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被重重陣法籠罩的甲柒號宿舍，林凡才真切地感受到外界的不同。
    並非景物變遷，第七學區的建築依舊，混沌塔高聳，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更加凝練而活躍的法則氣息。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對周遭環境的感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需刻意動用神識，那些流淌的混沌氣流、閃爍的法則符文、乃至腳下石板中蘊含的微弱土行靈力，都如同他身體的延伸般清晰可辨。他甚至能“聽”到遠處其他學員修煉時靈力運轉的微弱“聲音”，能“看”到空間中那些細微的、不斷生滅的“可能性”分支。
    這就是“混沌奇點”視角下的世界嗎？萬物並非孤立存在，而是由無數相互關聯、相互影響的“信息”與“可能性”交織而成的動態網絡。
    “感覺如何？是不是看什麽都像在看一團團會走路的‘問題集合’？”兔老師啃著不知從哪摸出來的糖葫蘆，歪頭看著林凡，兔眼裏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林凡苦笑點頭：“有點……信息過載。”他需要學會過濾，否則光是處理這些龐雜的感知信息就足以讓他再次神魂崩潰。
    “正常，剛‘開眼’都這樣。”兔老師蹦跳著在前麵帶路，“記住，你是‘看’的人，不是被‘看’的數據。別被信息海洋淹沒了，要學會當個衝浪手。”
    她帶著林凡並未走向任何已知的教學樓或行政殿，而是徑直來到了混沌塔的下方。在塔基一處毫不起眼的、布滿青苔的石壁前，兔老師伸出爪子，淩空劃出一個複雜玄奧的、由星光與混沌氣構成的符文。
    石壁無聲無息地蕩漾開來，如同水麵投入石子，露出後麵一條向下延伸、星光點點的甬道。
    “跟上，別亂碰東西，這裏不少禁製連我都覺得麻煩。”兔老師叮囑了一句，率先跳了進去。
    林凡深吸一口氣，邁步跟上。甬道並不昏暗，兩側牆壁仿佛由凝固的星空構成，腳下是柔軟的、如同雲絮般的地麵。他能感覺到，這裏的空間結構極其複雜且不穩定，仿佛穿梭在無數折疊的空間夾層之中。
    【檢測到高維空間折疊技術及混沌固化應用……規則模擬推演進化中）記錄中……信息庫更新……宿主，這地方逼格很高啊，蹭到就是賺到！(??)】
    係統的吐槽適時響起，讓林凡緊繃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
    並非想象中的豪華辦公室，而是一片……田園？
    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幾畦菜地綠意盎然，裏麵種著些散發靈光的奇異植株。一間簡樸的茅屋坐落在溪邊，屋前放著竹製桌椅，一個穿著粗布麻衣、須發皆白、正拿著水瓢給菜地澆水的老者，聞聲抬起頭來。
    他麵容普通，眼神溫和，像極了凡間村落裏頤養天年的老農。但林凡體內的混沌星雲和永恒火種，卻在看到老者的瞬間，自發地、敬畏地微微震顫起來。不是威壓，而是一種遇到同源但更加浩瀚、更加深邃存在的自然反應。
    “校長，人帶來了。”兔老師的態度也收斂了平日的慵懶，帶著一絲恭敬。
    老者——諸天小學校長，放下水瓢，笑眯眯地看向林凡，目光如同溫暖的陽光，瞬間撫平了林凡因陌生環境而產生的些許不安。
    “來了，小家夥。嗯，狀態比我想的要好，看來《混沌初解》沒把你腦子燒壞。”校長聲音溫和，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磁性。
    林凡連忙躬身行禮：“學生林凡，見過校長。”
    “不必多禮，坐。”校長指了指竹椅，自己也在對麵坐下，拿起桌上的陶壺倒了三杯清茶，茶香清冽，聞之讓人神魂一清，“小兔子，你也坐。”
    兔老師撇撇嘴，但還是跳上椅子，抱著糖葫蘆啃起來。
    林凡依言坐下，雙手接過茶杯，入手溫潤。
    “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校長抿了口茶，笑嗬嗬地問。
    林凡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校長，我這‘混沌奇點’，到底是什麽？又意味著什麽？”
    校長放下茶杯，目光投向那潺潺溪流，仿佛在追溯無盡的時光：“混沌海，無邊無垠，是萬界之源，亦是眾生歸宿。它並非死物，有其意誌，我們稱之為‘混沌意識’或‘源海之靈’。理性議會的擴張，本質上是另一種形式的‘秩序汙染’，在侵蝕、固化混沌海的疆域與可能性。”
    “而‘混沌奇點’，”校長看向林凡，眼神深邃，“是混沌海在麵對重大危機或需要引導變革時，於無盡變量中凝聚、催生出的‘坐標’與‘火種’。你不是唯一的奇點，但在當前這個時間節點，麵對理性議會的壓力，你是被‘源海’選中的，最重要的變量之一。”
    林凡心中巨震。他不是意外，而是被“選中”的？混沌海有意識？
    “選中我……做什麽？”
    “做你正在做的事。”校長笑容平和，“反抗理性，守護感性的餘暉，為混沌海保留更多的‘可能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絕對秩序的最大否定。你的成長，就是混沌海意誌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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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還是我嗎？”林凡問出了認知重構時那個關鍵問題。
    校長讚許地點點頭：“問得好。你是林凡，獨一無二的個體。你的記憶、情感、選擇，構成了你不可替代的‘自我’。‘奇點’是身份，是責任，是力量源泉，但絕非對你‘自我’的抹殺。恰恰相反，正因為你是‘林凡’，擁有如此獨特的經曆與心性，你才能成為這個時代的‘奇點’。是‘你’定義了‘奇點’在此刻的形態，而非相反。”
    這番話如同洪鍾大呂，徹底穩固了林凡的道心。他就是他，力量的本質改變不了他是林凡這個事實。
    “理性議會……還會再來嗎？”
    “當然。”校長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觀測者之眼’的退去隻是暫時的戰略回避。一旦他們找到能夠安全處理‘奇點’的方法，或者認為代價可以承受，更猛烈的攻擊就會到來。而且，盯上你的，未必隻有理性議會。”
    校長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凡一眼：“諸天萬界，勢力錯綜複雜。有渴望秩序的，自然也有渴望混亂的；有想守護傳統的，也有想顛覆一切的。‘混沌奇點’的出現，對很多存在而言，都是一個絕佳的……契機或者棋子。”
    林凡感到壓力如山。但他沒有畏懼，反而升起一股鬥誌。
    “請校長教我，該如何前行？”
    校長看著他，眼中欣賞之色更濃：“路在你腳下。《混沌初解》是根基，需時時感悟。你的力量核心在於‘可能性’，不要被現有境界框架束縛，去想，去創造，去定義屬於你自己的‘道’。”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你在遺忘廢淵最後時刻，引動同伴力量，融合廢淵殘響的方式，很有意思。那並非簡單的力量疊加，而是觸及了‘共鳴’與‘統合’的雛形，這是‘奇點’能力的重要體現，可以深入挖掘。”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校長神色微肅，“盡快完全掌控你的力量，至少達到能夠自如收放、不引動外界規則自發異動的程度。否則，你走到哪裏，哪裏就是焦點，麻煩會不斷找上門。教務處和小兔子會盡力為你提供資源和庇護，但真正的成長，需要你自己去經曆，去戰鬥。”
    林凡鄭重起身，深深一拜：“學生明白了，多謝校長指點。”
    校長擺擺手，又恢複了那老農般的慈和模樣：“去吧，小家夥。記住，無論未來遇到什麽，守住你的‘本心’，那才是你作為‘林凡’，也是作為‘奇點’，最強大的力量。”
    兔老師跳下椅子，對校長行了一禮，帶著林凡離開了這片世外桃源般的校長室。
    返回的路上，林凡沉默不語，消化著這次會麵帶來的巨大信息量。
    身份確認，責任明確，前路艱險，但方向清晰。
    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體內那團蘊含著無限可能的混沌星雲。
    “定義我自己的道嗎……”
    他的眼中，混沌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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