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盤龍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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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大家談笑風生之際,突然外麵風風火火闖進一個人來。
    此人年過半百,身體矍鑠,頭戴狐皮帽子,黑紅的麵龐,滿臉的皺紋配著一副虯髯,透著一股堅毅和豪爽。
    他剛一進門便大聲說道:“聞到獸肉香,菩薩也跳牆,今天幾位大王有什麽喜事,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
    任丙眼睛一亮,臉上頓時綻開笑容,連忙站起身來,快步迎上前去,高興的說:“正所謂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想不到阿爹剛好來到,剛才我正想派人前去請你呢。”然後對子荔說道,“這位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梭尼族酋長多倫老爹,我們能有今天,全憑老爹關照。”
    子荔一聽,連忙起身抱拳施禮說道:“見過老爹。”
    任丙又指著子荔,對多倫介紹道:“阿爹,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失散二十多年的親兄弟子荔。”
    多倫聞言,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子荔,隻見子荔身著一身獸皮服飾,以豹皮為邊,顯得十分威猛,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緊抿,透著一股剛毅之氣。
    多倫的臉上頓時露出愉快的笑容,豎起大拇指說:“真是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不愧是任丙大王的親兄弟,多倫這邊有禮了。”
    子荔連忙還禮,深深一揖:“承蒙老爹抬愛,請受子荔一拜,感謝老爹對兄長的救命之恩。”
    多倫伸手將子荔拉起:“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老朽了。這都是舉手之勞,不值一提,以後就別這麽客氣啦。”
    任丙笑著說道:“阿爹不必客氣,咱們都是自家人。來,快請坐。”
    說著,任丙親自將多倫帶到座位上,然後端起一碗酒,遞給多倫,說道:“來,阿爹,喝口熱酒,暖暖身子。”
    多倫接過酒碗,哈哈大笑說:“看來老朽今天口福不淺啊,能和幾位大王一起喝酒吃肉,這可是難得的美事。”說完一仰脖子,將酒一飲而盡,然後用手背抹了抹嘴,說道,“好酒,好酒。”
    任丙關切地問道:“阿爹,今天怎麽有空來這兒了?你那邊族裏的情況如何啊?”
    多倫放下酒碗,說道:“承蒙大王關照,今年我們族裏風調雨順,牛肥馬壯,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這不,我受部族百姓的囑托,選了上等駿馬十匹、牛十頭、羊二十隻給大王送來。一來感謝大王平日裏對我們族裏的庇護,二來也祝大王大展宏圖,以後能帶著我們過上好日子。”
    任丙連忙擺手,說道:“阿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沒有你舍命相救,哪有我們的今天啊?庇護梭尼族是我等份內之事,老爹不必這麽客氣。”
    多倫笑著說:“哪裏,哪裏,這都是舉手之勞,大王不必一直惦記。老朽也敬各位大王一碗,恭喜大王兄弟重逢,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以後你們兄弟幾人一起並肩作戰,定能成就一番大業。”
    眾人紛紛舉起酒碗,說道:“同喜,同喜。”
    過了一會,任丙關切地看著子荔,問道:“子荔,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啊?為兄這些年一直惦記著你,可惜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
    子荔長歎一聲,神情有些黯然,說道:“一言難盡啊。”
    任丙拍了拍子荔的肩膀,說道:“別急,慢慢說,為兄記得我們分別之時,你才六七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不成想這一別就是二十幾年,你也三十出頭了吧?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當年的小娃娃都長成大人了。”
    子荔點了點頭,說道:“王兄所說甚是。那年我們分別以後,父王戰死,母後也自盡,王城被毀,大荔戎被秦國屠城。我因為當時個子小,沒有高過車輪,僥幸得以活命。可活著也不好受啊,我被擄往雍城,在製衣作坊勞作,每天從早到晚都不能歇著,稍有差錯就要挨打挨罵。
    “後來,我被郎中姬武收為家奴,作伴讀童子。在他家裏,日子稍微好過了一點,還跟公子姬過學了一些知識。就這樣一直長到十八歲,然後從軍與氐族作戰三年,回來後在姬府當馬奴,直到姬武得罪秦王躁公嬴欣,一家被流放,我也被發配到邠地挖炭。
    “後來,發生了大地動,我經過三場生死決鬥,成為自由民,之後被押往周原耕種,後來在大地主魏彧家做工的時候,因與奴隸主胡鵬發生械鬥,被發配冀縣,在那裏養馬三年。那三年我受盡奴役,每天都要起早貪黑地幹活,吃不飽穿不暖,實在不堪忍受,就奮起反抗,殺死三名秦兵,然後逃亡到洮羌。
    “在洮羌,我降服飛馬,受到格爾族的厚愛,被推舉為大首領。後來,我還帶著族人戰勝秦國的來犯。犁牛族、黑木族、公羊族也都前來歸服。”
    子荔說完,長舒了一口氣。
    眾人聽後,不禁唏噓不已。七王子彧庚端起酒碗,說道:“十二弟經曆曲折,受盡屈辱,備受磨難,令人感慨萬千。所謂否極泰來,今日王弟小有成就,值得慶賀。來,為兄也敬小弟一碗。”
    子荔端起酒碗,說道:“各位王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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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丙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說盤龍山下以前有一個什麽黑木族,經常給我們送人送牛羊,最近一段時間不見了,沒想到都跑你那裏去了。”
    子荔笑著調侃道:“那是他們被幾位王兄打怕了,你們這麽厲害,他們能不跑嗎?”
    任丙有些慚愧地說:“哪裏的話,山上清苦,我們有時讓黑將軍下山向他們借些人幹活,借些牛羊改善一下生活,沒想到把他們嚇成這個熊樣,這都是黑將軍的功勞。哈哈,來,喝酒。”
    黑將軍連忙站起身來,抱拳說道:“不好意思,是我老黑考慮不周、行事魯莽,在此敬各位王子一碗賠罪。”
    子荔笑著說道:“哈哈,黑將軍何罪之有?來喝酒。”
    九王子郅垚好奇地問道:“聽聞靈虎族大首領身藏靈虎,降服飛馬,用犁牛駕轅,以飛馬耕地,說的就是你吧?”
    子荔急忙擺了擺手,說道:“慚愧,都是外麵謬傳,不足為信,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啊。”
    任丙笑著說:“無風不起浪,外麵如此盛傳,想來必有一定道理。子荔,你就給各位王兄說道說道。”
    子荔謙虛地說道:“小弟在逃亡的路上,秦兵追得甚緊,隻得躲入一山洞,秦兵抱來柴草焚燒,想將小弟燒死。就在危機之中,突然憑空出現一隻老虎,把秦兵給嚇退了,小弟才得以逃脫。後來逃亡到格爾族,該酋長期以來遭受飛馬禍患,小弟將其降服,就是大家剛才看到的那匹飛馬。
    “來到洮羌後,小弟將從秦國學來的農耕技術在此地進行推廣,一開始是用人拉犁,怎奈太過辛苦,為減輕辛勞,小弟就嚐試用飛馬犁地,但效果並不理想,後來又嚐試用犁牛犁地,沒想到終於成功了,這種方法一經推廣,深受羌族百姓喜愛,因此這幾個部族才得以歸服。”
    九王子郅垚欣喜地說道:“原來如此,想不到王弟奇計百出,以牛拉犁總比人強,這是一個偉大的創舉,足以載入史冊。來,為兄敬小弟一碗。”
    子荔真誠地說:“有了犁牛拉犁,今後我們兄弟和所有部族都不用再為吃飯問題發愁了,日子肯定越過越好。”
    任丙讚許地說:“那是,想不到當年愛哭鼻子的子荔,終於能獨當一麵了,王兄也敬你一碗。”
    子荔端起酒碗說:“王兄謬讚。”
    這時,七王子向姬信問道:“老伯,你又是如何與子荔走到一起的?”
    老馬奴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低著頭說道:“回七王子的話,我在大荔戎邊境掩護幾位王子脫險後,身負重傷,被秦兵俘虜,押往冀縣養馬。後來在那裏與十二王子相遇,我們就一起逃亡了。”
    “姬信忠勇仁義,先是掩護我等脫險,以致身陷囹圄,幾十年來當牛做馬,忍辱負重,後來又協助十二弟逃亡,忠心可嘉,來,本王敬你一碗。”
    “老奴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以茶代酒,請殿下恕罪。”
    “也好,請你保重身體。來,既然已經端起,大家共飲此碗。”
    “多謝王兄美意。”幾位王子同聲說道。
    子荔有些疑惑的問道:“二十多年前的那天晚上,有五位王兄一同前往義渠,現在怎麽隻剩下三位王兄?”
    此話一出,幾位王子麵麵相視,這時三王子任丙躊躇再三,然後悲傷的回答:“當年是五位王子一同前往義渠,想必十二弟也知道,大荔戎王城被破後,在晉國的扶持下得以複國,大王子多耒即位,身在義渠的二王子栗虎堅辭回國,以協助多耒。十年後,也就是剌龔公二十六年,秦國第二次征討大荔,五位王子全部戰死,大荔戎徹底滅國。聽說當時多耒秘密派兩位王子逃往魏國,在渡黃河時船翻,兩位王子也因此殉難。留在義渠的還有四位王子,我們三位,還有十王子巴托。
    “幾年前,也就是剌龔公三十三年秋,秦國大舉入侵義渠,幾位王兄拚死一搏,怎奈寡不敵眾,最終王城被毀,義渠王被擄,百姓生靈塗炭,我們隻得一路向西逃亡,十王子巴托在逃亡路上不幸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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