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戰火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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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姬瑩雪總會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裏,沉浸在與子荔相處的美好回憶中,那些一同讀書、共同玩耍的日子,宛如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在她的腦海中徐徐展開。
    她記得,他們常常坐在庭院的老桃樹下共同讀書的情節。有一次,她在讀書時遇到難題,子荔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然後耐心地為她講解,一步一步地引導她,直到她恍然大悟。那一刻,她從子荔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溫柔和關切。
    玩耍的時候,子荔就像一個充滿奇思妙想的魔法師,總能想出各種有趣的遊戲。他們一起捉蝴蝶、捕蜻蜓,追逐嬉戲,像歡快的小鳥一樣。
    有一次,子荔帶她去郊外放風箏,他們在空曠的田野上奔跑著,歡笑著,看著風箏在湛藍的天空中越飛越高,他們的心也仿佛隨著風箏飛向了遙遠的天際。那些溫馨的場景,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和懷念。
    隨著時間的推移,姬瑩雪對子荔的擔憂與思念越來越深,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擔心子荔在戰場上受到傷害,擔心他在危險的環境中遇到不測,她在這無盡的思念中默默地等待,等待著子荔能夠平安歸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姬瑩雪始終堅守著自己內心的陣地,父母看她這般倔強,怒火如同被點燃的幹柴,越燒越旺,家庭的氛圍也變得壓抑而緊張。
    窗外飄起今冬第一場雪,落在窗前堆積的竹簡上,像是被撒了一把鹽,姬瑩雪坐立不安,望著窗外飄飛的雪景,心中充滿迷茫和痛苦。
    她在掌心輕輕摩挲著子荔臨走時塞給她的那塊玉佩,心中五味雜陳。這塊玉佩最早還是子荔贏得與嬴回的書童決鬥後,阿母給他的獎品,是她親手交給他的。
    後來子荔從軍之前的一個夜晚,她給子荔送了一塊繡著兩隻鴛鴦的手帕,而子荔卻將這塊玉佩送給了她。
    這塊玉佩子荔已佩戴了十來年,上麵浸透了子荔的靈氣,每當她撫摸著這塊玉佩,感到子荔仿佛就站在跟前,撲閃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她,她煩躁的心就會得到暫時的安寧。
    這已經是他走後的第四個冬天了,他在外麵還好吧?天這麽冷,不會凍著餓著吧?上個月兩個阿哥報平安的竹簡,隻字未提子荔的情況,這讓她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擔憂,但又不好跟家人說起,心中的煩惱與日俱增,她不知道子荔的命運將會如何,也不知道這場戰爭何時才能結束。
    家裏雙親天天逼婚,自己真是度日如年,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天神保佑子荔和阿哥的平安,她剛坐下來隨後又站起來,在窗前轉圈,心中恨恨的罵道:“這個沒良心的,你到底在哪裏?你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你倒是有個音信啊……”
    局內人痛不欲生,局外人卻雲淡風輕。在郎中府姬武的府邸前,一群年輕人正圍在一起,大聲爭論著什麽。
    這時一位富家公子嘴角掛著涎水,自我陶醉的說:“哎,大家聽說了沒有?這姬府大小姐可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啊,誰若能娶了她,那可是豔福不淺、人財兩得啊,哎呦,都快想死本公子了。”
    那位姓林的貴族公子走上前來,大聲嗬斥道:“王林,你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姬小姐可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你們都死了這條心吧。”
    一位公子心有不甘的說:“騙人,我們才不相信。”
    “騙人?實話告訴你們吧,本公子早已下過聘禮,下個月就要迎娶了。”
    “呦嗬,沒成想倒讓你小子撿了個大便宜,大家都來評評理,我問是你阿父的官大還是我阿父的官大?是你家裏的錢多還是我家裏的錢多?”另一位公子不服氣的說道。
    林公子雙手攤開,聳了聳肩,眼皮一翻,佯裝無辜的說:“潑皮張子,別說這些沒用的話,誰叫本公子長得這麽帥呢?既然你這麽厲害,那就把聘禮快送進姬府呀,看姬府的家丁不把你打出來才怪,在這裏逞能有啥意思?各位公子,都趕快回去吧,別再這裏白浪費時間了,本公子可是要去找姬小姐去了。”
    說著,林公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邁著八字步向姬府走去。
    啊呸——
    眾公子看著林公子的背影,無奈的搖頭離去。
    氐羌戰場,宛如一座被死亡與恐懼緊緊扼住咽喉的地獄,這裏曾經青山如黛,綠水潺潺,百鳥歡歌,繁花似錦,如今一切都被戰爭的陰霾無情地吞噬。
    草叢中,毒蟲如黑色的幽靈般肆意爬行,它們的身影在腐葉間穿梭。瘴氣如幽靈般在空氣中彌漫,稍有不慎吸入一口,或被毒蟲咬上一口,就可能命喪於此。
    戰鬥一打響,雙方的將士就如同洶湧的潮水,帶著決絕與瘋狂衝向對方。那刀光劍影,像是夜空中劃過的閃電,交錯縱橫,讓人眼花繚亂。
    每一聲喊叫,都飽含著對死亡的恐懼;每一次刀劍碰撞,都充滿著求生的欲望。戰場上血肉橫飛,斷臂殘肢隨處可見,鮮血如小溪般流淌,將大地染成深沉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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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荔在後方默默做著後勤事務,他像一隻勤勞的蜜蜂,穿梭在營地與前線之間,在這片殘酷的戰場上,生死隻在瞬息之間,一支利箭可能會突然從黑暗中射來;一把大刀可能會瞬間砍來。
    子荔和姬墨、姬過就像狂風暴雨中的小船,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艱難地掙紮著,他們的命運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被黑暗吞噬,生死未卜。
    夜色如墨,子荔蜷縮在粗麻織成的帳簾裏,隻有遠處此起彼伏的狼嚎與角號聲打破這死寂的夜。
    他的指尖輕柔地撫摸著那塊繡著並蒂蓮的帕子,思緒瞬間飄回到過去,他分明記得,在即將出征的頭一天晚上,姬瑩雪悄悄將這塊帕子塞進掌心,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溫熱,仿佛一直灼到他的心底,讓他幾乎落淚。
    風掠過帳縫,裹挾著血腥氣與草木腐殖的潮味,刺鼻的氣味讓他皺起眉頭,然而在這令人作嘔的氣味中,他卻忽然想起雍城春日裏,姬瑩雪衣袖間總縈繞的淡淡檀香。
    帳外篝火明滅,火星濺落在他的瞳孔裏,恍惚間化作姬府書房的燭光,姬瑩雪總愛把竹簡翻得嘩嘩作響,讀到有趣處便用指尖輕戳他手臂,笑盈盈的眼睛彎成月牙,燦爛而又迷人。
    子荔記得她最愛的一篇文章裏,有九尾狐化作女子迷惑君王的段落,當時她歪著頭問:“若真有狐妖,你會不會被迷惑呀?”
    他慌忙搖頭,耳尖卻悄悄泛紅,連窗外的海棠花瓣飄落在她發間都未察覺。
    記憶的碎片刺痛著神經,那些歡愉的時光,此刻都成了紮在心口的荊棘。
    他們曾在小溪裏捉魚,姬瑩雪赤足踩進冰涼的水裏,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她的裙裾沾滿泥漬,卻毫不在意,兩人笑作一團,那清脆的笑聲在溪邊回蕩。
    他們曾在馬上欣賞落日,她騎術生疏卻偏要逞強,結果一個不小心摔進他懷中。那時,她的發髻散亂如烏雲,卻嚷著“下次定要贏你”,那嬌俏的模樣讓他心動不已。
    他們曾在劍術對決時,她故意用劍尖挑落束發的木簪,墨色長發傾瀉而下,月光在她鎖骨處凝成珍珠般的碎光,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世間最美的風景。
    子荔捂住胸口,仿佛有岩漿在血脈裏奔湧,他何嚐不明白她的心意?可他是低賤的仆役,是隨時都可能喪命的戰奴,是血仇未報的孤魂,怎配得上她那顆純潔的心?
    他怕自己會成為灼傷她的火焰,又恐懼她會成為熄滅自己的冰泉,這種矛盾的情感,像一團亂麻,緊緊地纏繞著他的心。
    正當子荔在沉思中時,角號聲驟然響起,那尖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他抓起劍衝出帳去,隻見月光下,氐族騎兵如黑浪般襲來,他們騎著高大的駿馬,揮舞著長刀,氣勢洶洶地朝著秦兵衝來。
    秦兵們毫不畏懼,與氐族騎兵進行著殊死搏鬥,刀光劍影中,他卻分明看見姬瑩雪的身影,此刻她正站在城牆上,白衣獵獵,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仙子下凡,她呼喊著自己的名字,那聲音帶著一絲焦急和恐懼,此刻子荔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將姬瑩雪救出來。
    他似一頭凶猛的餓狼,此刻已經殺紅了眼,每一次揮劍,都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力量,他仿佛感覺不到周圍的危險,隻知道朝著姬瑩雪的方向衝去。
    在他的眼中,隻有她的身影,其他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每次揮劍時,都能聽見心底有什麽在碎裂,像是雍城郊外的繁花被馬蹄踏碎的聲響,又像是自己心底裏無數次的呐喊。
    戰鬥終於結束了,當子荔衝到城門時,姬瑩雪卻早已消失不見,他一下癱坐在血泊中,周圍一片狼藉,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遠處傳來熟悉的角號聲,這次卻帶著哀婉的調子,仿佛是在為這場慘烈的戰鬥哀悼。
    他仰頭望向星空,隻見獵戶座的箭矢正指向北方——那是雍城的方向,是姬瑩雪所在的方向。
    突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墜落在他曾與姬瑩雪策馬追逐過的山巒。
    子荔突然想起她純潔而又溫柔的笑容,想起她天真無邪、任性而又率真的神情,心中就像刀割一樣難受。
    他不敢接受姬瑩雪那火一般的熱情,害怕被這股烈火焚為灰燼;他同時又渴望得到這份純潔的真情,雖然它非常遙遠。
    他就在這種半夢半醒、亦真亦幻的境況中難以自拔,終於慢慢閉上眼睛,滾燙的淚珠滾進泥土,混著血與汗,在今夜永遠凝固成無人知曉的琥珀。
    當晨光刺破雲層時,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清楚地記得昨夜夢境裏,姬瑩雪站在開滿桃花的樹下,裙擺沾著露水,依舊固執地問他:“你到底在怕什麽?”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睜睜看著她化作漫天飛雪,消散在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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