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露思踩著滑膩的苔蘚往前，星砂戰靴底紋刮過岩壁，濺起幾點磷光。這處海底遺跡的穹頂倒懸著鍾乳石，每一根都裹著靛藍色的黏液，像無數隻垂落的眼睛。錢一平的機械心髒在胸腔發出規律的嗡鳴，他突然拽住趙露思的手腕：“等等，這裏的珊瑚在流血。”
    夜溟用星砂鎖鏈劈開叢生的海葵，鏈刃切開的瞬間，粉色觸須滲出的竟不是汁液，而是暗紅色的流體。“這是‘泣血珊瑚’，”他皺眉擦拭鏈刃，銀質耳墜在幽光中晃出半月形，“三百年前鮫人族用它們祭奠戰死的皇族——但它們早該絕種了。”
    周英舉著改良鰓液噴槍，槍口的熒光劑在岩壁上畫出蜿蜒軌跡。“檢測到生物電異常，”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岩壁上的符文，“這些咒文在呼吸……像活物一樣脈動。”話音未落，整麵石壁突然鼓起，無數骨白色的觸須從符文縫隙鑽出，帶著硫磺味的氣泡炸開。
    王俊凱駕駛的迷你鸚鵡螺戰船在通道外盤旋，舷窗突然被什麽東西撞得嗡響。“我靠！”他猛拉操縱杆，船身右側擦過一隻巨螯，那東西背著磨盤大的螺殼，螯足上嵌著半塊珍珠冕旒。“是‘守宮螺’，”海月的珍珠繩索突然纏住趙露思腰間，將她從觸須堆裏拽出，“它們隻認皇族血脈——”
    她的話被一聲爆響打斷。雷燼的雷燼戰斧劈在觸須叢中，電光炸裂的瞬間，岩壁符文突然全部亮起。趙露思感到胸口的珍珠胎記發燙，那些咒文竟開始重組，拚成一張殘缺的人臉。“這是……”她伸手觸碰，指尖剛碰到石壁，整座遺跡突然震動，穹頂鍾乳石紛紛斷裂，露出上方旋轉的黑色漩渦。
    “不好！”溟光突然展開光鱗護盾，“這是‘逆潮輪回陣’，它們在抽取我們的血脈力量！”他話音未落，漩渦中湧出的黑色水流已將眾人包圍。趙露思看見錢一平的機械心髒在水流中閃爍紅光，而夜溟背後的星砂咒文正被一點點剝離，化作金色光點飄向漩渦中心。
    “破陣需要皇族精血，”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漩渦傳來，趙露思這才發現角落蜷縮著個身影。那人穿著月白色鮫綃，銀發間纏繞著發光海草，耳垂的珍珠墜子正滲出銀藍色血液。“我是汐月祭司，”她咳出一口血，指甲劃過岩壁，“當年就是我用血脈封陣——”
    突然一聲尖嘯，血紅色鮫綃女子的銀絲鎖鏈穿透護盾，直取趙露思咽喉。夜溟的星砂鎖鏈及時纏住鎖鏈，卻被對方反手一拽，整個人撞在石壁上。“小祭品，”女子的灰紫色珍珠在幽光中跳動，“你母親當年也是這樣站在這裏——”
    趙露思猛地拔劍，珍珠短刀出鞘的瞬間，胸口胎記突然爆發出強光。所有泣血珊瑚同時綻放，暗紅色流體匯成血河，將逆潮陣的黑色水流染成絳紫。“原來如此，”汐月祭司突然笑起來，銀藍色血液順著嘴角流下，“需要雙生血脈才能破陣……”
    她的話沒說完，漩渦中心突然伸出一隻機械義肢，五指張開扣住趙露思肩膀。錢一平的機械心髒發出刺耳警報，趙露思看見那義肢關節處刻著熟悉的紋路——和錢一平胸口的機械心髒一模一樣。“好久不見，露思，”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漩渦深處傳來，“你母親的‘殘次品容器’，終於派上用場了。”
    王俊凱的戰船突然撞開穹頂，寵物美容激光炮的藍光劈開水流。“抓住我！”他扔出纜繩，卻被血紅色鮫綃女子的鎖鏈截斷。趙露思感到肩上的機械義肢正在注入什麽東西，低頭看見自己的鱗片正從靛紫褪成銀白，而血紅色鮫綃女子的魚尾竟開始浮現和她相同的紋路。
    “這是‘雙生容器’儀式，”汐月祭司用盡最後力氣將珍珠墜子按在趙露思掌心，“用你的血……喚醒真正的守護者……”她的身體化作光點消散時，趙露思突然看見石壁咒文組成的人臉流下血淚，而錢一平的機械心髒正不受控製地飛向漩渦中心。
    “住手！”趙露思揮刀砍向機械義肢，刀刃卻在接觸的瞬間被吸成齏粉。她感到體內有什麽東西正在被剝離，視線開始模糊，卻看見夜溟掙脫鎖鏈撲過來，星砂鎖鏈狠狠纏住她的腰。“別碰她！”他的血滴在趙露思鱗片上，竟讓銀白重新染上靛紫。
    就在這時，整個遺跡突然劇烈震動。穹頂漩渦中落下無數星砂，在趙露思掌心的珍珠墜子上聚成銀色符文。她聽見汐月祭司的聲音在腦海響起：“唯有皇族血脈與星砂之力融合……才能喚醒‘淵海之鱗’……”
    血紅色鮫綃女子突然發出尖叫，她的銀絲鎖鏈寸寸斷裂，灰紫色珍珠從胸口脫落，摔在地上碎成齏粉。趙露思感到肩上的機械義肢鬆開了，抬頭看見漩渦中心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戴著珍珠麵具，左眼閃爍著機械虹膜的紅光。
    “父親？”趙露思的聲音顫抖，那人卻摘下了麵具。月光透過穹頂裂縫照進來，映出一張和錢一平一模一樣的臉，隻是左臉頰多了道猙獰的疤痕。“驚喜嗎，女兒？”他張開雙臂，背後的星砂咒文與夜溟的如出一轍，“你的母親，你的張開，還有你——都是我創造的容器。”
    夜溟突然將趙露思推開，星砂鎖鏈如巨蟒般纏住那人脖頸。“你根本不是星砂族人，”他的血順著鎖鏈滴落，“真正的星砂咒文不會反噬主人——”他的話沒說完，那人突然化作萬千星砂，每一粒都變成錢一平的模樣，將眾人團團圍住。
    “選吧，小祭品，”無數個錢一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救你身邊的贗品，還是找回真正的‘完美容器’？”趙露思感到掌心的珍珠墜子發燙，汐月祭司的光點突然匯聚成星圖，在她視網膜上投下一串坐標。
    王俊凱的戰船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時空亂流！坐標指向……”他的話被又一次震動打斷，遺跡地麵裂開，露出更深的黑暗。趙露思看見錢一平的機械心髒正在深淵中下沉，而血紅色鮫綃女子的殘片正化作光點，融入那片黑暗。
    “跟我來！”夜溟突然拽住她的手，星砂鎖鏈劈開亂流。趙露思回頭看見無數個錢一平的幻影在狂笑，而汐月祭司的星圖在她掌心越發明亮。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在那片連接著過去與未來的黑暗裏，藏著她母親犧牲的真相，也藏著海底世界毀滅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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