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在黑霧中墜落時，聽見了心跳聲——那是地脈的心跳，沉重而緩慢，每一下都震得他骨頭生疼。黑霧裏浮出血色的符文，正是百年前祭祀坑的血契，它們像貪婪的水蛭吸附在他身上，試圖將他的靈基與霧主殘念融合。阿玄調動新獲得的太極靈基，金與紫的光在體內交織，竟在黑霧中撕開條裂縫，露出底下流淌著黃泉的冥界。
    “歡迎來到靈脈的根。”黑袍人的聲音從黃泉對岸傳來，他的白發已變成灰霧，眼窩深陷如枯井，“我是初代霧主的容器，也是你太爺爺的師兄。”老人往黃泉裏投了塊暖脈木牌，牌上的“守”字在血水裏沉浮，“百年前我們用活人祭祀凝聚霧核，脈星為了阻止我，將我封入了地脈深處。”
    阿玄望著老人頸間的碎木牌，突然“看”到段被封印的記憶——年輕的脈星跪在血祭台前，將師兄的靈基抽離霧核，“我會用暖脈光淨化你的罪。”脈星的聲音帶著顫抖，“但你要替我守護地脈，直到真正的救贖者出現。”
    “救贖者？”黑袍人突然大笑，黃泉裏的血水掀起巨浪，“就是你嗎？帶著霧主的力量卻妄想救世的孩子？”他往阿玄胸口拍出一掌，黃泉之水順著傷口鑽進心髒，“嚐嚐看，這是百年前被我吞噬的十萬靈脈的哀嚎！”
    阿玄感到無數靈魂在體內撕扯，他們的恐懼與憤怒化作黑紫色的藤蔓，纏住他的靈基。他咬破舌尖，太極靈基的金光突然暴漲，將藤蔓燒成灰燼。“他們需要的不是複仇，”阿玄的聲音帶著哭腔，“是安息。”他將合心果粉撒入黃泉，粉粒遇血化作無數盞蓮花燈，載著靈魂往冥界深處漂去。
    黑袍人突然劇烈顫抖，灰霧從他體內湧出，露出底下焦黑的軀體。“原來……救贖是這個意思。”老人癱倒在黃泉邊，往阿玄手裏塞了塊刻著“滅”字的玉牌，“真正的霧主在黃泉盡頭的‘永夜殿’，他用十萬靈脈的執念凝成了‘雙生瞳’，能操控生死。”
    阿玄順著黃泉往前走，發現兩岸跪著無數靈脈殘魂，他們的靈核都被霧主抽走，化作永夜殿的燈油。他往每個殘魂身上滴了點暖漿，漿水竟在他們心口凝成新的靈核，“帶著這個，”阿玄的聲音哽咽，“去轉世吧，來生不會再疼了。”
    永夜殿的大門在阿玄靠近時自動開啟，殿內的石柱上刻滿了“生”與“死”的篆文，每道都在滴血。殿中央的祭壇上，懸浮著顆巨大的霧核，核裏嵌著對泛著金光的眼睛——正是之前在冰晶殿看到的那雙。
    “你終於來了。”霧核裏傳出雌雄莫辨的聲音，“我是天地間的生死平衡，是被人類打破的規則。”金光雙瞳突然轉動，阿玄感到自己的靈基在飛速流逝，“當我吞噬你的五行靈基，就能重掌生死，讓四境靈脈永遠臣服。”
    阿玄調動太極靈基與之對抗，卻發現霧核的力量與他同源。他猛地想起黑袍人說的“雙生瞳”，銀靈基的光往霧核裏探，竟“看”到霧主的另一重人格——那個在冰晶殿見過的少年，正蜷縮在核底哭泣。
    “我不想再殺人了……”少年的聲音帶著絕望，“但雙生瞳需要吞噬靈基才能存活。”阿玄突然明白，真正的霧主是生死法則的具現，而少年是被人類邪術扭曲的“生”之麵。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太極靈基上，“我願以命為契，重啟生死平衡。”
    霧核突然劇烈震動，金光雙瞳化作兩道光柱，將阿玄釘在祭壇上。他感到自己的靈基正在被分解，卻聽見四境傳來續脈花綻放的聲音——南疆的紅土重新鬆軟，西陲的沙暴化作甘霖，東海的浪裏躍起金鱗魚，極北的冰原長出耐寒的續脈花。
    “原來……這就是救贖。”少年的虛影從霧核裏浮現，他伸手觸碰阿玄的眉心，“帶著我的力量，去守護你愛的世界吧。”霧核突然炸開，化作漫天金光，阿玄感到有什麽東西鑽進了他的右眼——是“生”之瞳，而左眼仍留著霧主的“死”之瞳。
    阿玄癱倒在祭壇上，發現自己的右手已恢複正常，左手卻變成了半透明的冰，血管裏流轉著生死二氣。他望著殿外重新亮起的靈脈光，突然聽見青陽鎮的方向傳來跟脈苗的鳴響——四十片葉同時掉落，每片都化作紅玉佩，玉佩上的暖痕與他的生死瞳交相輝映。
    “阿玄！”阿恒爺爺的聲音從殿外傳進來，老人的拐杖聲在黃泉邊回響，“快回來！跟脈苗在等著你！”阿玄掙紮著起身，卻發現生死二氣在體內劇烈衝突，他的倒影在霧核碎片裏不斷變幻，時而變成霧主少年，時而變成初代黑袍人，最後定格成他自己的模樣。
    “我……該怎麽選擇？”阿玄望著掌心的太極靈基，生之瞳的金光與死之瞳的紫光在其中旋轉。他突然想起阿安姑姑的話：“玄氣別往硬處撞，往軟處走。”他將生死二氣引向心髒，竟在那裏凝成朵雙色續脈花，花瓣上的暖痕與太極圖完美融合。
    “原來……平衡是這個意思。”阿玄笑了，笑聲震得永夜殿的石柱簌簌發抖。他往祭壇上刻了個新的“暖”字，字裏封存著霧主的殘念，“我會替你守護四境，直到真正的平衡到來。”
    阿玄走出永夜殿時，發現黃泉已變成了清水，黑袍人的殘魂正坐在河邊釣魚，魚竿上掛著塊暖脈木牌。“孩子，”老人將木牌拋給他，“去南疆的紅土坡吧，那裏有你太爺爺留下的最後封印。”
    阿玄握著木牌，突然看見牌裏浮出脈星太爺爺的虛影，老人往他手裏塞了粒種子：“這是用你的血培育的‘永恒續脈花’，隻有真正的平衡者能讓它綻放。”種子在阿玄掌心發芽，花開的瞬間，四境的靈脈光匯聚成道彩虹，直指南疆。
    阿玄往青陽鎮的方向望了眼，跟脈苗的新枝已穿透黃泉，在冥界的天空下舒展。他深吸口氣，調動生死二氣在腳下凝成陰陽魚，“我來了，太爺爺。”他的身影消失在彩虹裏，留下永夜殿外的黑袍人殘魂，正對著新抽的續脈花微笑。
    而在極北的冰原深處，團暗紫色的霧核突然裂開，露出裏麵的初代霧主——他的雙瞳泛著血光，正對著彩虹的方向冷笑。
    “遊戲才剛開始。”初代霧主的聲音在冰原回蕩，“平衡者，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阿玄的修行路，才剛走到命運的分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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