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笛引殘魂·玄衣客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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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上的金光尚未散盡,赤鱗的嘶吼、蘇領隊的喘息與灰婆婆的悶咳交織在一起,像一曲破碎的戰歌。沈硯辭握著聚魂燈,指腹能感受到燈盞上殘留的溫熱——剛才那陣“魂鎖解”的金光雖破了四國功法,卻也耗盡了他大半靈力,胸口的魂蝕之症又開始隱隱作痛,墨玉簪的銀砂黯淡得隻剩一點微光。
    靈汐扶著他的胳膊,月白錦裙上沾了不少黑土,發間的珍珠鏈也斷了兩顆珠子,卻仍警惕地盯著四周:“王大爺還在嗎?剛才那黑袍人影……”話未說完,祭壇角落的陰影突然翻湧起來,黑紫色的魔氣如潮水般漫出,裹著無數細碎的魂息嘶吼聲,瞬間將整個祭壇籠罩。
    “桀桀……沈硯辭,你以為破了赤鱗的陣,就能救你妹妹?”王大爺的聲音從魔氣中傳來,不再是忘憂鎮時那副佝僂老態,反而帶著一種尖銳的戾響。魔氣漸漸凝聚成他的身形,卻已不是人間老人的模樣——他的皮膚泛著青黑,雙眼是空洞的魂火,手裏握著那塊泛黑的魂晶,晶體內竟裹著上百道掙紮的生魂,“這‘噬魂晶’,是我用忘憂鎮全鎮人的魂息煉的,本是給赤鱗當獻禮,現在……就用你的魂息來補全它!”
    話音落,王大爺揮起噬魂晶,黑紫色魔氣化作數十道利爪,朝著沈硯辭、靈汐和雲書抓來。雲書立刻舉起聚魂燈,金光再次亮起,卻比剛才弱了許多——魂鎖解消耗的力量太大,聚魂燈的光芒隻擋住了三道魔氣,其餘的利爪已近在咫尺。
    靈汐抽出短弓,搭箭欲射,可指尖剛碰到箭簇,就被一股魔氣纏上手腕,短弓“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沈硯辭咬牙舉起斬邪刃,魂晶的瑩光勉強在刀刃上凝聚,卻隻能劈開一道魔氣,剩下的利爪已朝著他的胸口抓來——那裏是墨玉簪的位置,是清歡魂息的所在。
    “哥!”清歡的聲音突然從墨玉簪裏爆發出來,銀砂瞬間亮得刺眼,一道瑩白的魂影從簪中衝出,擋在沈硯辭身前。可那魂影太脆弱,剛碰到魔氣就開始消散,清歡的聲音帶著哭腔:“別過來……哥,快跑……”
    沈硯辭紅了眼,想伸手去抓魂影,卻被魔氣纏上手臂,動彈不得。王大爺的笑聲更戾:“沒用的!你妹妹的魂息,早晚是我噬魂晶的養料!”噬魂晶的光芒越來越盛,祭壇上的魂息都開始朝著晶體內匯聚,連赤鱗、蘇領隊他們虛弱的魂息,都被吸得微微顫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清越的笛聲突然從祭壇外傳來。那笛聲不似人間樂器,也不像幽魔界的魂器聲響,音調平緩卻帶著極強的穿透力,像月光淌過冰封的湖麵,瞬間將黑紫色的魔氣凍住。正在匯聚的魂息停在半空,王大爺的噬魂晶竟開始微微發燙,晶體內的生魂嘶吼聲也弱了下去。
    “誰?!”王大爺猛地轉頭,魂火雙眼死死盯著祭壇入口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去——隻見祭壇外的晶簇林裏,一道玄色身影緩緩走來。那人穿著一身青灰鑲玄邊的道袍,衣擺繡著細密的雲紋,隨著腳步輕晃,雲紋竟像是在流動。他頭戴半遮麵的玉冠,白玉遮住了眉眼以上的部分,隻露出線條清俊的下頜和淡色的唇,手裏握著一支通體瑩白的短笛,笛身上刻著看不懂的古符,正是剛才吹奏的樂器。
    他走得極慢,每一步都踩在晶簇的間隙裏,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玄色道袍拂過泛著藍光的晶簇,竟沒有沾染一絲魔氣,反而讓周圍的晶簇光芒更柔和了些。走到祭壇邊緣時,他停下腳步,抬手將短笛橫在唇邊,又吹了一個短調。這一次,笛聲裏多了幾分禪意,祭壇上殘存的戾氣竟開始消散,連沈硯辭手臂上的魔氣,都像冰雪般融化了。
    “閣下是誰?敢管我赤魘國的事?”赤鱗喘著粗氣,強撐著站起身,紅色權杖在地上拄了一下,卻沒再爆發魔氣——他能感覺到,來人的力量遠在自己之上。
    玄衣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眼看向沈硯辭發髻上的墨玉簪。玉冠下的目光雖被遮住,沈硯辭卻莫名覺得,對方在看著清歡的魂息。片刻後,他才放下短笛,聲音清冽如泉,帶著幾分疏離:“笛引殘魂歸舊徑,月移孤影渡新津。”
    這兩句詩號剛落,墨玉簪突然劇烈發燙,銀砂亮起的光芒與玄衣人手中的短笛產生了共鳴,瑩白的光絲在兩者間纏繞,像久別重逢的故友。清歡的魂影再次從簪中浮現,卻比剛才穩固了許多,她朝著玄衣人微微頷首,聲音帶著感激:“清玄先生……是你嗎?”
    “清玄?”沈硯辭愣住了,這個名字他似乎在玄魂宗的舊卷宗裏見過,好像是百年前失蹤的玄魂宗長老,可卷宗裏說他早已坐化,怎麽會出現在幽魔界?
    清玄沒有回應清歡的話,而是轉頭看向王大爺,短笛輕輕一敲掌心,笛身上的古符亮起:“你用生魂煉噬魂晶,犯了‘魂道大忌’,今日若肯交出晶核,我便饒你一次。”
    王大爺臉色大變,握著噬魂晶的手開始發抖:“你是玄魂宗的人?!不可能!玄魂宗的人怎麽會在幽魔界?”他突然瘋狂大笑起來,“就算你是玄魂宗的又如何?我背後的大人,很快就會一統幽魔界,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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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王大爺突然將噬魂晶往地上一摔,晶核碎裂的瞬間,黑紫色魔氣暴漲,竟將他自己包裹其中,化作一隻巨大的蝕魂獸——獸身由無數生魂凝聚而成,每一寸皮膚都在嘶吼,爪子泛著黑色的寒光,朝著清玄撲來。
    “冥頑不靈。”清玄輕歎一聲,短笛在指間一轉,笛身上的古符全部亮起。他沒有吹奏,隻是將短笛指向蝕魂獸,一道瑩白的光箭從笛口射出,精準穿透蝕魂獸的頭顱。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蝕魂獸開始潰散,無數生魂從獸身中脫出,朝著祭壇四周散去——清玄的光箭沒有傷害這些生魂,隻是打散了魔氣的束縛。
    王大爺的本體從潰散的魔氣中摔出,氣息奄奄,魂火雙眼也黯淡了下去。他看著清玄,嘴唇哆嗦著:“你……你到底是誰……”
    清玄沒有回答,隻是抬手一揮,一道光絲纏住王大爺,將他困在原地:“你的事,稍後再問。”說完,他轉向沈硯辭,目光落在聚魂燈上,“聚魂燈缺了最後一塊碎片,在赤鱗的權杖裏。若想救你妹妹,需在血月落下前,集齊碎片,開啟‘魂歸陣’。”
    “魂歸陣?”雲書立刻追問,“是玄魂宗記載的、能讓散魂歸體的陣法嗎?我在宗門典籍裏見過,說需要聚魂燈、純淨魂息和‘魂歸石’才能開啟。”
    清玄點頭,玉冠下的目光掃過祭壇上的四國勢力:“赤鱗的權杖、蘇領隊的墨晶、灰婆婆的毒霧、蒼梧的鎮魂陣,都是開啟魂歸陣的輔助之物。但在此之前,你們需先決定——是繼續爭戰,還是暫時聯手。”
    所有人都沉默了。赤鱗看著自己虛弱的身體,又看了看清玄手中的短笛,知道自己再無爭奪一統的能力;蘇領隊握著空空的墨晶袋,明白墨璃國的積蓄已空,若不聯手,連自保都難;灰婆婆被骨林國衛兵圍著,毒霧也已散盡,再無反抗之力;蒼梧撿起地上的魂骨杖,看著靈汐擔憂的眼神,輕輕歎了口氣——千年的一統夢碎,或許聯手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答應聯手。”蒼梧率先開口,魂骨杖在地上一點,“骨林國的鎮魂陣,可助魂歸陣穩固魂息。”
    “墨璃國雖沒了墨晶,但我知道哪裏有魂歸石。”蘇領隊也鬆了口,琥珀色的眼睛裏沒了算計,隻剩疲憊,“就在暗市的地下倉庫,是之前和人間修士交易時留下的。”
    灰婆婆沉默片刻,也點了頭:“霧沼國的解毒劑,能護住生魂不被魔氣侵蝕,我可以拿出來。”
    赤鱗看著眾人,最終也咬牙道:“權杖裏的聚魂燈碎片,我可以交出來。但事成之後,沈硯辭需幫我壓製體內的魔氣反噬——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沈硯辭看向清玄,見對方微微頷首,便點頭答應:“好,我答應你。”
    就在這時,被光絲困住的王大爺突然冷笑起來:“你們以為聯手就能成?我背後的大人,是‘魂獄’的領主!他已經在幽魔界的邊界布下了‘噬魂網’,等血月落下,所有魂息都會被他吸走!你們……全是他的養料!”
    “魂獄?”清玄的臉色第一次有了變化,短笛微微顫動,“沒想到,他們還是找到了幽魔界的入口。”
    沈硯辭心裏一沉——剛解決了四國的紛爭,又冒出一個“魂獄”的領主,幽魔界的危機,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嚴重。他摸了摸墨玉簪,清歡的魂息傳來一絲暖意,像是在安慰他。
    清玄看向眾人,聲音比剛才凝重了些:“魂獄的勢力比赤鱗強十倍,若想擋住他們,需在一個時辰內開啟魂歸陣,先讓清歡的魂息歸體——她的魂息裏,藏著能破噬魂網的‘魂光’。”
    所有人都立刻行動起來:雲書拿著聚魂燈,去取赤鱗權杖裏的碎片;蘇領隊帶著靈汐,去暗市取魂歸石;灰婆婆讓人去毒貨棧拿解毒劑;蒼梧則重新布置鎮魂陣,穩固祭壇的魂息;沈硯辭則守著王大爺,防止他再搞破壞,同時也在恢複靈力。
    清玄站在祭壇中央,望著漸漸西斜的血月,手中的短笛再次響起。這一次,笛聲裏沒有了之前的清越,反而帶著幾分緊迫感,像是在與時間賽跑。沈硯辭看著他玄色的背影,心裏滿是疑問——這個突然出現的玄衣客,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會幫自己?魂獄的領主,又是什麽來頭?
    而他沒注意到,清玄玉冠下的眉眼間,正泛著一絲與墨玉簪相似的銀芒。在他吹奏的笛聲裏,隱隱藏著另一道極淡的魂息,與清歡的魂息,有著血脈相連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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