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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山，雲霧繚繞，仙氣氤氳。
    但在一處偏僻角落，一座新開辟的洞府卻顯得格格不入。
    洞府內，申公豹緩緩睜開雙眼，一道精光一閃而逝，隨即又歸於沉寂。
    自從被元始天尊帶回玉虛宮，拜入聖人門下，已經過去了十數年。
    起初的狂喜與激動，早已被這數十年的冷遇消磨得一幹二淨。
    元始天尊隻收他為記名弟子，便將他丟給了南極仙翁。
    那位師兄，隻是隨意傳了他一些最基礎的玉清仙法。
    然後，便再無下文。
    “好生修煉，莫要辜負了師尊的期望。”
    這是南極仙翁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便是無窮無盡的孤寂與冷落。
    這些年裏，他也終於徹底弄清了自己被聖人看中的原因。
    應劫之人。
    執掌封神榜。
    這九個字，是他能夠踏入玉虛宮的唯一憑仗。
    若非如此，他一個披毛戴角的妖物，恐怕連昆侖山的山門都摸不到，就會被闡教門人隨手打殺了。
    他本以為，拜入聖人門下，便是一步登天，從此海闊天空。
    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闡教十二金仙，個個眼高於頂。
    他們雖然礙於他應劫之人的身份，不會明著來找他的麻煩。
    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輕蔑與疏離，卻比任何惡毒的言語都更加傷人。
    每一次偶遇，那些人投來的，都是審視一件物品般的冰冷。
    仿佛在說，看，那就是師尊為了應劫，不得不捏著鼻子收下的工具。
    這一切，申公豹都默默忍受著。
    他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身為聖人門徒的身份，哪怕隻是一個記名弟子，也是洪荒無數散修夢寐以求的機緣。
    隻要能學到真正的玉清仙法，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南極仙翁的敷衍，同門的歧視，無一不在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們，從未將他當成自己人。
    申公豹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
    “應劫之人……執掌封神……”
    他不是蠢貨。
    元始天尊為何捏著鼻子收他這個豹子精為徒，他心裏一清二楚。
    他就是闡教用來協助十二金仙渡劫的工具。
    “想讓馬兒跑，卻不給馬兒吃草？”
    “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好事！”
    申公豹心中冷笑。
    他受得了歧視，也忍得住寂寞。
    但讓他拿著一把鈍刀，去為闡教衝鋒陷陣，當那隨時可以犧牲的炮灰，他絕不甘心！
    他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求得大道，為了出人頭地嗎？
    如今機緣就在眼前，豈能因為旁人的傲慢與偏見，就白白葬送？
    “南極仙翁……”
    申公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
    想要改變命運，甚至活得更好，就必須主動出擊！
    求人不如求己，但有時候，也得先“求”了人，才能壯大自己。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將所有的不滿與戾氣盡數斂去，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謙卑恭順的笑容。
    朝著南極仙翁所在的洞府而去。
    ……
    南極仙翁的洞府，坐落在昆侖主脈之上，仙氣繚繞，霞光萬道，與申公豹那處偏僻洞府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申公豹在洞府外落下身形，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朗聲道。
    “弟子申公豹，求見南極師兄。”
    片刻之後，洞府大門無聲開啟，一道淡漠的聲音從中傳出。
    “進來吧。”
    申公豹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洞府。
    洞府內，陳設簡單，一個蒲團，一張石桌，一尊香爐。
    南極仙翁盤坐於蒲團之上，雙目半開半合，周身道韻流轉，一派仙家高人風範。
    南極仙翁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淡道。
    “何事？”
    申公豹再次躬身一拜，姿態放得極低。
    “回稟師兄，弟子修行遇到了一些阻礙，今日特來向師兄請教。”
    南極仙翁終於睜開了雙眼，那雙眸子裏，古井無波，卻帶著一種天然的俯視感。
    “修行之事，在於勤勉，在於悟性，非一朝一夕之功。”
    “你根腳淺薄，更應潛心打磨道基，而非好高騖遠。”
    “師尊傳你玉清仙法，已是天大的機緣，你當好生感悟，不可急於求成。”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但言語之中的敷衍與輕蔑，申公豹聽得清清楚楚。
    “師兄教誨的是，是我心急了。”
    他抬起頭，直視著南極仙翁，眼神誠懇無比。
    “隻是，量劫將至，時不我待。”
    “師尊欲讓弟子執掌封神榜，乃是委以重任。”
    “可弟子如今修為低微，神通不顯。”
    “莫說為闡教奔走，便是自保都未必能行。”
    “若因此耽誤了師尊的大計，弟子……萬死莫辭！”
    他這番話，沒有抱怨，沒有索取，句句都是為了闡教大局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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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極仙翁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他豈會聽不出申公豹的弦外之音？
    這是在用“封神大業”來要挾他！
    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區區一個披毛戴角之輩，也敢與他談條件？
    “放肆！”
    南極仙翁冷哼一聲，屬於大羅金仙的威壓如山嶽般傾瀉而下。
    申公豹隻覺得神魂劇震，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但他硬是咬著牙，挺直了脊梁，額上青筋暴起，死死地撐住了。
    他不能跪！
    今日若是跪了，以後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看著申公豹竟能在自己的威壓下強撐不倒，南極仙翁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怒意更盛。
    好一個孽畜，果然是心懷鬼胎，天生反骨！
    但申公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不得不將這股威壓收斂了幾分。
    “師兄息怒！”申公豹喘著粗氣，臉色蒼白，但眼神卻愈發明亮。
    “師弟絕無他意！隻是……師尊曾言，此次封神，由我闡教執掌，乃是天數。”
    “若師弟因為實力不濟，在量劫中出了差錯，被截教之人奪了先機。”
    “豈不是讓我闡教淪為洪荒笑柄？豈不是辜負了師尊的苦心？”
    “屆時，師尊怪罪下來，弟子一人死不足惜，可若連累了師兄……”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話中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你南極仙翁負責教導我，我若是出了問題，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南極仙翁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那淡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慍怒。
    好一個申公豹！
    竟敢拿師尊和闡教的大業來壓我！
    “放肆！”
    南極仙翁冷喝一聲。
    “你在教我做事？”
    “師弟……不敢！”
    “師弟隻是……不想辜負師尊的期望。”
    “不想讓我闡教，因師弟一人的無能，而在此次量劫中……落於人後！”
    南極仙翁死死地盯著申公豹，這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師弟。
    申公豹說得沒錯。
    他可以不在乎申公豹的死活，但不能不在乎師尊元始天尊的計劃。
    這應劫之人，現在還必須活著，而且必須有點用處。
    一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應劫之人，還談何執掌封神，協助十二金仙渡劫？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南極仙翁終於開口，聲音冰冷。
    “罷了。”
    他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你既有此心，我這個做師兄的，也不能全無表示。”
    “你心性急躁，本不宜過早接觸高深道法。”
    “但念你一心為公，我便再傳你幾門神通。”
    “望你好自為之，切莫辜負了師尊，也辜負了我今日的破例。”
    他屈指一彈，一道金光沒入申公豹的眉心。
    “此乃《玉清神霄雷法》與《縱地金光術》，皆是我玉虛宮真傳。”
    “你好生參悟，莫要再來煩我！”
    轟！
    龐大的信息流在申公豹的腦海中炸開，這才是真正的聖人妙法！
    申公豹心中狂喜，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再次深深一拜。
    “多謝師兄賜法！弟子定不負師尊與師兄厚望！”
    南極仙翁閉上雙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
    申公豹再次行了一禮，隨後恭敬地退出了洞府。
    直到走出很遠，他臉上那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才瞬間消失，隻剩下一片漠然。
    這一次，他雖然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但也徹底撕破了和南極仙翁之間那層虛偽的麵紗。
    梁子，算是結下了。
    ……
    洞府內。
    南極仙翁看著申公豹離去的背影，一雙仙風道骨的眸子裏，盡是厭惡與殺機。
    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竟也敢與他討價還價。
    “哼，且讓你得意一時。”
    “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待封神事了，你的氣運耗盡。”
    “貧道定要讓你知曉，何為聖人門下的規矩！”
    “屆時，定將你這孽障打回原形，永世不得超生！”
    說罷，他再次閉上雙眼，洞府內恢複了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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