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帶來的喜悅尚未持續多久，翌日上午，林家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山！大山兄弟！在家嗎？”一個略顯尖利的女聲在院門外響起，帶著一種故作熟絡卻又難掩刻薄的腔調。
    林大山正在院裏修補農具，聞聲抬頭，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柳氏也從廚房探出頭，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林喻神識早已掃過，來者是一個四十多歲、穿著半新不舊花布褂子、顴骨略高、嘴唇微薄的婦人，眉眼間與林大山有幾分相似，正是林大山那個嫁到鄰村、平日裏極少走動、一上門準沒好事的妹妹——林小娟。
    林大山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打開院門：“小娟？你怎麽來了？”
    林小娟也不客氣，側身就擠了進來，一雙眼睛如同探照燈般在院子裏飛快地掃視了一圈，著重在那明顯新修的雞窩和屋簷下掛著的幾串飽滿幹辣椒上停留了片刻，臉上立刻堆起誇張的笑容：“哎呦，大哥，瞧你這話說的，當妹子的還不能來看看你了？聽說你家最近日子過得紅火，我這不是來沾沾喜氣嘛！”
    她這話意有所指，顯然村裏的風言風語也傳到了她耳朵裏。
    柳氏擦了擦手走出來，勉強笑道：“他姑來了，屋裏坐吧，外麵風大。”
    “坐什麽呀，就這幾步路。”林小娟擺擺手，目光卻瞟向廚房，鼻子吸了吸，“喲，這都快晌午了，還沒做飯呢？看來大哥家光景是好了，都不急著下地幹活了？”
    林大山臉色有些難看：“有啥事你就直說吧。”
    林小娟這才收起那假笑，換上一副愁苦的表情，拍著大腿道：“大哥，我這是實在沒法子了，才厚著臉皮來找你啊！你家寶柱林小娟的兒子）這不是要說親了嗎？相中了鎮上一戶人家的姑娘，人家開口就要十兩銀子的彩禮，還要打一對銀鐲子……我這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啊！眼看著好好一樁婚事就要黃了，寶柱天天在家愁得吃不下飯……”
    她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著林大山的臉色，見對方無動於衷，又擠出兩滴眼淚：“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娶不上媳婦，我們老王家可就斷了根了！大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聽說你前陣子剛賣了批好山貨，肯定賺了不少吧？你先借我二十兩銀子應應急，等寶柱成了親，我們娘倆做牛做馬也一定還你！”
    二十兩！真是獅子大開口！林大山和柳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林大山甕聲甕氣地道：“你聽誰胡咧咧？哪有什麽山貨？就那麽點東西，換來的錢早就貼補家用了，哪還有餘錢？二十兩？我上哪去給你找二十兩？”
    “大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林小娟聲音立刻拔高了幾分，帶著哭腔，“村裏誰不知道你家喻哥兒有本事了，攀上了南邊的富商？天天白米飯吃著，新衣裳穿著，還能沒錢？我可是你親妹子！寶柱是你親外甥！你就忍心看著我們王家絕後？你這心腸也太硬了！”
    她這話說得又響又急，幾乎是嚷嚷出來的，引得左鄰右舍都有人探頭探腦。
    柳氏氣得臉色發白，想反駁又被林小娟的潑辣氣勢壓住。
    林大山更是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沒有就是沒有！你嚷嚷什麽？我家什麽光景你不知道？喻哥兒前些日子受傷花了不少錢，這才剛好點……”
    “受傷？我看是嬌貴吧！”林小娟刻薄地打斷，“一個哥兒，比小姐還金貴！幹不了活還得吃好的穿好的，就是個賠錢貨！大哥，不是我說你，你有錢填這無底洞，還不如幫襯幫襯你親外甥……”
    “夠了！”一聲冷喝突然從旁邊傳來。
    林喻推開房門，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他剛剛穩固完境界，就聽到外麵這番吵鬧。
    看到林喻出來，林小娟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挺起腰板，她可不怕這個病秧子侄哥兒：“喲，喻哥兒出來了？正好，你也勸勸你爹，這親侄子的大事……”
    林喻直接無視了她，目光看向林大山和柳氏，語氣平靜無波：“爹，阿爹，晌午了，該做飯了。”仿佛林小娟不存在一般。
    林小娟被這無視的態度噎得一愣，頓時惱羞成怒：“林喻！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是你姑！長輩說話你插什麽嘴？一點規矩都不懂！”
    林喻這才緩緩轉過頭，目光冷淡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林小娟後麵的話莫名地卡在了喉嚨裏。
    “姑姑？”林喻語氣淡漠，“我記得上次見您，還是三年前奶奶去世分家產的時候，您可是搶走了最大份，還說以後少來往，免得沾了窮氣。怎麽？如今聽說我們家有點米了，就又成親姑了？”
    林小娟被戳中痛處，臉瞬間漲得通紅：“你……你胡說八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那都是陳年舊事了！現在說的是寶柱的婚事！”
    “寶柱表哥的婚事，與我們何幹？”林喻語氣依舊平淡，“我們家窮，借不起二十兩銀子。姑姑還是去別家想想辦法吧。或者，讓未來表嫂家少要點彩禮？”
    “你！”林小娟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喻，“好你個牙尖嘴利的賠錢貨！怪不得被人退了親！就你這德行，一輩子嫁不出去！活該爛在家裏！”
    這話惡毒至極，柳氏氣得眼淚直打轉，林大山也握緊了拳頭。
    林喻卻笑了，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更冷：“我嫁不嫁得出去，不勞姑姑費心。至於我們家會不會爛掉……”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院子，“總比某些人想著靠打秋風、吸親戚血來過日子的強。請回吧，我們家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好！好！好！你們林家真是好樣的！有錢了就不認窮親戚了！我看你們能囂張到幾時！”林小娟說不過，又討不到便宜，隻得跺著腳，扔下幾句狠話，灰溜溜地走了。
    院門外，幾個看熱鬧的鄰居竊竊私語，對著林小娟的背影指指點點。
    院內，林大山和柳氏鬆了口氣，卻又有些後怕和無奈。得罪了這潑婦一樣的妹妹，以後怕是少不了風言風語。
    林喻看著林小娟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這種趨炎附勢、嫌貧愛富的親戚，早點撕破臉也好。
    然而，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卻愈發強烈。林小娟的到來，像是一個不和諧的插曲，預示著更多的麻煩，正在一步步逼近。
    果然，第二天上午，更大的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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