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域界壁·血色生異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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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骨林的盡頭,空氣像是凝固了。沈硯辭的靴底碾過最後一片枯樹葉,指尖的斬邪刃銀芒突然顫了顫——前方的霧靄不再是灰黑色,而是化作一道半透明的暗紫色屏障,懸浮在黑土之上,像一塊被魔氣浸透的琉璃。
    這就是幽魔界的界壁。
    他曾在玄魂宗的古籍裏見過記載:幽魔界與人間的界限,由“蝕魂霧澤”“枯骨林”與“魔障壁”三重阻隔構成,前兩者是天然的殺戮場,最後這道魔障壁,才是真正的界域之門。古籍裏說,魔障壁由幽魔界的本源魔氣凝結而成,凡人觸之即被蝕魂,修士需以高階靈力硬抗,唯有身負幽魔信物或同源魂息者,才能安然通過。
    沈硯辭抬手伸向魔障壁,指尖還未觸及,就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不是冬雪的冷,是帶著腐蝕性的冰,仿佛要順著指尖鑽進經脈,把他的魂靈都凍碎。他下意識縮回手,指腹上已留下一道淡紫色的印子,微微發燙。
    “清歡,隻能靠你了。”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拔下發髻上的墨玉簪。簪頭的噬魂花靜靜躺著,銀砂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細弱的光。沈硯辭將簪子舉到魔障壁前,指尖注入一絲靈力——這是他僅剩的靈力,若再失敗,連退回枯骨林的力氣都沒有了。
    靈力剛觸到簪子,銀砂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噬魂花的花瓣竟緩緩展開,露出裏麵纖細的銀蕊,一道細弱的光帶從蕊心射出,直直撞向魔障壁。暗紫色的屏障像是被燙到的蠟,瞬間融化出一個半人高的缺口,缺口裏湧出的不是預想中的濃鬱魔氣,而是一股帶著甜腥的風,吹得沈硯辭的青布衫獵獵作響。
    他愣住了。古籍裏說,魔障壁後的魔氣能壓垮修士的靈脈,可眼前這股風,雖帶著詭異的甜香,卻沒有想象中那般狂暴。更讓他意外的是,墨玉簪上的銀砂竟順著光帶,一點點融進魔障壁的缺口裏,像是在“引導”他進入。
    “哥……快進來……”清歡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清晰了些,卻帶著一絲急促,“別讓……魔障壁合上……”
    沈硯辭回過神,不再猶豫,彎腰鑽進了缺口。剛穿過魔障壁,身後就傳來“嗡”的一聲輕響,暗紫色的屏障瞬間合攏,連一絲縫隙都沒留下,仿佛從未有人穿過。他轉身摸了摸身後的屏障,指尖隻觸到冰冷的空氣——界壁竟隻許進,不許出。
    這才是幽魔界的真正手段:一旦踏入,便是絕境。
    沈硯辭握緊墨玉簪,轉身看向眼前的世界,心髒驟然縮緊——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卻又帶著“偽生機”的景象。
    頭頂的天空不是人間的藍,也不是霧澤的灰,而是一片暗沉的血色,像是被凝固的血潑灑過,雲層是深紫色的,層層疊疊壓在頭頂,偶爾有幾道黑色的閃電劃破雲層,卻沒有雷聲,隻有一種沉悶的震動,順著腳底傳上來,像是大地在呼吸。天空中央,懸著一輪殘缺的血月,月輪邊緣泛著暗金色的光,灑下來的月光落在地上,竟讓黑土上冒出了細小的紫色嫩芽。
    腳下的土地是純黑色的,卻不像霧澤的腐泥那般鬆軟,踩上去硬得像黑石,地表下偶爾會透出一點晶光,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土裏流動。遠處的地平線處,生長著大片奇異的植物:有的樹幹是暗紅色的,樹枝上沒有葉子,隻掛著一個個拳頭大的肉囊,肉囊裏隱約能看見蜷縮的影子,偶爾會傳來細碎的嗚咽聲;有的植物像巨大的捕蠅草,葉片是暗紫色的,邊緣長著尖銳的倒刺,葉片中央的花蕊是黑色的,正緩緩開合,吐出一縷縷淡粉色的霧氣——那霧氣正是他剛進來時聞到的甜腥氣,湊近了聞,竟帶著一絲魂息的味道。
    “那是噬魂花。”沈硯辭想起古籍裏的記載,“以魂靈為食,粉色霧氣能勾人魂魄,一旦吸入過量,就會被花蕊吞入,化作它的養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用靈力護住口鼻,可那霧氣像是無孔不入,還是順著他的衣領鑽了進來,讓他的腦袋微微發昏。
    不遠處,一條墨色的河流蜿蜒流過,河水像是融化的黑曜石,表麵泛著油光,偶爾有不知名的生物從水裏探出頭,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又瞬間沉下去,隻留下一圈圈黑色的漣漪。河流兩岸,立著一些殘破的黑石建築,像是城堡的廢墟,牆體上刻著扭曲的紋路,紋路裏嵌著細小的白骨,風一吹過,白骨就會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哭。
    更遠處,能看見一座巨大的黑石堡壘,堡壘的尖頂直插血色天空,尖頂上纏繞著黑色的藤蔓,藤蔓上開著和墨玉簪上一樣的噬魂花,隻是顏色更深,花瓣上還沾著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血。堡壘的大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個高大的身影,看不清模樣,隻能看見他們身上泛著暗紫色的鱗甲,手裏握著柄骨刃,骨刃上還滴著黑色的液體。
    “那是幽魔衛。”沈硯辭的心跳更快了。古籍裏說,幽魔衛是幽魔界的守衛,由死去的幽魔煉化而成,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最擅長用魔氣腐蝕修士的靈力。他們守著的堡壘,大概率就是幽魔領主的居所,而血月祭壇,應該就在堡壘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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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觀察四周時,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沈硯辭猛地轉身,斬邪刃的銀芒瞬間亮起,卻在看清來人時愣住了——那是一個穿著灰紫色布衣的人,身形消瘦,皮膚是病態的灰紫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是渾濁的白色,沒有瞳孔。他的脖子上戴著一個黑色的鐵圈,鐵圈上拴著一根粗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埋在黑土裏,像是被人拴著的牲畜。
    “蝕魂奴。”沈硯辭很快反應過來。古籍裏記載,蝕魂奴是被幽魔界剝奪了意識的凡人或低階修士,他們的魂靈被魔氣侵蝕,隻剩下本能的行動,被幽魔用來做苦力或祭品。眼前這個蝕魂奴,手裏正捧著一個黑石碗,碗裏裝著一些暗紅色的液體,朝著噬魂花叢的方向走去,像是在“喂食”。
    沈硯辭屏住呼吸,盡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現在靈力不足,魂蝕之症隨時可能發作,不能輕易暴露。可那蝕魂奴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突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渾濁的眼睛朝著沈硯辭的方向望去。
    沈硯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斬邪刃,隨時準備戰鬥。可蝕魂奴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又轉過身,繼續朝著噬魂花叢走去,仿佛他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還好,他沒有意識。”沈硯辭鬆了口氣,剛想繼續往前走,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鼓聲。“咚——咚——咚——”鼓聲像是從黑石堡壘裏傳來的,每敲一下,地麵就震動一下,黑土裏的晶光就亮一分,那些掛著肉囊的樹木,肉囊裏的嗚咽聲也變得更響了。
    隨著鼓聲響起,更多的蝕魂奴從黑石廢墟裏走了出來,他們都戴著黑色鐵圈,手裏捧著黑石碗,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有的去喂噬魂花,有的去河邊打水,有的則朝著黑石堡壘的方向走,像是在準備什麽儀式。
    “是魂祭。”沈硯辭的臉色沉了下來。古籍裏說,幽魔界每月都會舉行一次魂祭,用蝕魂奴或捕獲的魂靈祭祀血月祭壇,以維持幽魔界的魔氣平衡。看這些蝕魂奴的動向,魂祭應該快開始了——而血月祭壇,正是他要去的地方。
    他摸了摸懷裏的木盒,裏麵已經沒有聚魂丹了。剛才穿過魔障壁時,最後一粒聚魂丹的靈力已經耗盡,現在他隻能靠自己的意誌力壓製魂蝕之症。胸口的疼痛又開始隱隱發作,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著經脈,他咬著牙,強忍著疼痛,朝著黑石堡壘的方向走去。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沈硯辭漸漸發現,幽魔界的“生機”比他想象中更詭異。那些黑色的晶簇,在血月的照耀下會滲出黑色的液體,液體落在黑土裏,就會冒出新的紫色嫩芽;那些墨色的河水,雖然帶著劇毒,卻能讓噬魂花長得更茂盛;甚至連那些蝕魂奴,他們的血液裏都帶著淡淡的魔氣,滴在土裏,能讓黑石建築的紋路更亮。
    “這裏的一切,都是靠‘吞噬’存活的。”沈硯辭心裏泛起一陣寒意。噬魂花吞魂靈,樹木吞魔氣,幽魔吞魂息,就連土地,都在吞噬著一切能吸收的力量。這不是一個有生機的世界,而是一個靠掠奪維持存在的地獄。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爭吵聲。沈硯辭連忙躲到一棵掛著肉囊的樹後,探出頭望去——隻見兩個幽魔衛正圍著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長袍人的臉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麵具,麵具上刻著複雜的紋路,手裏握著一根黑色的權杖,權杖頂端嵌著一顆紅色的寶石。
    “魔將大人,魂祭的祭品還不夠,要不要再去霧澤抓些凡人?”一個幽魔衛甕聲甕氣地說,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滾出來的石子。
    “不必。”長袍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領主大人說,今天會有‘貴客’上門,這貴客的魂息,抵得上一百個凡人。”他頓了頓,紅色的寶石突然亮了一下,“你們看好城門,別讓‘貴客’跑了。”
    “是!”兩個幽魔衛齊聲應道,轉身回到了黑石堡壘門口。
    長袍人朝著沈硯辭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隔著麵具,沈硯辭卻覺得自己被看穿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握緊墨玉簪——簪子上的銀砂突然亮了起來,像是在預警。
    長袍人沒有過來,隻是轉身走進了黑石堡壘,黑色的長袍在血色的月光下,像是融入了陰影裏。
    沈硯辭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貴客”?他們說的貴客,難道是自己?幽魔領主早就知道他會來?王大爺的幽魔果、霧澤的枯骨守衛、蝕魂蝶,還有剛才長袍人的話,所有的線索都串了起來——這根本不是一場意外的闖入,而是一個早就布好的陷阱。
    可他沒有退路。墨玉簪上的銀砂還在亮著,清歡的魂息就在前方,黑石堡壘的深處,血月祭壇的方向。哪怕知道是陷阱,他也要走進去——為了清歡,為了不讓忘憂鎮的人重蹈覆轍,也為了當年玄魂宗被滅門的真相他突然想起,玄魂宗的滅門慘案,似乎也和幽魔界有關)。
    沈硯辭深吸一口氣,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剛才魂蝕之症又發作了),握緊斬邪刃,朝著黑石堡壘的方向走去。血月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黑色的土地上,像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進黑石堡壘範圍的那一刻,血月祭壇上,幽魔領主正站在祭壇中央,手裏握著一個透明的魂玉,魂玉裏,沈清歡的半縷魂息正被黑色的魔氣纏繞著,發出微弱的光芒。
    “沈硯辭,我的好‘故人’。”領主的聲音沙啞如磨砂,“當年你父親毀了我的祭壇,今天,我就用你和你妹妹的魂息,重建它——這一次,我要讓整個人間,都變成幽魔界的牧場。”
    祭壇周圍的噬魂花突然瘋狂生長,花瓣張開,吐出粉色的霧氣,像是在迎接即將到來的“祭品”。而沈硯辭,正一步步朝著這個精心布置的陷阱走去,他的青布衫已經沾滿了灰塵和血跡,斬邪刃的銀芒也弱了許多,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把清歡的魂息帶回來,把幽魔界的陰謀,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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