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素步履匆匆，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靜思苑那令人窒息的範圍。他一刻也不敢耽擱，甚至來不及換下官袍，便直奔自己在欽天監的值房，並嚴令任何人不準打擾。
    緊閉門窗的值房內，周玄素鋪開特製的黃麻紙，研磨朱砂，筆走龍蛇，將他所見、所感、所推斷，盡數寫下。
    寫罷，他取出皇帝特賜的密封銅管，將奏折小心放入，以火漆牢牢封口，蓋上自己的私印。然後親自捧著這份沉甸甸的密奏，避開所有人，經由高公公安排的特殊渠道，直接呈送到了養心殿皇帝的手中。
    養心殿內。
    皇帝趙瑾逐字逐句地看完了周玄素的密奏，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周玄素描述的景象和得出的結論，依舊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後怕。
    果然！果然有人用這種魘鎮邪術害朕！而且就在朕的皇宮裏！
    “好……好得很！”皇帝的聲音低啞，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兒子！竟將這等邪魔外道引入宮闈，禍亂朝綱，謀害君父！”
    但最終，那極致的憤怒還是被一絲殘存的理智強行壓下。
    皇帝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那駭人的殺意已被強行壓入眼底最深處，隻剩下冰冷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森然。
    “高伴伴。”
    “老……老奴在。”
    “傳朕口諭，”皇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比之前的暴怒更令人膽寒，“就說朕聽聞靜思苑有些不幹淨的東西，驚擾了宮人，讓內務府派人，找個‘妥當’的地方，將那偏殿裏的所有東西，連同地磚……給朕一寸不剩地徹底挖出來，運出宮去，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深埋！記住，所有經手之人，事後一律隔離看守，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與任何人接觸！”
    他不能留下那邪物，那是對皇宮和龍氣的持續汙染。但他也要借此機會，將可能知情的內務府相關人員控製起來，或許能拷問出一些線索。
    “是！陛下！”高公公心驚肉跳地領命。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高公公退下。他獨自坐在龍榻上，手中緊緊攥著那份密奏，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京郊以西，百裏之外
    磅礴的力量根本不容他細細引導，便如同決堤的洪荒巨流，蠻橫地衝刷著他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經脈被強行拓寬，帶來的並非是舒暢，而是撕裂般的劇痛。每一寸血肉，每一段骨骼，都仿佛被置於巨力碾磨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練氣六層到七層的壁壘幾乎一觸即潰，但力量洪流毫不停歇，繼續以摧枯拉朽之勢向更高境界發起了衝鋒。
    練氣七層巔峰…練氣八層！
    練氣八層巔峰…練氣九層！
    他的修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飆升，若在尋常修士看來，這簡直是曠世仙緣。但唯有林喻自己清楚，這其中蘊含著多大的風險。功德與氣運雖好，卻並非自身苦修而來，其性煌煌霸道，與他此刻煉氣期的肉身與經脈產生了巨大的衝突。
    他的身體表麵，毛細血管不斷破裂又迅速被生機修複，滲出細密的血珠，將他青色的道袍染上點點暗紅。臉色時而因能量充盈而漲紅，時而又因經脈撕裂的劇痛而蒼白。若非他擁有大乘期修士的神魂本質，對能量有著超乎想象的掌控力，早已被這股洪流撐爆，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他如同駕馭著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在奔騰的激流中勉力維持著方向，將所有心神用於疏導、壓縮、煉化這過於龐大的力量，將其強行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洶湧的力量終於被初步馴服，他的修為被硬生生推至練氣九層的巔峰之境，前方，便是修仙路上第一道真正的天塹——築基！
    練氣乃凝聚靈氣，築基則是褪去凡胎，築就道基的第一步，是生命層次的初步飛躍。其壁壘之堅韌，遠超練氣期的小境界關卡。
    林喻凝神內視，丹田之內，氣態的靈力已被壓縮到極致，粘稠如汞，劇烈翻滾，卻始終無法突破那層無形無質、卻仿佛亙古存在的境界隔膜。
    一次，兩次，三次……浩瀚的能量洪流一次次衝擊在那壁壘之上，卻隻是讓其微微震顫，紋絲不動！反而因衝擊的反震之力，震得他丹田劇痛，氣血翻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鮮血。
    “果然……根基並非完美無瑕，以此界靈氣重塑的肉身，終究存在桎梏。”林喻心中明鏡似的。他雖有至高心境，但這具身體的底子還是薄了些。功德與氣運提供了無窮的動力，卻無法完全替代水磨工夫打下的堅實根基。
    凝心聚力，破而後立！
    他沒有絲毫氣餒，眼中反而閃過一抹決然。大乘期的心境修為徹底爆發，神識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凝聚起來，不再試圖以力蠻衝，而是開始極致地壓縮丹田內所有的靈力，包括那尚未完全煉化的功德氣運！
    “凝！”
    他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怒吼。所有的力量被瘋狂壓向丹田中心，壓強陡增，痛苦也呈指數級上升，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皮膚表麵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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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近乎自毀般的極致壓縮下，丹田中心那粘稠的靈力氣旋最核心處，一點極致的亮光驟然閃現！
    緊接著，仿佛宇宙初開，一點混沌炸裂！
    哢嚓——！
    一聲唯有他自己能聽見的、清脆卻震耳欲聾的碎裂聲自道基深處傳來！那堅固無比的築基壁壘，終於在這凝聚了所有力量於一點的決死衝擊下，轟然破碎！
    築基初成，道基穩固！
    壁壘既破，海闊天空！
    丹田之內，風雲突變！所有氣態靈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湧向那破開的核心，並在一種玄奧法則的作用下，開始急劇液化、凝聚！
    一滴……兩滴……三滴……
    清澈剔透、蘊含著驚人能量的液態真元滴滴墜落，匯入丹田底部，漸漸形成一小窪熠熠生輝的靈液小潭。
    強大的生機之力自液態真元中反饋而出，迅速修複著他受損的經脈與肉身，那些裂痕與血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肌膚變得愈發瑩潤，骨骼更加堅韌，整個生命氣息發生了質的蛻變！
    築基，成了！
    然而，衝擊並未結束！功德與氣運之力仍有大量殘餘！
    再攀高峰，築基中期！
    新生的液態真元如同饑餓的巨獸，開始貪婪地吞噬剩餘的能量洪流。真元之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加深。
    築基初期……鞏固……直至某一刻，靈潭波瀾再起，境界壁壘的感應再次出現，但比起築基天塹，這道小關卡顯得脆弱了許多。
    林喻乘勢而起，引導著最後的力量發起了又一次衝鋒！
    轟！
    水到渠成，壁壘再破！
    他的氣息穩穩地邁入了築基中期，直至將最後一絲功德氣運徹底煉化吸收，修為最終穩固在築基中期之境！
    “呼——”
    良久，林喻緩緩吐出一口綿長悠遠、帶著淡淡汙濁之氣的濁氣。這口氣箭射出丈遠，竟在洞壁石頭上擊出一個淺坑。
    他睜開雙眼，眸中神光湛然，如星河流轉，旋即內斂於深邃之中。感受著體內奔騰如江河、遠比練氣期精純浩瀚數十倍的真元，以及更加凝練強大的神識，他緩緩點了點頭。
    這一次突破，看似借助外力迅猛無比，實則凶險異常，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是對其心境、掌控力、乃至意誌的終極考驗。所幸，他扛過來了。
    肩頭，赤霄也發出一聲舒暢的清鳴，周身光華流轉，氣息明顯壯大了一圈。
    林喻起身，體內骨骼發出一連串輕微的爆鳴聲，一股強大的力量感充盈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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