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一平感覺自己像一片被拋進漩渦的海草，在黏稠的意識迷霧裏打著轉。銀色的記憶碎片像鋒利的珊瑚枝，不斷剮蹭著他的神經——神秘人冷笑時嘴角的弧度，實驗室裏冰冷的金屬台，還有趙露思鱗片泛著銀紫色光芒的背影。機械心髒在胸腔裏發出不規則的嗡鳴，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腦海裏混亂的畫麵，那些被強行植入的指令和原生的記憶在意識深處打起架來。
    “你不過是基因殘渣拚湊的贗品。”神秘人冰冷的聲音突然在意識裏炸響，錢一平猛地想抓住什麽，卻隻摸到一片虛無。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半透明的輪廓正像冰雪般消融，而遠處的迷霧裏，另一個“錢一平”正戴著珍珠麵具緩步走來，左眼的機械虹膜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不……”錢一平低吼出聲，機械心髒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他想起趙露思頸間的珍珠胎記，想起她在迷霧之淵裏為保護自己而被鮫綃劃傷的手臂，那些溫熱的、帶著海水鹹味的記憶突然像漲潮的海水，瞬間淹沒了神秘人製造的意識迷障。
    “錢一平！撐住！”周英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鑽意識迷霧。錢一平勉強聚焦視線，看見周英舉著改良鰓液噴槍，綠色的藥劑在她身後畫出拋物線，和王俊凱戰船發射的激光束撞在一起，在空中炸出一朵紫色的能量花。那些機械舵輪被辣味病毒感染後，正瘋狂旋轉著互相碰撞，金屬摩擦聲像指甲刮過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的機械心髒和趙露思的胎記共鳴了！”夜溟的聲音緊隨其後。錢一平感覺一股溫熱的能量順著血脈連接湧來，趙露思的銀紫色鱗片在迷霧邊緣閃爍，像一串被點亮的星砂。她正奮力遊向自己，珍珠項鏈在水流裏劃出銀色弧線，每一顆珍珠都透著柔和的光。
    突然，錢一平的機械心髒發出一聲尖銳的警報。他看見神秘人掌心的珍珠印記亮得刺眼，身後的克隆艙陣列正緩緩打開，數百個和趙露思長得一模一樣的克隆體睜開眼睛，脖頸處的珍珠胎記泛著詭異的灰紫色。而自己胸腔裏的機械心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同樣的色澤。
    “原來如此……”錢一平突然笑了，笑聲在意識迷霧裏回蕩。他終於看清那些記憶碎片的真相——母親將藍色藥劑注入自己體內時含淚的眼睛，“殘次品容器”的宣判聲，還有神秘人摘下口罩時那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我不是贗品，”他輕聲說，機械心髒的金光突然變得穩定而溫暖，“我是備用鑰匙。”
    趙露思的手終於抓住了錢一平半透明的手腕。兩人相觸的瞬間，銀紫色光芒和金色光芒交織成網，將周圍的意識迷霧燒成齏粉。錢一平看見趙露思異瞳裏的星砂流光，看見她鎖骨處珍珠胎記正隨著心跳明滅。而神秘人的臉色第一次出現裂痕，他身後的克隆艙開始不受控製地閃爍紅光。
    “攻擊母巢！”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某個克隆體口中爆出。錢一平轉頭，看見那個克隆體瞳孔裏閃過一絲清明，隨後轟然自爆。衝擊波撕開的不僅是迷霧，更露出遠處水晶祭壇上，玄璃正將趙露思的鱗片嵌入祭壇核心的畫麵。
    “糟了！”王俊凱的戰船上警報聲大作，“祭壇能量過載！”錢一平感覺自己的機械心髒正在將趙露思傳來的能量轉化為穩定的脈衝，每一次轉化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機械心髒的表麵正浮現出複雜的咒文，那些咒文和神秘人鎧甲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原來你才是……”趙露思的聲音帶著震驚。錢一平想開口解釋，卻看見神秘人突然舉起雙手，無數道銀絲從克隆艙射出，將趙露思緊緊捆住。那些銀絲接觸到她鱗片的瞬間，趙露思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銀紫色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錢一平想衝過去，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機械心髒的金光突然暴漲，他看見自己的記憶深處，母親被綁在實驗台上，而神秘人正拿著針管走向她。“逆轉星淵訣……”母親的嘴唇無聲地翕動，錢一平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串古老的口訣。
    就在這時，瀾歌的玉螺琴突然自動奏響。琴弦震顫間，鮫人族族譜的虛影浮現，緋色女子“緋璃”的名字旁，赫然標注著“與趙露思共享血脈”。而夜溟姑姑的記錄後，“淵海之心最後封印守護者”的字樣正在發光。
    “原來如此……”錢一平笑了，這次的笑聲裏帶著釋然。他看著趙露思被銀絲越捆越緊，看著神秘人走向祭壇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機械心髒在胸腔裏發出最後的嗡鳴，那聲音不再刺耳，反而像一首溫柔的挽歌。
    “趙露思，”錢一平輕聲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握緊她的手，“這次換我保護你。”他的身體開始像星砂般消散，機械心髒爆發出的金光將周圍的銀絲瞬間熔斷。趙露思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見錢一平的殘像抱住自己，那些金色的光點融入她的鱗片，讓銀紫色光芒重新變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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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動掃描……”錢一平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祭壇核心……有母巢能量反應……”趙露思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體內，她的鱗片開始吸收周圍的音波能量，而遠處的周英正手忙腳亂地投擲辣椒彈，綠色煙霧和改良鰓液在空中炸開，形成一片詭異的紫色雲團。
    神秘人的怒吼聲在迷霧中炸開。趙露思轉頭，看見他正瘋狂地捶打祭壇，而那些克隆體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發光。祭壇核心處，玄璃的身體正在被能量吞噬，她臉上的表情從瘋狂變成驚恐，最後化為一聲無聲的尖叫。
    “快走！”夜溟的星砂鎖鏈突然甩來，纏住趙露思的腰。趙露思回頭，看見錢一平的殘像正在消散，他的眼睛裏沒有悲傷，隻有溫柔的笑意。機械心髒的碎片像流星般劃過，其中一塊嵌入她的鱗片，上麵清晰地刻著母親的臉。
    就在這時，海底突然震動起來。趙露思看見十二根白骨巨柱從海底升起，每根柱身都刻著鮫人族祭祀圖案。靈鳶與漣的音波在火山口相撞，岩漿被震成懸浮的火球。而錢一平消散的地方，一朵由金色光點組成的花正在綻放，花瓣上印著他微笑的模樣。
    “錢一平……”趙露思輕聲念著這個名字，鱗片上的銀紫色光芒突然暴漲。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與某個龐大的存在連接，那些關於初代鰓液、關於克隆體、關於神秘人的真相，正像潮水般湧來。
    神秘人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趙露思轉頭，看見他的身體正在被祭壇核心的能量反噬，珍珠麵具寸寸碎裂，露出那張和錢一平一模一樣的臉。而祭壇核心處，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在成型，那陰影有著淵海之主的輪廓，卻又帶著機械心髒的紋路。
    “不好！”王俊凱的聲音帶著哭腔，“淵海之主……要蘇醒了！”趙露思握緊拳頭，感覺錢一平留下的力量在體內奔湧。她看向錢一平消散的地方，那裏的金色光點突然匯聚成一道光束，直衝祭壇核心。
    “逆轉星淵訣……”趙露思輕聲念出那串口訣，鱗片上的銀紫色光芒與光束共鳴。她看見錢一平的殘像在光束中微笑，機械心髒的碎片在她鱗片上組成一個完整的圖案。而遠處的周英，正將最後一支改良鰓液注入王俊凱的戰船炮膛。
    海底的震動越來越劇烈。趙露思深吸一口氣，銀紫色的魚尾在水流裏劃出優美的弧線。她知道，真正的決戰，現在才剛剛開始。而錢一平留下的這份力量，將是她對抗一切的勇氣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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