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樓頂尖刺客的屍體被拖走時，在青石板上留下兩道暗紅的拖痕，像是夜色裏滲出來的血痂。風一吹，淡淡的血腥氣混著塵土味飄過來，廣場上原本就緊繃的氣氛，經這麽一折騰，更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 就像暴風雨前悶得人喘不過氣的空氣，誰都知道，平靜底下藏著更凶的浪。
    張子瑜扶著膝蓋大口喘氣，胸口起伏得厲害，像是剛跑完百裏路。體內的力氣被抽得幹幹淨淨，連抬手的勁都快沒了，可皮膚表麵還殘留著星輝護罩消散時的溫熱觸感。那層光剛才救了他一命，卻也像個調皮的孩子，招呼都不打就冒出來，用完力氣又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他渾身酸軟。
    “剛才那層光…… 是你弄出來的？” 石破天湊過來，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張子瑜的肩膀，差點把他拍得直接坐地上。這家夥力氣大得沒譜，自己還沒意識到，一臉好奇地盯著張子瑜，像是在看什麽新奇玩意兒。
    張子瑜苦笑著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聲音還有點發虛：“算是吧…… 不過跟我沒多大關係，好像遇到危險，它自己就蹦出來了。”
    “本能反應？那可是好事！” 青蘅收劍回鞘時，劍身在月光下劃了道冷弧，她挑著眉看張子瑜，眼裏藏著點讚許，“說明你小子跟那碎片磨合得不錯，總算有點‘星主’的樣子了。但總不能每次都等挨揍才激發吧？得趕緊把主動權攥在手裏，不然下次再遇上個狠角色，哭都來不及。”
    她話音剛落，廣場外圍突然鬧哄哄的。幾道身影從敵陣裏擠出來，為首的是個穿著華貴錦袍的中年人，臉蛋白淨，嘴角掛著笑，看著和氣生財的樣子，可那雙眼睛裏的精光，藏都藏不住。周圍簇擁著的，都是藥王穀的弟子，一個個麵色謹慎，卻透著股有恃無恐。
    “是孫長老。” 墨淵的聲音從陰影裏飄出來，輕得像片羽毛，“藥王穀的老狐狸，最會用軟刀子殺人。”
    孫長老走到離他們幾十步遠的地方停下，拱手作揖，聲音溫和得能掐出水來：“青蘅道友，還有這位北境來的小友，諸位深夜辛苦。老夫今日過來，不是為了打打殺殺，而是想跟諸位做筆交易。”
    “交易？” 青蘅雙手抱胸，冷笑一聲，語氣裏的嘲諷都快溢出來了，“跟你們藥王穀做交易？怕不是把狼引到身邊，轉頭就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怎麽，硬的打不過，就想來軟的蒙人了？”
    孫長老臉上的笑紋都沒動一下，仿佛沒聽出她話裏的刺，依舊慢悠悠地說：“道友這話就重了。如今的局勢，諸位心裏清楚得很。三殿下大軍圍城，城裏又是危機四伏，你們困在這兒，靠巨神兵撐場麵，可這巨神兵的能量總有用完的時候，小友這狀態，怕是也撐不了多久吧？久守必失的道理，老夫不信諸位不懂。”
    他說著，目光落在張子瑜身上，語氣突然變得 “誠懇” 起來，像是真心為他著想：“老夫給小友指條明路。隻要你願意交出萬象星核碎片，跟我們走，藥王穀不僅保你性命無憂，還會傾盡全穀資源，幫你修複星核，甚至讓你修為更上一層樓。至於青蘅道友、石道友幾位，我們也能跟三殿下求情，放你們安然離開。你看如何？”
    這話聽著，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把生路直接遞到了眼前。
    可張子瑜心裏卻涼颼颼的，像被潑了盆冷水。交出碎片？那不等於是把喚醒巨神兵的希望扔了？守拙長老把碎片交給他，是信得過他，要是就這麽交出去，不僅對不起天工宗，自己沒了碎片這個 “價值”，怕是轉眼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藥王穀要是真有這麽好心，當初也不會跟著三皇子來圍天工城了。
    “孫老兒，少在這兒裝模作樣！” 青蘅直接嗤笑出聲，手裏的劍鞘在地上磕了一下，發出 “當” 的一聲脆響，“想要碎片？行啊，讓你們穀主親自來，跪下給我們磕三個響頭，說不定我們還能考慮考慮！”
    孫長老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嘴角抽了抽，眼裏閃過一絲陰鷙，語氣也冷了下來：“青蘅道友，何必這麽固執？非要鬧到魚死網破，對誰都沒好處。”
    “魚死不死不好說，你這張網，未必能兜得住！” 石破天甕聲甕氣地吼了一嗓子，雙拳攥得咯咯響，“有本事就來打，別在這兒磨磨唧唧！”
    談判眼看就要崩了。
    孫長老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走的時候還回頭瞥了他們一眼，那眼神陰沉沉的，像毒蛇盯著獵物，看得人心裏發毛。他一走，周圍的敵兵也跟著往後退，可那股子殺氣，卻一點沒減。
    “他們是在拖延時間，要麽就是試探我們的底線。” 墨淵又說話了，聲音依舊冷靜得不像話，“城外的三皇子，怕是也在等消息，隨時準備動手。”
    果然，沒過多久，東方的天邊剛泛起一點點魚肚白，那點微光不僅沒驅散黑暗，反而讓夜色顯得更濃了。就在這時，城外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 ——“嗚 —— 嗚嗚 ——”
    那聲音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震得人耳膜發疼，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是進攻的號角！三皇子的大軍，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
    幾乎是同時，核心廣場周圍的敵兵像是接到了命令，紛紛握緊武器，一步步往前壓過來，眼神裏滿是凶光，像是餓了很久的狼，終於等到了撲上來的機會。
    內有強敵逼近，外有大軍攻城，壓力像座大山，瞬間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破曉明明就要來了，可眼前的黑暗，卻濃稠得讓人喘不過氣。
    張子瑜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體內的力量還在慢慢恢複，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可胸口的星核碎片卻在輕輕跳動，像是在回應他的心跳。
    交易？妥協？
    他在心裏冷笑一聲。從踏入這天工城開始，他就沒打算過退縮。
    星火雖微，也敢跟皓月爭輝；就算身處至暗，也要搏一個朗朗乾坤！
    唯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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