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北岸，罡風卷著沙礫拍打在子荔臉上，他伏在靈虎頸間眯起眼睛，前方雲層中，一團黑影正以詭異姿態在空中盤旋。
    “老夥計，你嗅到妖氣了？”子荔輕聲安撫著靈虎，同時右手已搭上腰間的那把神弓。
    靈虎前爪在虛空中重重一踏，驟然加速時帶起的風刃割裂流雲，朝著那團黑影疾馳而去。
    卻在看清來者麵容的瞬間，子荔緊繃的肩胛鬆弛下來，口中喚道：“小小？”
    小小勒住飛馬，嗓音沙啞地喊道：“德乾！”聲音中充滿了擔憂和急切，“我給南鄭義軍通知消息後，回到西羌大軍不見您，四處尋找，我已經找了好幾天，就是不見您蹤影，心中非常著急，不知您一切可好？”
    子荔看著小小疲憊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他簡單將情況說了一遍。
    小小聽後大吃一驚，接連問了好多問題：“德乾，手臂斬斷時疼不疼，是否已經痊愈，新手臂好用嗎，嬴回後來怎麽樣了，到底死了沒有？”子荔耐心地一一作了回答，然後問道：“前方情況如何？”
    “回德乾，我軍沿渭水北岸一路向西，估計已到隴山之下，準備翻越隴山到達綿諸。”
    “好，小小，對於這場戰爭，你有何收獲和感受？”子荔饒有興趣地問道。
    “回德乾，這場戰爭小小收獲匪淺。”他沉思片刻，認真地說，“首先，通過這場戰爭，檢驗了我軍的實戰能力，凝聚了各部族，鍛煉了隊伍，提振了信心，打破了秦國不可戰勝的神話。就拿上次與秦軍的遭遇戰來說，我們西羌各部族緊密配合，發揮出強大的戰鬥力，讓秦軍見識到我們西羌的厲害。”
    小小頓了頓接著說：“其次，檢驗了我指揮動物大軍作戰的能力，如通過骨哨、鷹笛、洞簫等驅使猴族、鷹族、蛇族的技巧和方法。在戰場上，那些動物就像我的忠誠戰士，聽從我的指揮，給秦軍造成很大的困擾和殺傷。再次，戰爭是一場全局性的較量，隻有各路大軍充分協調配合，才能事半功倍，發揮出更大的效能。”
    “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就是個人的曆練，通過這場戰爭，可以開闊眼界，見識秦軍的武器裝備和實戰水平，為今後更好禦敵提供諸多借鑒。”子荔補充道。
    “德乾所說甚是，小小定會認真吸取經驗教訓。”
    經過一段時間的飛行，下方山道忽然響起犁牛號角，那低沉而雄渾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
    西羌大軍的虎頭大纛dao)旗刺破暮色，引領著眾人前行。
    子荔剛一落地，龐奎、郅垚、姬墨、姬過等人急忙圍過來問長問短。
    子荔將自己前往義渠，為給義渠退兵爭取時間，隻身迎戰秦國法師嬴回，以致受傷斷臂、療傷再生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龐奎如黑熊般撲來，一把抓住子荔的左臂仔細看了半天。
    子荔笑著問道：“四首領，看出有什麽不同來了嗎？”
    龐奎吃驚地說：“這太不可思議了，簡直與原來的手臂一模一樣，甚至比原來的手臂更結實、更有力，看來德乾因禍得福了。”
    郅垚也關心地問道：“看來流了不少血、遭了不少罪吧？”
    子荔故作輕鬆地說：“無妨，剛開始有些疼的受不了，後來血止住以後就不太疼了。”
    龐奎問道：“那秦國法師嬴回後來情況如何？”子荔說道：“此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傳令全軍暫時歇息，我們召開一個臨時會議。”
    不一會，臨時營帳搭建完畢，子荔待眾人坐定後，子荔神色凝重地說：“嬴回那廝端的厲害，我們大戰了三百回合，最終兩敗俱傷。”
    姬過問道：“那個嬴回可是我們小時候在太傅院同窗共讀的嬴回？”
    子荔點點頭說：“正是。”
    姬過一聽怒不可遏，氣憤地說：“沒想到此賊十幾年不見，竟變的如此厲害。”
    龐奎有些不解地問道：“既然你們是同窗共讀，有同窗之誼，他怎會如此喪心病狂？”
    姬過緩緩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十幾年前秦剌龔公駕崩，他有兩個兒子，太子嬴欣剛愎自用、暴怒無常；次子嬴封忠厚仁慈、深負眾望。當時嬴回的父親嬴仲為秦國廷尉，擁戴公子嬴欣；家父乃秦國郎中令，擁戴公子嬴封。
    “廷尉嬴仲為了讓嬴欣順利即位，對家父排擠陷害，無所不用其極。他兒子嬴回更是不遑多讓，總想盡辦法報複我和小雪。當時德乾與我伴讀，也不幸卷入其中。有一次，嬴回偷放毒蛇咬我，德乾冒死救我一命。家父氣憤不過，將此事上奏朝廷，嬴仲退朝後對嬴回進行重罰，嬴回從此懷恨在心。
    “後來嬴欣謀逆篡位，弑父矯詔，公子嬴封倉促逃命。嬴欣即位後，嬴仲父子更有恃無恐，嬴回更是利用護軍都尉身份，經常散布一些不利於家父的謠言，試圖抹黑我們的名聲。
    “我們長大以後，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我與幾位兄長從軍，他也成為護軍都尉。由於家父生性耿直，仗義執言，以致得罪躁公，全家被流放。嬴回趁機帶兵包圍姬府，將我們押往北地築城，對我們百般折磨，我們忍無可忍奮起反抗，二兄姬莊為不幸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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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聽後一陣唏噓，帳內死寂，唯有火塘劈啪作響。
    沉默了一會，子荔開口道：“此事還沒完結，姬府遭難之後，嬴回將我押往邠地挖炭。他特別叮囑礦長守山對我嚴加看管，通過守山對我進行打擊報複，以發泄他心中的憤恨。”
    “後來恰遇大地動，我從黑暗地底得以逃生，被發送周原從事農耕，在大地主魏彧手下當長工，魏彧與大奴隸主胡鵬因為土地糾紛，我成為一名受害者，被押往冀縣養馬，胡鵬勾結官府，趁機誣陷呂師傅和小小，他倆也被發配冀縣牧馬。
    “嬴回又陰魂不散，一路追蹤到冀縣馬場，對我進行打擊報複。一個馬奴快被他打死，我說了幾句公道話，被他鞭撻五十。我忍無可忍，組織奴隸暴動，火燒馬場，殺死秦兵，與他進行殊死搏鬥，才得以逃生。
    “就是這樣一個畜生，竟然對小雪實施劓刑……”子荔哽咽著說不下去。
    眾人聽後不禁怒火中燒，黑旋風咬牙切齒的說：“這個毫無人性的畜生，如果哪一天落到我的手裏，定將他碎屍萬段。”
    “就是，我們一定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子荔平靜了一下心情接著說道：“要想打敗他談何容易，不說他騎的赤火麒麟，雙翅能飛，口能噴火，就是他手中的兩件法寶，就無人能敵。”
    “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鬥敗他嗎？”小小氣憤的問道。
    “目前此賊身負重傷，短時間內不可能前來尋仇，但這次秦國損失慘重，他們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秦國大軍回援，又有會使妖法的嬴回助陣，我西羌區區三萬人馬根本不是對手，一旦他們大舉入侵，提前不做好充分準備，到時候百姓定會遭殃，不知大家有何好的主意，說來聽聽。”
    這時姬過說道：“在下認為，我軍應兵分兩路，一路攻打冀縣，一路返回盤龍山和大夏宮，盡快組織百姓遷移。”
    “願聞其詳。”
    “我方應以部分人馬偷襲冀縣，目前下邽已被義渠攻陷，冀縣地處渭水上遊、秦國西北，我軍攻打冀縣，可以給秦國製造我軍在秦國西北攻城略地之假象，聲東擊西，轉移敵人的注意力，為我族遷移爭取時間。”
    “公子所言極是。傳令，黑將軍為主將，率軍六千，龐奎率兩千南鄭義軍，忽爾明率兩千義渠精銳與我一同突襲冀縣。姬墨酋長率其餘人馬返回大夏。”
    “遵命。”眾人齊聲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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