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我已站在聚義堂前。這塊老舊的匾額還掛著，原本計劃改成政務廳的字樣，可這幾天事務繁雜，誰也沒顧得上換。堂內飄著米粥的香氣。自從趙爺爺把這裏改成臨時食堂，每日辰時總能見到幾位統領端著碗筷在此議事。我取了兩張粗麵餅，盛了碗熱粥，在長凳上挨著秦淩坐下。昨日說的器械司，今日便著手辦吧。我壓低聲音，將最後一口餅子咽下，對外隻說修繕農具，實則...秦淩會意，三兩口喝完粥便起身抱拳：屬下這就去辦。
    我轉過回廊，看見龍青雲正往灶膛裏添柴火，龍婉兒在鍋台前攪著粥。熱氣蒸得她小臉通紅，額頭上都是汗珠。少爺！婉兒先看見我，趕緊用圍裙擦了擦手，找我們有事嗎？這對兄妹是父親十幾年前從魔狼嘴裏救下來的。那時候青雲背上挨了一爪子，現在還能看見疤。他們一直記著這份恩情，在家裏什麽活都搶著幹。我新設了個部門，缺人手。我直接說，你們想來幫忙嗎？兄妹倆同時愣住了。婉兒手裏的木勺掉進鍋裏，濺起幾滴熱粥。我們...可以嗎？青雲聲音有點發抖。我知道他們一直想幫忙，可除了做飯打雜，確實什麽都不會。現在不行。我實話實說，從明天開始，上午跟玄天習武，下午跟趙爺爺學辦事，晚上去詩涵姐的私塾讀書。三個月後我來檢查，合格了就跟我幹。青雲的眼圈突然紅了。他攥著燒火棍的手直發抖：少爺，我...別急著謝。我打斷他，會很苦。我們不怕！婉兒搶著說，眼睛亮得嚇人。我知道他們等這個機會等了十年。
    其實能力什麽的都好說，他們不到二十歲，可以慢慢培養，我看重的是他們這份心。這世上會幹活的人多，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人少。晨鍾響起時，青雲忽然深深作揖：定不負少主栽培。他背上還留著當年魔狼的爪痕，此刻在朝陽下泛著淡紅的光，說完姐弟就跑去找龍玄天了。我推開尖刀小隊的院門，五個人正躺在院子裏曬太陽。見我來，都掙紮著要起身。都躺著吧，我擺擺手，恢複得怎麽樣了？多虧少爺的靈藥，李雲齜牙咧嘴地摸著胸口的傷，再養兩天就能活蹦亂跳了。我挨個查看他們的傷勢。這次攻打落鷹穀，要不是他們拚死打開寨門，我們估計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贏呀。這次首功是你們的，想要什麽盡管提。李雲突然嘿嘿一笑：少爺，真的什麽都可以？可以。我爽快答應。那我說了啊，李雲擠眉弄眼，昨晚力拔天這廝說，這次死裏逃生，最後悔的就是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放你娘的屁！力拔天抄起臭鞋就砸，一張黑臉漲得通紅，明明是你小子看見隔壁村的小芳就結巴！院子裏頓時炸開了鍋。項無雙笑得直拍大腿，屠天南起哄要帶他們去城裏開葷，冷涵則一臉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我笑著看他們打鬧。這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該這樣鮮活地活著。
    眾人正鬧得歡，一旁的秦逸突然重重咳嗽起來。他連咳了好幾聲，才勉強止住這場葷話。李雲一臉茫然：老秦，你咋了？嗓子卡雞毛了？秦逸拚命使眼色，往我這邊瞥。李雲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撓頭：啊對，少爺還小，咱們說這些不合適......我忍不住笑出聲：一群大老爺們湊一塊兒，不談女人談什麽？故意拖長聲調，促狹地看著秦逸：難道談——話沒說完，秦逸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更大的笑聲。力拔天拍著大腿直喊少爺懂行，連一向穩重的項無雙都笑出了眼淚。看著他們放鬆的模樣，我分明感覺到，這些漢子眼裏的恭敬裏，又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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