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營業部裏趙銳依舊穿著他那件標誌性的寬大T恤，翹著二郎腿坐在散戶區的塑料椅上，手機屏幕上紅綠閃爍，但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
    陳明遠從經理室走出來，一身合體的深色西裝與周圍略顯散漫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目光掃過大廳，精準地落在趙銳身上，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過來人”的笑意。他步履沉穩地走過去，皮鞋叩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讓趙銳抬起了頭。
    “趙銳是吧？”陳明遠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不自覺集中注意力的氣場。
    趙銳放下手機，身體坐直了些，臉上露出那副慣常的、混不吝中帶著點警惕的表情：“陳經理？找我有事？”他心裏嘀咕，這位平時眼高於頂的機構部經理，今天怎麽有閑心找他這個小散戶聊天？
    陳明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一下，才慢悠悠開口：“你小子，運氣爆棚了。”
    “運氣？”趙銳眉毛一挑，嗤笑一聲，“陳經理，您可別拿我開涮了。我最近手氣背，買的票老是差一口氣。”話雖這麽說，他眼神裏卻閃過一絲好奇。
    “不是股票上的運氣。”陳明遠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距離，鏡片後的目光變得銳利而認真，“是改變命運的運氣。林默，你還記得吧？”
    “林默？”趙銳眼睛瞬間睜大了，那股散漫勁兒一掃而空，整個人像被注入了活力，“當然記得！那哥們兒操作太牛逼了！神乎其技！我到現在還天天盯著他的桃股吧賬號學呢！怎麽，陳經理您也認識他？”他語氣急促，帶著難以置信的興奮，身體也不自覺朝陳明遠那邊靠了靠。
    看著趙銳瞬間被點燃的反應，陳明遠心中暗笑，果然和前世一樣，這家夥對真正的強者有著近乎本能的崇拜和追逐。他麵上不露聲色，隻是微微頷首：“何止認識。我們聊得很投緣，理念也合。所以，”他頓了頓，語氣加重，每個字都清晰有力，“我們決定一起創業，成立一家投資公司。”
    趙銳張大了嘴，愣住了。
    陳明遠繼續投下重磅炸彈：“而且，我倆都很看好你。覺得你是塊難得的璞玉，所以，”他看著趙銳瞬間僵住的表情，故意放慢了語速，“決定帶帶你。”
    “臥……槽？”趙銳憋了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聲音都變了調。他猛地站起來，塑料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引得旁邊幾個看盤的老大爺側目。他臉漲得有點紅，眼睛死死盯著陳明遠，像是在判斷這話裏有幾分真，幾分是捉弄。“真的假的？陳經理，這玩笑可開大了！”他聲音帶著顫，是極度驚喜下的不敢置信。
    “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陳明遠靠在椅背上，姿態從容，與趙銳的激動形成鮮明對比，“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他的語氣平淡，卻仿佛有千鈞之力。
    趙銳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抬手用力抹了把臉，嘴裏喃喃道：“我去……我去……難道公園門口那個瞎老頭真他媽算準了？他非說我今年能遇見貴人，還是能帶我上天的那種……我當初還當他騙錢，就給了十塊……”他眼神發直，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餡餅”砸得有點暈。
    陳明遠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嗯，看來是你小子命好。”
    這句話讓趙銳稍微清醒了點。他狐疑地看向陳明遠，那股底層摸爬滾打帶來的警惕性又冒了頭：“陳經理……您和林默……這，您別是在這兒合夥逗我玩兒吧？林默是厲害，可我聽說他還是個學生啊！”他試圖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學生怎麽了？”陳明遠不以為意，“大學生創業，現在還有政策扶持。但對你來說，”他目光如炬，直視趙銳，“這意義完全不同。這是你跳出這個散戶大廳，真正進入專業賽道，甚至未來可能觸碰資本核心的跳板。是逆天改命，懂嗎？”
    “逆天改命……”趙銳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心髒砰砰狂跳。他看了看周圍略顯破舊的環境，看了看屏幕上那些讓他又愛又恨的K線，一股強烈的渴望和一絲恐懼交織著湧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這他媽一切來得也太突然了，像做夢。你們……真不是騙我的？”
    “騙你？”陳明遠輕笑一聲，目光掃過他全身上下，那眼神並無貶低，隻是陳述事實，“趙銳，你自己說說，你現在有什麽值得我和林默費這麽大周章來騙的？錢？你這幾十萬本金？還是你這身行頭？”
    趙銳被噎了一下，隨即自己也笑了，那點疑慮被打消了大半：“那倒也是！我他媽窮光蛋一個，除了膽子大點，屁都沒有。”他撓了撓頭，隨即眼神變得熱切起來，“那……陳經理，大哥！需要我做什麽？我趙銳別的沒有，就是肯拚，聽話！”
    “聰明。”陳明遠讚賞地點點頭，“不過，確實有兩個條件，你得先做到。”
    “您說！上刀山下火海，皺下眉頭我不是人！”趙銳拍著胸脯，又開始他那套江湖作派。
    “第一，”陳明遠伸出食指，語氣帶著調侃，“以後認我當大哥。正式場合叫陳總，私下叫遠哥也行。我定的規矩，說的話，你要聽。我說一，你不準說二。做我們這行，紀律和執行力，比天賦更重要。能答應嗎？”
    趙銳眼珠子轉了轉，“啪”地一拍大腿：“擦，這麽正式？要不我現在就給你磕一個？認大哥得有儀式感啊！”他作勢要起來，半真半假地開玩笑。
    陳明遠被他氣笑了，虛按了一下手：“行了，別貧。大庭廣眾的，像什麽樣子。記住你的承諾就行。”
    “得令！遠哥！”趙銳立刻挺直腰板，嬉皮笑臉地應道，眼裏卻滿是認真，“那第二呢？”
    陳明遠神色一正，緩緩道：“第二，想成為核心合夥人，你需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入門門檻，是一百萬自有資金。不是要你現在就拿出來，而是給你一個目標，一個考驗。你得用你的本事，在市場裏，把這百萬掙出來，證明你有資格操控公司未來更大規模的資金。”
    “一百萬……”趙銳臉上的興奮稍稍冷卻，眉頭皺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他快速心算著自己賬戶裏那二十來萬的淨值，以及如果放手一搏可能的速度和風險。沉默了幾秒鍾，他抬起頭，眼中沒有退縮，反而燃起一股熟悉的、屬於交易員的狠勁和鬥誌：“有點挑戰……但我趙銳接了！不就是一百萬嗎？給我點時間，我他媽拚了！”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陳明遠終於露出一個比較明顯的笑容，“不用急，時間我們有。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南山市。我和林默在學校裏搞了一個實盤交易學習小組，裏麵都是些有潛力的苗子，大多是金融係的學生。你過去，一邊跟著學更係統的東西，武裝自己的頭腦，一邊用你自己的賬戶實戰，目標就是早日達成那個百萬門檻。”
    “跟大學生一起學？”趙銳表情變得有點古怪，撓了撓頭，“那……小組裏有女的嗎？”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點痞氣地問了出來。
    陳明遠聞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和告誡：“有沒有女的我不知道，或許有吧。不過趙銳，我勸你，要是把心思主要放在這上頭……”
    他頓了頓，看著趙銳，一字一句，仿佛帶著某種前世的回憶與期望：
    “那你可能就真的‘夠嗆’了。記住，真正想在這個行業裏殺出來，做頂尖的交易者，男人得學會‘五毒不侵’，得先修出‘一身正氣’。心亂了，刀就慢了。”
    趙銳被說得有點訕訕，但看著陳明遠嚴肅而期待的眼神，他忽然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重重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遠哥。我會的。”
    “不過正常的戀愛我還是支持的，總歸是投資，也不是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