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慌不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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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壓抑的宮殿中,氣氛緊張得如同即將引爆的火藥桶,厚重的烏雲低低地壓在宮殿的琉璃瓦上,狂風呼嘯著席卷而過,吹得宮殿的飛簷上的銅鈴叮當作響。
    “為新王加冕!”一位侍者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
    這時,嬴發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上前來,他雙手小心捧著一頂金色的王冠,那王冠在搖曳的燭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仿佛凝聚著世間所有的榮耀與權力。
    他單膝“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抖著將王冠戴於太子嬴欣頭上。
    隨後,嬴發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侍者身邊,伸手接過一把金色的權杖,那權杖上鑲滿五顏六色的寶石。
    他緊緊握著權杖,再次走過去單膝跪立,將權杖畢恭畢敬地呈獻給嬴欣。
    “我王萬年,大秦萬年!”眾臣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齊刷刷地跪伏於地,齊聲頌唱。
    嬴欣端坐於王座之上,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心潮澎湃得如同洶湧的海浪。
    本來這幾步十幾步就能走完的路,他卻覺得自己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這三十四年,是一萬多個日子、一萬多個夜晚啊,每一個夜晚他都在黑暗中煎熬,每一個日子他都在權力的旋渦中掙紮。
    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三十四年,這幾乎用去他半輩子的時間,這是一條艱苦的心路曆程,這種場景嬴欣在心中設想過千百遍,無數個夜晚,他在夢中反複演練著每一個細節,仔細設想著其中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
    但他總感覺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仿佛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這種感覺折磨得他死去活來,幾乎讓他崩潰。
    如今這種場麵突然變成現實,他又覺得不太真實,有一種似夢非夢的感覺。他有些恍惚,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有些夢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有些癡迷,緊緊握著權杖;有些陶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享受著這至高無上的榮耀;又有些飄飄然,感覺自己已經成為天地的主宰。他好想自己不要醒來,永遠沉醉其中,就這樣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永遠。
    嬴欣終於找到一種當王的感覺,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呀!
    這是高貴的王冠,沉甸甸地戴在頭上,仿佛承載著整個大秦的命運;金色的權杖,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象征著無上的權力;巍峨的寶座,高高在上,讓他俯瞰眾生;成群的嬪妃,在宮殿中翩翩起舞,如同美麗的蝴蝶;滿朝的文武大臣,跪在腳下,唯他馬首是瞻。
    是千軍萬馬,在戰場上縱橫馳騁,聽從他的號令;是頤指氣使,他的一句話就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是隨心所欲,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塑造這個世界;是一呼百應,隻要他一聲令下,整個大秦都會為之震動。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他可以實現自己所有的夢想;是手握生殺予奪大權,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是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站在權力的巔峰,他可以俯瞰整個天下。
    看到嬴欣一動不動,眾大臣麵麵相覷,無奈之下,隻得一遍又一遍山呼:“大秦萬年,大王萬年!”
    過了許久,嬴欣終於從夢幻中清醒過來,他看向朝堂上跪伏的眾大臣,努力模仿著父王的動作,緩緩伸出右手,聲音有些沙啞地說:“眾卿平身。”
    “謝大王。”眾臣齊聲說道,然後緩緩站起身來。
    “天犬吞日,朕惶恐不安;父王駕崩,朕萬分悲痛,但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朕勉為其難,添為新君。朕自當勵精圖治,發憤圖強,惟願眾臣恪盡職守,不遺餘力。君臣一心,同甘共苦,確保我大秦千秋萬代、既壽永昌。”
    “祝大秦千秋萬代、既壽永昌。”眾臣再次齊聲頌唱道。
    “下麵朕宣布,嬴發為庶長,範忠為令尹,嬴非為禦史,嬴仲為廷尉,姬武為郎中、嬴浩為奉常……”嬴欣一一宣布著官員的任命,聲音洪亮而清晰。
    “謝大王隆恩。”眾臣俯首謝恩,臉上洋溢著興奮和感激的神情。
    “庶長嬴發、令尹範忠、禦史嬴非三人檢視父王龍體,以告慰群臣。”嬴欣命令道。
    “遵命。”三人齊聲說道,然後轉身走出朝廷。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三人回轉,令尹範忠快步走到前麵,拱手說道:“啟奏大王,經臣等仔細檢視,天犬吞日之時,先王受到驚嚇,魂魄飛升,故此駕崩,其他並無不妥。”
    “眾臣還有何異議。”嬴欣掃視著群臣,目光犀利。
    “沒有異議。”眾臣齊聲回答道。
    “朕宣布,令尹範忠領命,負責父王大喪,昭告天下,停靈半月,舉國致哀。”嬴欣說道。
    “臣遵命。”範忠恭敬地說道。
    與此同時,在嬴封的府邸中,氣氛緊張得如同凝固了一般,狂風猛烈地撞擊著窗戶,發出“砰砰”的聲響,一個侍者匆忙跑進來,邊跑邊喊:“王子,大事不好!”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
    “何事慌張?不成體統。”嬴封皺著眉頭,不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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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天犬吞日之時,大王突然駕崩,太子嬴欣在庶長嬴發的支持下登上王位。王子,快逃吧,再遲就來不及了。”侍者焦急地說道。
    “那些擁護朕的大臣,他們怎麽說?”嬴封心中一緊,急忙問道。
    “快別提了,太慘了,禦史嬴餘及一幫老臣仗義執言,太子震怒,全部被押,說是要全部給大王殉葬。”侍者聲音顫抖地說道。
    嬴封一聽,驚得一下從座位上跌落下來,口中喃喃自語:“這該如何是好?”
    “王子,現在唯一之法,就是趕快出逃。”侍者急切地說道。
    “對,對,出逃,但逃往何處?”嬴封一下驚呆了,不知所措地說道。
    “王子,此處離晉國最近,可以逃往晉國。”侍者建議道。
    “可是晉國與我國多次交戰,晉國若不收留,該當如何?”嬴封擔憂地說道。
    “王子,現在情況緊急,逃,可能不死;不逃,則一定會死。”侍者焦急地勸說道。
    “可是,怎麽個逃法。”嬴封六神無主地問道。
    “王子可用金蟬脫殼之計,奴才假扮王子坐車輦,王子假扮仆人隨車行,及至城門,王子持九城通關令牌,說有國家要事,可以暢通無阻,及至出王城後,再快馬疾馳,晝夜不停,隻要能甩掉追兵,則大事可成。”侍者想出了一個辦法,說道。
    “為今之計,隻得如此,你快去備車馬,即刻成行。”嬴封無奈地說道。
    “奴才遵命。”侍者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少頃,仆人準備完畢,王子嬴封與夫人翠玉慌忙攜帶幼子,倉皇逃命,他們的腳步慌亂而急促,在昏暗的走廊中跌跌撞撞地前行。
    王城城門,狂風呼嘯著,沙塵彌漫,一隊人馬飛奔而至,中間護擁著一輛王子乘坐的車輦,前麵的侍衛一麵飛馳,一麵大聲喊道:“秦王有令,王子嬴封外出公幹,快開城門,擋路者死!”
    守城秦兵一看是秦王九城通關令牌和王子車輦,不敢怠慢,
    “喀嗤嗤……”
    城門打開,一行人疾馳而去,身後卷起一道黃色的土塵。
    嬴封出城以後,趕緊騎著快馬,晝夜不停,向著合陽黃河渡口急奔而去,後麵緊跟著嬴封的家眷。
    過了一個多時辰後,另一隊人馬飛馳到王城城門,手持九城通關令牌,大聲喝道:“守城將士聽令,大王駕崩,新王即位,你們膽大妄為,擅自放走王子嬴封,趕快打開城門,饒爾等不死。”
    守城秦兵一看才知大事不好,急忙打開城門,一行人馬絕塵而去。
    邠城黃河渡口,狂風在河麵上掀起層層波浪,王子嬴封及家眷將船剛駛入河心,後麵追兵即至。
    追兵們騎著快馬,在岸邊狂奔,他們的臉上充滿凶狠和決絕,看到嬴封逃走,急忙彎弓搭箭,密集的箭簇“噗噗”地落入河中,濺起高高的水花。
    有一支箭竟然射到船舷,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另一支箭射到船帆上的桅杆,箭尾急速擺動,發出嗡嗡的聲音,仿佛是死神的召喚。
    嬴封嚇得臉色慘白,他緊緊抱住妻兒,身體不停地顫抖,所幸戰船終於離開追兵的射程之內,在渾濁的河水中飄飄搖搖向對岸晉國馳去,嬴封望著漸漸遠去的追兵,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未來。
    秦國朝堂之上,嬴欣大發雷霆:“廷尉何在?是誰走漏風聲,奸細何人,給朕好好盤查。”
    廷尉嬴仲走上前來,啟奏道“為臣告罪,為臣自當嚴加審查,不負王恩。”
    “行了,行了,朕命你兼王城及國人言行、消息,嚴查不軌者、泄密者、投敵者,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謝大王,臣定當肝腦塗地以報王命。”
    半月後,剌龔公出殯,葬於人裏,嬴餘等四十餘位大臣殉葬,因此事件受到牽連被誅殺的官吏及家眷多達幾千人,以致舉國驚恐、朝野禁口、路不相認、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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