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章 桃香繞巷,執念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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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月巷的桃花樹已近百年,枝繁葉茂如傘蓋,春日裏花瓣能鋪滿半條巷,連風都帶著甜潤的香。知桃的女兒念昔,正是當年念安、知桃那般的年紀,梳著雙丫髻,口袋裏總裝著桃花瓣,手裏常攥著一塊小小的桃木梳——那是她照著蘇泠月留下的樣式,自己刻的,梳背隻刻了半朵桃花,卻寶貝得緊。
    念昔最愛聽太奶奶知桃講“桃下琴人”的故事,聽曾曾祖父顧雲崢用桃花枝做琴,曾曾祖母蘇泠月用桃花釀糕,聽他們守護兩界,最後化作桃花樹與木琴的傳說。她總說:“我也要做守護泠月巷的人!”
    入秋時,巷尾的張爺爺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張爺爺是巷裏最年長的老人,一輩子守著一間老茶館,平日裏總愛給孩子們講古,可近來卻閉門不出,整日對著牆上一幅泛黃的舊畫發呆,畫裏是一位梳著麻花辮的女子,正是他早逝的妻子。有人敲門,他便暴躁地驅趕,說“別打擾我等她回來”。
    念昔發現,張爺爺茶館的窗台上,擺著一個積滿灰塵的銅鈴,鈴身上刻著模糊的花紋,正是當年散落在人間的執念殘跡——它沾染了張爺爺對妻子的思念,將這份思念放大成了“不甘”,讓張爺爺困在了“等待”的閉環裏。
    “太奶奶,張爺爺是不是被‘黑影’纏住了?”念昔拉著知桃的衣袖,大眼睛裏滿是認真。
    知桃摸了摸她的頭,目光落在茶館的方向:“不是黑影,是心裏的念想太沉,被執念殘跡勾住了。你曾曾祖母說過,有些執念不是惡意,隻是沒處安放的牽掛。”
    念昔握緊口袋裏的桃花瓣,又摸了摸腰間的小木梳:“那我們用琴音和桃花幫他,好不好?”
    知桃笑了,牽著她的手來到忘憂亭,取下那把傳了四代的木琴:“你曾曾祖父的琴音能破執,曾曾祖母的桃花能安神,我們試試把它們合在一起。”
    念昔坐在石凳上,指尖笨拙卻認真地撥動琴弦。《忘憂引》的旋律緩緩流淌,沒有金白微光,卻帶著桃花樹的溫潤氣息。知桃站在一旁,將念昔口袋裏的桃花瓣輕輕撒向茶館的方向,花瓣隨著風飄進窗欞,落在張爺爺的舊畫上。
    琴音穿過門縫,鑽進張爺爺的耳朵裏。他暴躁的動作漸漸停下,目光從舊畫上移開,看向飄進來的桃花瓣,眼神漸漸柔和。他想起年輕時,妻子總愛摘巷口的桃花,插在茶館的花瓶裏,說“桃花開,客人來,日子旺”;想起妻子走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秋日,他握著她的手,說“我會一直等你”——可他等的,不是閉門不出的執念,是心裏那份未曾說盡的牽掛。
    念昔彈到動情處,從腰間取下小木梳,輕輕敲擊琴身,清脆的聲響與琴音交織,像是在訴說著“牽掛不是束縛,回憶才是溫暖”。張爺爺站起身,緩緩推開房門,看到巷口的桃花樹,看到忘憂亭裏彈琴的念昔和知桃,眼中泛起淚光。
    “張爺爺,”念昔停下琴,跑過去遞上一塊桃花糕,“太奶奶說,吃了桃花糕,心裏的牽掛會變甜。”
    張爺爺接過桃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口中化開,積攢多日的鬱結也漸漸消散。他望著牆上的舊畫,輕聲說:“老婆子,我不傻等了,我帶著你的念想,好好過日子,每天給孩子們講我們的故事,就像你還在一樣。”
    窗台上的銅鈴失去了光澤,化作普通的舊物。知桃將它取下,埋在桃花樹下,笑著對念昔說:“你看,守護不一定是淨化黑影,有時隻是彈一首琴,遞一塊糕,聽一場心事——這就是你曾曾祖父和曾曾祖母留下的,最溫柔的守護。”
    念昔似懂非懂地點頭,她看著桃花樹,仿佛看到了曾曾祖父顧雲崢坐在樹下彈琴,曾曾祖母蘇泠月在一旁煮茶,看到了太奶奶知桃、奶奶念安,一代代人守著這條巷,守著這份溫柔。
    日子一天天過,念昔漸漸長大,她的小木梳刻完了整朵桃花,也學會了用桃花、清茶、琴音安撫人心。張爺爺的茶館重新開張,每日都有孩子來聽故事,聽他講“桃下琴人”,講泠月巷的守護,講牽掛與回憶的溫暖。
    桃花樹依舊年年盛開,木琴依舊代代相傳,執念殘跡偶爾還會出現,卻總能被巷裏的人用溫柔化解。沒有人再提起“兩界平衡”“時空裂隙”,可泠月巷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守著的,不僅是一條巷,更是一份跨越百年的深情與責任。
    風穿過泠月巷,帶著桃花的香,帶著琴音的暖,帶著人間的煙火氣。顧雲崢與蘇泠月的故事,早已融入巷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融入每一個人的心裏——這便是最長久的守護,最深刻的深情,在平淡的歲月裏,在代代的傳承中,讓每一份執念都化為安寧,讓每一條街巷都滿是溫柔。
    而這份守護,還將繼續,隨著桃花開落,隨著琴音流轉,隨著巷裏的孩子長大,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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