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雲鎮已有七日。
    張子瑜沿著蜿蜒的山路向東而行，按照父親給的簡易地圖，他需要穿越這片蒼茫的“落雲山脈”，才能抵達第一個目的地——位於山脈東側的“青嵐城”。
    落雲山脈綿延千裏，古木參天，時有妖獸出沒。對於初次離家的少年而言，獨自穿越這片山脈無疑是極為危險的。但張子瑜別無選擇，這是通往青嵐城最快的路徑。
    他白天趕路，晚上則按照祖父筆記上的方法，嚐試控製自己那躁動不安的精神力。幾天下來，雖進展緩慢，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失控。
    這日午後，張子瑜正行走在一處狹窄的山穀中。兩側峭壁高聳，穀中霧氣氤氳，能見度極低。
    突然，他腦海中一陣刺痛，眼前閃過無數雜亂的光影——這是精神力自主感知到危險的征兆！
    他立即屏息凝神，躲到一塊巨石後麵。幾乎是同時，前方霧氣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刃相交的聲音。
    “潘小婷，交出‘冰魄符種’，饒你不死！”一個陰冷的男子聲音響起。
    “烈陽宗真是好大的手筆，為了截殺我，竟然派出三位靈符師。”回應的是一道清冷的女聲，雖處劣勢，卻依然鎮定。
    張子瑜悄悄探出頭，隻見前方空地上，三名身著赤紅長袍的男子呈三角陣型，圍攻一名白衣女子。
    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容顏清麗絕俗，眉目如畫，膚白勝雪。即便此刻衣衫染血，發絲淩亂，依然難掩其出塵氣質。她周身環繞著淡藍色的符文光暈，凝聚成一道道冰牆，勉強抵擋著三名紅衣男子的攻勢。
    “玄水宮的聖女候選人，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你今天插翅難飛！”為首的紅衣男子獰笑著，手中赤色符籙光芒大盛，化作一條火蛇，轟向女子布下的冰牆。
    “哢嚓”一聲，冰牆破碎，女子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顯然已受內傷。
    張子瑜心中一震。玄水宮？流雲國三大宗門之一？而那紅衣人自稱烈陽宗，正是玄水宮的死對頭。
    他本該立即離開這是非之地，但看著那白衣女子獨力支撐的模樣，腳步卻如何也邁不開。
    “不能再猶豫了！”張子瑜一咬牙，從懷中取出三張自己繪製的“凡階上品·迷霧符”。這是他現在能製作的最強符籙，雖然對靈符師效果有限，但至少能製造混亂。
    他看準時機，當三名紅衣男子再次發動合擊時，猛地將三張符籙擲出！
    “嗡”的一聲，濃密的灰白色霧氣瞬間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戰場。
    “什麽人？”紅衣男子又驚又怒。
    張子瑜不答，憑借著精神力對能量的感知，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清晰“看”到場中每個人的位置。他迅速穿過迷霧，一把拉住白衣女子的手腕。
    “跟我走！”他低聲道。
    潘小婷先是一驚，待看清來者是個陌生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眼下形勢危急，她也顧不上多想，任由張子瑜拉著她向穀外跑去。
    “想跑？”紅衣男子冷哼一聲，手中符籙再出，一道火光衝天而起，驅散了部分迷霧。
    張子瑜感到背後熱浪襲來，心知不妙。危急關頭，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回想起剛才觀戰時看到的潘小婷使用的冰係符法軌跡。
    他空著的左手迅速在空中虛劃，精神力高度集中，竟是以指為筆，以空為紙，臨摹起了剛才看到的冰係符文！
    “凝！”
    隨著他一聲低喝，一道微弱的冰牆在二人身後凝聚而成。雖然遠比潘小婷的冰牆薄弱，卻恰到好處地擋住了追兵的第一波攻擊。
    潘小婷眼中閃過驚異之色——這少年使用的分明是玄水宮的“凝冰符”，雖然生澀，但符文結構卻分毫不差！他是如何學會的？
    張子瑜自己也愣住了。剛才情急之下，他本能地模仿了看到的符文，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這邊！”潘小婷反客為主，拉著張子瑜轉向另一條小路，“前麵有個隱秘的山洞，我先前探查過。”
    兩人七拐八繞，很快來到一處被藤蔓遮掩的山洞前。潘小婷取出一張符籙在洞口一晃，符文閃爍間，洞口的藤蔓自動分開，待二人進入後又迅速合攏。
    洞內頗為寬敞，有微弱的光線從頂部的縫隙透入。潘小婷又取出幾張符籙在洞口布置了一道簡易的警戒結界，這才鬆了口氣，靠在岩壁上微微喘息。
    “多謝公子相救。”她看向張子瑜，語氣依然清冷，但眼中的戒備已少了幾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為何會出現在這落雲山脈？”
    “在下張子瑜，青雲鎮人氏，正要前往青嵐城。”張子瑜拱手道，“適才路過山穀，見姑娘被圍，忍不住出手相助，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青雲鎮張家？”潘小婷若有所思，“可是那個祖上出過符皇仆從的張家？”
    張子瑜心中微震，沒想到潘小婷竟知道張家的來曆：“正是。不過家族早已沒落，不值一提。”
    潘小婷微微點頭，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話鋒一轉：“張公子剛才使用的凝冰符，是從何處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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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瑜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自己隻看了一遍就能模仿吧？“洞虛之瞳”是他最大的秘密，絕不能輕易泄露。
    “這個...是我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他含糊其辭。
    潘小婷看出他不願多說，也不再追問，轉而道：“那張公子可知道，你剛才救的是什麽人，又得罪了什麽人？”
    張子瑜苦笑道：“聽到他們自稱烈陽宗，想必姑娘是玄水宮的人。至於得罪...既然出手了，自然做好了心理準備。”
    潘小婷凝視著他，良久，輕輕歎了口氣：“你本不必卷入這場紛爭的。烈陽宗行事狠辣，若是被他們知道是你救了我，定會報複你和你的家族。”
    張子瑜神色一凜，這倒是他未曾想到的。
    見他不語，潘小婷從懷中取出一枚冰藍色的玉佩遞給他：“這是玄水宮的客卿令牌，若烈陽宗真的找上門，出示此令牌，或可保你家族平安。也算是我的一點謝意。”
    張子瑜接過令牌，隻覺觸手溫涼，玉佩上的符文結構精妙非凡，遠非他見過的任何符籙可比。
    “多謝姑娘。”他將令牌小心收好，“不過，烈陽宗為何要追殺你？剛才他們提到的‘冰魄符種’又是何物？”
    潘小婷猶豫片刻，還是解釋道：“冰魄符種是玄水宮秘傳的一種符道傳承，唯有玄陰靈體才能繼承。我此次外出曆練，就是為了尋找合適的時機融合符種，不料行蹤泄露，被烈陽宗盯上。”
    她頓了頓，看向張子瑜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張公子，我觀你精神力異於常人，剛才臨摹凝冰符的手法更是奇特。你可知道，你這等天賦，若是被大宗門發現，要麽被極力拉攏，要麽...就會被徹底抹殺。”
    張子瑜心頭一震，想起父親曾經的警告，不由後背發涼。
    就在這時，洞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山洞都搖晃起來！
    “不好，他們找到這裏了！”潘小婷臉色一變，“結界被破了！”
    張子瑜透過藤蔓縫隙向外望去，隻見三名紅衣男子已經站在洞外，為首那人手中持著一麵銅鏡，鏡麵上符文流轉，顯然是一件專破結界的符器。
    “潘小婷，你以為這點小把戲能瞞得過我們？”紅衣男子冷笑道，“乖乖出來，或許還能留個全屍！”
    潘小婷深吸一口氣，手中已多了一枚深藍色的符籙，符麵上寒氣逼人：“張公子，他們的目標是我，待會兒我拖住他們，你趁機逃走。”
    張子瑜卻搖了搖頭：“既然已經插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他目光堅定地看向潘小婷，“姑娘可還有一戰之力？”
    潘小婷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微動，點了點頭：“尚可一戰，但他們有三人，且都是靈符師中期以上的修為，硬拚絕非上策。”
    張子瑜沉思片刻，忽然問道：“潘姑娘，若是我能暫時困住他們一瞬，你可有把握重創一人？”
    潘小婷眼中精光一閃：“若是時機恰當，我的‘玄冰勁符’足以重傷其中一人。但另外兩人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那就夠了。”張子瑜從行囊中取出僅有的五張符紙和一支符筆，“請姑娘為我護法片刻，我需要繪製幾張符籙。”
    說罷，他不等潘小婷回應，便盤膝坐下，鋪開符紙，凝神靜氣，開始繪製符籙。
    潘小婷本想說什麽，但看到張子瑜專注的神情，以及他筆下逐漸成型的複雜符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默默站到洞口，手中扣緊了那枚玄冰勁符。
    洞外的攻擊越來越猛烈，藤蔓已經開始燃燒。而洞內的張子瑜，額頭上滿是汗水，精神力高度集中，筆下符文流轉，隱隱散發出不同尋常的波動。
    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而是一個為了生存而戰的符師。前方的道路注定荊棘密布，但唯有勇往直前，方能窺見符道真諦。
    而這場意外的相遇，也將徹底改變他和她的命運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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