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銳將信將疑地接過手機，起初隻是隨意掃了幾眼，指尖在屏幕上漫無目的地滑動。
    但很快，他滑動屏幕的手指頓住了，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眼神從最初的漫不經心迅速變得銳利而專注。
    仿佛要將屏幕上的每一個數字都刻進腦海裏。他越看越是心驚，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
    過了半晌，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林默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被折服後的敬佩，脫口而出：“我靠！哥們兒……不，大神啊！你這……”
    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拿著手機的手都微微用力。
    他看得分明，林默操作的許多股票與他重合，使用的顯然也是龍頭戰法精髓，但林默的持倉周期、倉位管理和賣出時機，明顯比他更老辣、更精準。
    往往能捕捉到主升浪的大部分利潤，規避掉許多不必要的回撤。這遠不是他這種全憑一股狠勁、近乎“莽夫”式打法能比的。
    兩位大爺也被趙銳的反應勾起了好奇心，再次湊過來瞧。高個大爺眯著眼，看著那同樣驚人但走勢更顯穩健平滑的收益曲線，咂了咂嘴，搖著頭，語氣複雜地感慨，帶著點自嘲：“唉，這年輕人們玩的東西，跟咱們那時候是真不一樣嘍……玩的真花，我這老心肝，跳動的節奏都跟不上趟了！”
    矮個大爺則依舊是頑固的悲觀派，他看看林默，又看看趙銳，仿佛看到了兩顆正加速衝向天際、卻也隨時可能隕落的流星，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像是預言般喃喃自語：“打法看著是不一樣，一個猛，一個巧，可結局啊，我看都一樣！遲早都是天台上的常客！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他說著，還無奈地擺了擺手。
    林默麵色平靜，仿佛沒有聽到兩位大爺基於自身認知局限的評判。直視著趙銳有些恍惚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現在，你知道你之前為什麽會幾次賠光了嗎？”
    趙銳臉上的囂張氣焰此刻已消退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陷入深思的凝重。他眉頭緊鎖，下意識地撓了撓頭，認真地思考著，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帶著強烈求知欲的眼神看向林默，像個等待老師解惑的學生。
    林默的聲音沉穩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趙銳的心上：“因為，在牛市或者震蕩市裏，市場情緒高漲，容錯率高，你做超短，憑借對情緒的敏感和這股天生的狠勁，賺錢是大概率事件。但是，一旦市場進入明確的下跌趨勢，情緒退潮，你還固執地使用同一套激進打法，不肯空倉，不願降低頻率，逆水行舟，那麽……”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更加銳利，加重了語氣：
    “龍頭戰法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在行情配合時，讓你賺錢的速度非常快！”
    “但它同樣伴隨著一個致命的壞處——”
    趙銳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身體微微前傾，下意識地追問：“什麽？”
    林默目光如電，緩緩吐出三個字，如同冰珠落盤：
    “賠得更快！”
    這三個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趙銳。
    他猛地一愣，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機，幾乎是跑著來到營業部的電腦前，急切地開機調取數據。
    林默則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趙銳對照著自己的曆史交割單，手指在屏幕和手機間來回比劃，仔細核對著當時大盤的指數位置和整體市場的冷暖氛圍。
    他的表情時而恍然，時而懊惱，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猛地扭過頭來，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滿了震驚與信服，用力一拍大腿：“我靠！大哥，你這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之前賠錢的那幾把，全他媽是在指數一路向下的時候硬著頭皮幹的！”
    林默臉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微笑，說道：“所以，你願不願意跟我學學，我的交易體係？”
    趙銳眼中閃過強烈的興趣，但仍有最後一絲遲疑，他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說：“那你先說說，我應該怎麽改變現在的狀態！誰不想一直掙錢？可是趨勢這東西從後往前看都能看明白，你看曆史K線，哪波是牛市哪波是熊市，誰都知道！但關鍵是現在，就現在，你告訴我，過完節是什麽行情？”他雙手一攤，提出了一個極具代表性的難題。
    林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來。
    趙銳立刻會意，起身將電腦前的座位讓給了林默。
    林默坐下，握住鼠標，一邊在走勢圖上比劃著，一邊隨手在旁邊的草稿紙上畫下幾條關鍵的支撐壓力線，開口說道：“既然我們在當下很難精確分辨到底是什麽市場，我們就不要去硬分。但是，我們可以嚐試將一輪走勢，當作一年四季中的季節去麵對！”
    “季節？”趙銳俯下身，手撐在桌子上，滿臉好奇。
    “沒錯！”林默肯定道，手指著屏幕上一段氣勢如虹的上漲，“市場火爆，成交量放大，賺錢效應明顯時，我們當作夏季！萬物生長，機會遍地。”接著，他拖動K線，指著一片低迷的區域，“市場長期下跌後，開始企穩，但依舊冷清，我們當作春季，冰河解凍，孕育生機。”然後，他指向一段大漲之後開始滯漲震蕩的行情，“那我想問你，一輪行情大漲之後，動能減弱，開始反複震蕩，這是什麽季節？”
    趙銳略作思考，眼睛一亮，說道：“大漲之後……動能減弱，那不就是，秋天了唄！”
    林默給他輸了個大拇指，讚賞地笑道：“對！就是秋季！秋季未必是立刻大跌多少，而是開始緩慢地降溫，獲利盤在悄悄派發。這個時候你就要提醒自己，操作的難度在增加，可以操作的空間在下降！”
    趙銳連連點頭，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窗戶：“有點道理啊！這麽說，季節一變，玩法也得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