在暖脈河畔,將各地送來的燈芯分類——極北的冰絨、西陲的麻線、東海的棉絮,每根燈芯上都纏著光苔的絲,像把遠方的暖都搓成了能引火的線。
    “爹,這冰裏的火能燒到所有地方嗎?”兒子扔掉樹枝,掌心按在冰麵的火苗上,冰突然順著他的掌心往裏凹,露出個小小的洞,火苗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在他袖口烙下朵漫宇花,與阿恒青年時的印記一模一樣,“太爺爺說過,火隻要有人傳,就永遠不會滅,是這樣嗎?”
    阿恒摸著兒子袖口的花,指尖觸到青年凍裂的皮膚,突然想起自己二十七歲那年,脈星也是這樣站在離火澗邊,看他第一次用玄黃炎引燃暖脈燈。老人往他凍僵的手裏塞了個暖爐,說“傳燈的人,手再冷,心也得熱著”。原來所謂傳燈,就是把上一代捂熱的信念,在下一代的傷痕裏繼續發燙,讓那些“太爺爺說”,都變成掌心可觸的燙,讓孩子眼裏的火,永遠比自己當年的更旺。
    “是這樣,”阿恒指著冰裏最暗的那簇火,那是林默時代留下的餘燼,此刻正順著兒子的體溫發亮,“你看這火在醒呢,是前人在說‘接著燒’。”兒子突然從懷裏掏出塊燒黑的暖脈牌,是他在極北冰縫裏救回的,輕輕塞進冰洞:“那我把這個也添進去,讓它去告訴所有凍著的人,我們的火還燃著。”
    那天夜裏,阿恒夢見自己站在冰橋的盡頭。林默的劍穗在冰裏攪動火苗,蘇沐雪的藤蘿纏著火星往上爬,脈星的虛影正往火裏添暖脈牌的木屑,火星濺落的地方,立刻冒出新的暖脈燈,燈芯上的“燃”字與冰裏的火連成片,像所有的熱忱,都在這夢裏匯成了海。
    “所謂永燃,”林默的聲音像火星炸開的脆響,“不是讓一團火永不滅,是讓每個接燈的人,都能把自己的心變成新的柴,讓冰與雪、風與霜,都能在火裏成為助燃的力。”蘇沐雪則笑著把朵無界花插進阿恒兒子的燈芯,“你看這藤蘿纏著火苗,多像不同的手捧著燈,暖要傳著燒才不會冷。”
    醒來時,阿恒發現窗台上的《暖脈記》新卷旁,多了塊燒黑的暖脈牌碎片,上麵的“燃”字沾著兒子的血痕,像青年悄悄把拚勁印在了木頭上。
    清明那天,冰橋的周圍突然冒出無數個陶燈,每個燈裏都盛著不同的油——極北的冰花油、西陲的沙棗油、東海的魚油,燈芯都是阿安女兒搓的混線。點燃的瞬間,所有的火苗都往冰橋的方向聚,在橋麵上織成個巨大的“燃”字,字的筆畫裏嵌著無數個傳燈的影——有守島士兵往冰原送燈,有老郵差往戈壁遞火,有極北女子往深山傳暖,最後都融進阿恒兒子往冰洞塞暖脈牌的側影,像把所有的熱忱,都在這傳燈裏找到了延續。
    來祭祖的人群裏,有個推著獨輪車的青年,是當年那位荒原牧人八世孫的兒子。車鬥裏裝著個銅製的火塘,塘底的灰燼裏還埋著塊暖脈牌,是他祖父在沙暴裏護下的,牌上的“燃”字在火光裏泛著紅,像朵燒了百年的花終於落在了青年的手推車裏。“我爹說,”青年往火塘裏添沙棗核,火苗突然往冰橋的方向竄,“當年太爺爺在沙暴裏舉著燈時,就盼著有天能看見暖火像星一樣,撒在所有荒原的夜裏。”
    阿恒幫青年把火塘推上冰橋,塘裏的火星剛觸到冰裏的火,整座橋突然炸開無數光蝶,蝶翅上的火紋與陶燈的火苗連成片,在半空映出幅流動的圖——圖裏林默正教少年們引火,蘇沐雪正教姑娘們護燈,脈星正給繈褓裏的嬰兒點暖脈印,而現在的兒子正對著圖裏的影鞠躬,像場跨越了千年的傳燈,每個人都捧著顆燃著的心,小心翼翼地往下交。
    青年看著這幕,突然從懷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串用暖脈牌鏈串起的火石,每塊火石上都刻著代傳人的名字,最新的那塊還帶著鑿痕,是他昨夜刻的。阿恒把火石串掛在冰橋的欄杆上,鏈上的火石突然發亮,順著冰裏的火往三樹的方向爬,在樹身織成個小小的“繼”字,像遲到了八百年的接力,終於在橋上接了棒。
    入夏後,冰橋的冰漸漸融化,融化的水往暖脈河的方向流,所過之處長出了種細長的草,草葉能隨著火苗的跳動擺動,像在跟著火的節奏唱歌。孩子們叫它“傳燈草”,總愛在這裏玩“遞火”的遊戲——一個孩子捏著草葉往暖脈樹跑,另一個孩子在對岸等著,草葉被燒斷的地方,立刻冒出新的芽,芽尖的火星會跳進對方手裏,像把火從這棵樹傳到那棵樹,永遠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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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安的女兒已經三十三歲了,正帶著女人們在傳燈草旁做暖脈燈。燈架是用各地的木料拚的——極北的樺木、西陲的胡楊、東海的楠木,拚好的燈架上,很快纏上三色的藤,綠的像續脈苗,黃的像漫星樹,紅的像暖脈樹,像把不同的木,都在這燈上燒成了不分彼此的光。
    有次西域來的商隊遇了山洪,帶的暖脈燈全滅了,急得直跺腳。阿安女兒卻笑著把自己的燈塞進他手裏:“你看,滅了的燈還能在新地方點亮呢,這就是火的性子,在哪都能燃。”商隊回去後,果然在西域的綠洲裏點起了暖脈燈,燈架纏著他帶去的胡楊枝,在異鄉燒出了青陽鎮的暖。
    阿恒站在廊下看著,突然想起脈星說的“傳燈不是重複,是讓每個接燈的人,都能在自己的地方燒出不一樣的光,卻永遠記得根上的火”。原來這傳燈草的韌、這拚木的燈、這滅了又燃的火,都是火在說活法,讓極北的樺木能在西域的綠洲裏發光,讓西陲的胡楊能在東海的漁船上發熱,讓所有的“不一樣”,都變成“互相照亮”的理由。
    秋分那天,暖脈河的水光與冰橋的火共振,在三樹的上空織成個巨大的“繼”字,字的筆畫裏嵌著無數個跳動的火苗——光蝶的翅膜燃著,漫宇花的花瓣亮著,孩童的指尖纏著火星,像把天下的火,都織成了張燒不斷的網。
    小兒子從南疆回來,馬背上馱著個竹編的火籠,裏麵的炭火是用暖脈樹的枯枝引燃的,火上烤著漫宇花的籽,香氣隨著火星往四周飄,在地上落出串“燃”字的痕。“南疆的山民說,”小兒子把火籠放在傳燈草旁,火星突然往草葉的方向飛,“他們的孩子現在都會做暖脈燈了,說這火苗能讓迷路的人找到家。”
    阿恒看著山民孩子與青陽鎮的孩子在傳燈草上遞火,他們的暖脈燈碰在一起,在地上映出串交織的光帶,像不同的火在齊聲唱,突然覺得眼角發燙。所謂無界傳燈,從不是讓一種火照著所有的路,是讓極北的冰花油能順著河往南燒,讓南疆的竹籠火能跟著風往北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火從不是孤單的,他們的燃燒,永遠有無數雙手在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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