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發出一陣微弱的波動，表麵的青藤如同活物般緩緩向兩側蠕動分開，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向下的洞口。一股帶著陳腐和淡淡檀香的氣息從洞內飄出。
    “前輩，請。”慕雲昭側身讓開，對林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喻神識探入洞口，並未察覺到明顯的陣法攻擊或生命氣息，隻有一層頗為高明的隱匿和防護禁製殘留的波動。他點了點頭，當先邁步，踏入了這片慕家最後的秘密據點。
    洞內通道初時狹窄，僅容一人通行，石壁上鑲嵌著發出微弱白光的螢石，照亮前路。向下行進了約百丈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約莫數十丈方圓的石室出現在眼前。石室頂部鑲嵌著數顆更大的月光石，柔和的光芒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室內陳設簡單，卻一應俱全：石床、石桌、石凳，甚至還有一個簡陋的煉丹爐和幾個擺放著瓶瓶罐罐的木架。角落裏堆放著一些密封好的箱子和皮袋，似乎是儲備的物資。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正中央的一座小型祭壇。祭壇上供奉著數十個黑木靈牌，上麵刻著慕家曆代先祖的名諱。香爐中還殘留著未燃盡的香灰。
    這裏，便是慕家為自己留下的最後火種之地。
    慕雲昭踏入石室，目光掃過那些靈牌，尤其是在最前方那幾個嶄新的、尚未刻字的空牌位前停留了片刻，眼圈瞬間紅了。他強忍著沒有落淚，快步走到祭壇後方，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摸索了片刻，觸動了某個機關。
    “哢噠”一聲輕響，牆壁上一塊石板向內滑開，露出了一個暗格。
    暗格中，隻放著兩樣東西。
    一個是一枚巴掌大小、通體呈流雲狀、散發著柔和光暈的令牌——正是進入流雲城秘境的信物，流雲玨。
    而另一樣，則是一枚顏色深紫、表麵有細微雷電紋路纏繞的玉簡。
    慕雲昭先將那枚紫色玉簡鄭重地拿起，貼在額頭，閉目感應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又混合著悲痛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將玉簡收入懷中貼身藏好。
    然後，他才雙手捧起那枚流雲玨，轉身，走到林喻麵前，躬身奉上。
    “前輩，這便是流雲玨。請您收下。”
    “嗯。”林喻將流雲玨收起，“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在此療傷，還是即刻出發？”
    慕雲昭看向祭壇上的靈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晚輩想在此……為父母族人，立牌上香，告慰他們在天之靈。然後便隨前輩出發，前往流雲山脈！”
    他知道，此地雖隱秘，但絕非久留之所。每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林喻點了點頭，不再打擾他，自顧自走到石室一角，盤膝坐下，開始閉目調息，同時神識依舊外放，警惕著外界的動靜。
    玄穹大陸，百靈國邊境
    趙珩臉色慘白如金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他懷中的趙宸，似乎被這極速與父親身上傳來的血腥氣驚擾，從昏睡中醒來，發出細弱卻持續不斷的啼哭，小小的身體在他臂彎裏不安地扭動。
    “宸兒……不哭……爹爹在……”趙珩的聲音沙啞幹澀，如同破舊的風箱，每吐出一個字都牽扯著五髒六腑的劇痛。他強行燃燒精血催動血遁，代價遠超他的預估，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丹田內的紫金色金丹也光芒黯淡，布滿了細微的裂痕。
    “噗！”又是一口逆血噴出，趙珩眼前陣陣發黑，遁光一陣搖晃，險些從空中墜落。他猛地一咬舌尖，借助劇痛刺激近乎麻木的神經，強行穩住身形，必須盡快找到地方躲藏、療傷！再這樣下去，不用追兵趕來，他自己就要油盡燈枯了！
    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用盡最後一絲神念和微薄的靈力，觸動了儲物袋中一枚傳訊符，給曾經的阿吉，發出了一個極其簡短、模糊的求救信息：
    “阿吉……救……竹林……”
    信息發出，傳訊符便耗盡了最後能量，化為飛灰。趙珩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暈死過去。隻有他懷中趙宸細弱的哭聲，以及從他衣襟裏探出腦袋、氣息奄奄的紫霄，證明著這裏還有生命存在。
    趙珩是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的。
    肺腑間火燒火燎的痛楚讓他蜷縮起身子，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斷裂般的疼痛。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粗糙的岩石頂壁，縫隙間有微弱的光線透入。
    這是哪裏？
    他下意識地想要運轉靈力，卻隻覺得丹田處傳來針紮似的刺痛，那枚布滿裂痕的金丹黯淡無光，經脈更是滯澀不堪，稍微引動靈力就如同萬千鋼針穿梭。
    “咳……宸兒！”他猛地想起孩子，慌忙轉頭，卻因動作太大而眼前發黑。
    “趙大哥！你醒了？！”一個帶著驚喜的、略顯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阿吉……是你……”趙珩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這才感覺到渾身如同散架般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趙大哥，你先別動！”阿吉連忙按住他，臉上帶著後怕，“你傷得太重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都快沒氣了！幸好你儲物袋裏有丹藥，我給你喂了兩顆，但你這傷勢……”
    “多謝……”趙珩聲音嘶啞，他看著阿吉，眼中帶著感激。
    “趙大哥客氣啥！”阿吉撓了撓頭，“當年要不是你和林師兄，我也沒有如今的機遇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扶趙珩靠坐在石壁旁，又去看了看旁邊小窩裏的趙宸。小家夥似乎被剛才的動靜吵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鬧，正好奇地看著阿吉。
    阿吉看著這粉雕玉琢的孩子，臉上露出喜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趙大哥，這……這是你的孩子嗎？長得真俊！眉眼像你，但這股靈秀勁兒，倒有點像林師兄……”
    提到林喻，阿吉的語氣自然地帶上了關切和疑惑：“對了，趙大哥，林師兄呢？怎麽沒和你們在一起？是分頭行動了嗎？”
    趙珩聽到阿吉的問話，看著懷中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再想到生死未卜、不知流落何方的林喻，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閉上眼，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幾下，才用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他……為了救我們…………現在……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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