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魔魂萬剮證癡心, 玉露回春定夙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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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刀:左手剝離,冥界初別
密室內萬籟俱寂,隻有玄霄子指訣變幻帶起的細微氣流聲,以及克清瑤因緊張急促的呼吸。
玄霄子緩緩睜開眼,目光如古井深潭,穿透沃瑪的軀體,直視其靈魂本源深處那纏繞的、汙穢的魔魂之根。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仿佛直接叩問靈魂:“周宜興!”
沃瑪身軀微震,紫眸艱難地轉動,迎上玄霄子的目光,嘶啞應道:“在…”
玄霄子:“你可知,接下來要承受的是什麽?”
沃瑪的目光,越過玄霄子,牢牢鎖在克清瑤的臉上,鎖在她頸間那柄隨時可能飲血的八荒劍上。
他扯動嘴角,想笑,卻隻發出一聲氣音:“知…道…四十九…次…千…刀…萬…剮…”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的氣息。
“為誰而受?”
“為…吾妻…星琪…”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一絲,帶著不容置疑的執著,“為…堂堂…正正…娶——克清瑤!”
玄霄子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他不再詢問,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如劍,對著沃瑪的左臂虛虛一指!“嗤——!”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驟然響起!並非物理聲響,而是直接作用於所有在場者,那靈魂層麵的尖銳刺痛感!
一道純粹由無上道力凝聚、無形無質卻又比世間任何神兵都鋒銳的“道術之刃”,瞬間刺入了沃瑪左臂與魔魂本源連接最深之處!
“呃啊——!!!”
沃瑪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離水的魚!雙眼瞬間布滿了血絲,瞳孔因劇痛而放大!
他死死咬住牙關,牙床發出令人心顫的摩擦聲,硬生生將那足以撕裂靈魂的慘叫堵在了喉嚨深處!
冷汗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在寒玉床上洇開大片深色水跡。他的左手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著,指甲深深摳入掌心,鮮血淋漓。
就在這第一刀八千五百四十九次切割的痛苦洪流中,沃瑪被他自己的意識強行拖拽回了那金光神明抽取他魂魄、在時光維度中看到的景象——五百年前,陰森恐怖的冥府入口。
無數條冰冷的、散發著絕望氣息的黑色鎖鏈,正無情地纏繞、拖拽著一個身穿破碎紫衣的絕美女子——田星琪!
她哭喊著,掙紮著,十指在冰冷的冥土上抓出道道血痕,聲音淒厲得能刺穿金石:“放開我!求求你們!讓我回去!我要見我的夫君!宜興!周宜興——!!!”
那聲音中的絕望、不甘、撕心裂肺的思念,如同淬毒的鋼針,狠狠紮進此刻正在承受淩遲之痛的沃瑪靈魂深處!
比那八千多刀更痛!這記憶的閃回,與現實的酷刑疊加,讓他幾乎窒息!
“比起她的痛,這又能算什麽痛苦?”沃瑪喊道!
第二刀:右臂剝離,孟婆湯碎
第一刀帶來的靈魂風暴尚未平息,玄霄子沉穩如山,法印再變!那無形的道術之刃,帶著裁決萬物的冷酷,瞬間轉移目標,刺向沃瑪的右臂魔魂連接點!
“嗡——!”
更為劇烈的靈魂震蕩傳來!這一次,沃瑪再也無法完全壓抑住痛呼,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瀕死的悶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
他猛地張開嘴,下唇竟被自己生生咬爛!鮮血混合著涎水從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寒玉床上,暈開刺目的紅梅。
他的身體瘋狂地顫抖,每一塊肌肉都在對抗著那非人的痛楚,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死死地、近乎貪婪地望向克清瑤,仿佛那是支撐他魂魄不散的唯一支柱。
在第二刀八千五百四十九次切割的漫長酷刑中,時光碎片再次翻湧——忘川河畔,奈何橋頭。
一名鬼差獰笑著,將一碗渾濁的、散發著遺忘氣息的湯水要強行灌向田星琪!她奮力掙紮,猛地揮手打翻了那碗孟婆湯!湯汁飛濺!
“放肆!敢不喝這個!”鬼差暴怒,手中的靈魂皮鞭如同毒蛇般抽下!“啪!啪!啪!” 鞭影重重,一下接著一下狠狠抽打在田星琪透明的魂體上!
每一次抽打,都讓她魂體劇烈震顫,發出無聲的慘叫,魂光都黯淡一分!她蜷縮在地上,承受著這無端的淩辱,眼中卻燃燒著不滅的執念。
接著,畫麵跳轉至森羅殿。
旁坐的判官麵容模糊而冷酷,大筆一揮,聲音冰冷宣判:“田星琪,抗命不遵,擾亂冥序!判…入忘川河底,受沉淪之苦,洗盡執念,方可輪回!”
畫麵定格在她被無情鬼差拖向那條血黃色、翻滾著無數痛苦哀嚎靈魂的忘川河時,那最後回望人間、充滿無盡眷戀與絕望的眼神!
“哼!這一刀還不如她的眼神帶給我的心痛!繼續!”沃瑪咬著嘴唇。
第三刀:左肩剝離,忘川刻骨
當第二刀的餘波還在靈魂深處肆虐,玄霄子沒有絲毫停頓,法訣精準地引向沃瑪的左肩!道術之刃,帶著前兩次疊加的、更為深沉的毀滅氣息,第三次落下!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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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沃瑪猛地側過頭,一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血霧彌漫!
極致的痛苦讓他徹底失去了對肢體的控製,他無法再咬緊牙關,也無法再咬嘴唇。
求生的本能與對抗痛苦的意誌在瘋狂撕扯!就在那撕裂靈魂的劇痛即將衝垮他理智的堤壩時,他猛地抬起尚且完好的右臂,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唔——!!!”
牙齒深深陷入皮肉!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牙齒和手臂!
他如同瀕死的困獸,用自殘的劇痛來對抗那來自靈魂深處的、更為恐怖的淩遲!
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喉嚨裏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死死地、牢牢地釘在克清瑤的臉上,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最深處,成為抵擋一切痛苦的盾牌。
第三刀八千五百四十九次的漫長折磨中,閃回的畫麵更加殘酷而錐心——渾濁、冰冷、充滿無盡怨念的忘川河底。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一具幾乎完全腐爛的魂體在河底的淤泥中掙紮。
她的雙手隻剩下森森白骨,卻依舊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在河底一塊堅硬的黑色冥石上,用指骨刻劃著。
“周…宜…興…”
“周…宜…興…”每刻一筆,白骨都在腐朽的河水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魂體因痛苦而劇烈波動。
偶爾有麵目猙獰的怨魂水鬼遊過,撕扯著她殘破的魂體。
為了能繼續刻下去,為了不被徹底拖入河底永世沉淪,這具殘魂學會了討好巡視的鬼差。
她會艱難地、卑微地爬到鬼差腳邊,用白骨手臂做出祈求的姿態,甚至模仿其他怨魂發出討好的嗚咽,隻為換取片刻不被幹擾的刻字時間…周宜興!
那白骨刻字的場景,那卑微討好的姿態,那刻骨銘心的三個字…周宜興!
如同最鋒利的鑿子,在沃瑪正在被千刀萬剮的靈魂上,又鑿下了最深最痛的一刀!這心痛,遠勝道術之刃的切割!
三刀已過,沃瑪魂魄如同從血水裏撈出來一般,氣息奄奄,身體因持續的劇痛而不停地細微抽搐。
“再來,這刀還不如她被腐蝕的手臂之痛!”沃瑪開始咆哮。
玄霄子麵色也顯出一絲凝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定魂珠的光芒穩定地灑落,護持著沃瑪那搖搖欲墜的真靈。
克清瑤手中的八荒劍,依舊穩穩地壓在脖頸上,劍鋒處的血痕更深了些,她的眼神卻比磐石還要堅定。
玄霄子緩緩抬起手,指尖道力再次凝聚,指向了沃瑪的右肩。
第四刀,即將落下。整個密室,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肅殺與悲壯。還有四十五刀還在準備,沃瑪你是否能挺住!
第四刀:右肩剝離——忘川蝕骨四十年
玄霄子的指尖閃爍著耀眼的金芒,如同一條凶猛的毒蛇,張開獠牙,狠狠地咬向沃瑪右肩的魔魂連接處!
呃啊——!!! 沃瑪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他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扭曲,脊骨像瀕死的蝦一樣猛地反弓起來,肩胛骨在皮下凸起,形成猙獰的棱角。他的牙齒緊緊咬住腮肉,甚至咬穿了腮幫子,金紅的血沫和涎水混合在一起,從嘴角噴湧而出。
與此同時,一段記憶如閃電般在沃瑪的腦海中閃現。那是忘川四十年的場景,渾濁的血河翻滾著,仿佛沸騰的熱湯。田星琪的魂體在其中苦苦掙紮,河水觸碰到她的肌膚,就像萬蟻啃噬骨髓一般,劇痛難忍。她的皮肉一片片地剝落,露出森森白骨,尤其是那幾根手指,已經完全變成了白骨,卻仍然緊緊地摳住河底的青石。
田星琪蜷縮在青石旁邊,用那幾根裸骨在石麵上反複刻鑿著。每一次刻鑿,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但她卻毫不退縮。
——她用指骨艱難地刻出這個字,指骨刮過石麵,發出刺耳的聲音,骨屑和魂血一起簌簌飄散。
——正當她刻到第二個字時,一條怨魂水鬼突然從血河中冒出來,張牙舞爪地撲向她,死死地抓住她的腿骨。田星琪拚命地掙紮,用腳狠狠地踹開了那隻水鬼,但她的斷指卻仍然死死地摳住刻痕,不肯鬆開。
——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還未落,突然,一道鬼差的魂鞭如閃電般劃破虛空,狠狠地抽在田星琪的身上!
一聲脆響,田星琪的身體像是被撕裂一般,腐肉橫飛。她緊緊地護住心口的鏡片,蜷縮成一團,喉嚨裏擠出一絲微弱的氣音:宜興…你看…我刻好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沃瑪在第四刀的淩遲下喊著讓眾人無法理解的話語。
烈九握緊屠龍,這位鐵血元帥的指節發白。
他見過無數戰場慘狀,卻在此刻別過了臉——那灘血沫裏,竟浮動著細小的黑色光點,是沃瑪正在被抽離的惡魔魂魄碎片。
克清瑤的掌心被握出血泡,她卻攥緊那團血沫不肯鬆手八荒。五百年前她在地獄刻字時,也是這樣攥著護心鏡的碎片,任憑忘川水腐蝕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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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刀:左肋剝離——剜心焚魂百十年
第十一道金刃如閃電般疾馳而來,帶著淩厲的氣勢,直取沃瑪的左肋!隻聽“噗”的一聲悶響,金刃深深地沒入沃瑪的身體,他的腹腔瞬間塌陷下去,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掏空了一般。
五髒六腑在這一刹那間像是被鐵鉤狠狠地翻攪著,劇烈的疼痛讓沃瑪無法忍受,他竟然生生地嘔出了一塊裹著金血的髒腑碎肉!那碎肉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濺起一灘猩紅的血跡。
就在這一瞬間,沃瑪的記憶如同電影般在他眼前飛速閃過。那是在剜心火刑的森羅殿前,田星琪被鐵鉤洞穿了琵琶骨,高高地吊起。她的身體在空中微微搖晃著,鮮血順著傷口不斷地流淌下來,染紅了腳下的地麵。
判官麵無表情地舉起朱筆,在生死簿上輕輕一點,冷漠地宣判道:“執念入心,當以冥火焚之!”話音未落,鬼差們便獰笑著將燒得通紅的烙鐵狠狠地摁向田星琪的心口——
“滋啦!”烙鐵與皮膚接觸的瞬間,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伴隨著滾滾的焦煙騰空而起!田星琪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疼得渾身痙攣,麵容扭曲,但在這劇痛之中,她卻突然嘶聲大笑起來:“燒啊!燒穿這顆心……就算燒成灰燼,周宜興——我愛人的名字也會烙在魂裏!”
烙鐵被緩緩拔出,田星琪的心口處,赫然出現了一個焦黑的“周”字,那字深深地烙進了她的血肉之中,與她今生克清瑤心口紅痕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這一刀,我要替愛妻抗住那冥火焚心之苦!”沃瑪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他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用自己的內心去刻畫這句發自靈魂的言語。
當第十一道金刃剜進沃瑪左肋時,巴相宇的龍角突然迸發藍光。這位龍族駙馬猛地按住心口——通過定魂珠的感應,他看到了比肉體痛苦更可怕的畫麵:
沃瑪被剝離的魔魂碎片裏,竟藏著田星琪在火刑柱上的記憶。烈焰中那個焦黑字,與此刻克清瑤心口的月牙疤完美重疊。
四弟...巴相宇按住克岸顫抖的肩膀,發現這位鐵血將軍的鎧甲下,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第十九刀:脊骨剝離——忘川河三百年
當第十九刀無情地刺穿沃瑪的脊椎時,他的身體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一般,瞬間癱軟在血泊之中,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隻能無力地抽搐著。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定魂珠突然綻放出耀眼的金光,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護盾,護住了他的天靈,使得他的靈魂不至於立刻飄散。
記憶的畫麵如閃電般在沃瑪的腦海中閃現,帶他回到了那個遙遠的時刻。
田星琪,那個深愛著他的女子,正跪在刀山地獄的入口處,她那赤裸的雙膝深深地陷入了淬毒的刀刃之中,鮮血染紅了她身下的土地。
鬼差們冷酷地站在她的身旁,毫不留情地踩著她的肩骨,嗬斥道:“快快認罪,喝下孟婆湯,便可免去這無盡的苦刑!”然而,田星琪卻毫不畏懼,她昂首挺胸,目光堅定地凝視著輪回台,任由那毒刃無情地割裂著她的膝骨,她的聲音雖然因為痛苦而有些顫抖,但卻異常堅定:“我等他……帶我回家。”
時光荏苒,三百年的忘川河水折磨,田星琪的靈魂在這漫長歲月及忘川河的侵蝕下,成了一具嶙峋的骨架,唯有胸口的護心鏡,被她無數次的摩挲,變得鋥亮如新。
“這次!一定!能!帶!你!回!家!”沃瑪盡量調整著微笑,柔情看著握劍含淚的克清瑤。
哢嚓!
脊椎斷裂聲響起時,東溪夫人突然單膝跪地。她想起十年前教導克清瑤精神力戰法時,女兒總在練完基本功後偷偷揉膝蓋——現在她才明白,那是自己女兒輪回轉世留下的身體記憶。
此時的克清瑤的沒有握劍的左手指甲摳進地麵,在青石板上劃出五道血痕。
三百年前的她在刀山地獄跪著時,也是這樣用白骨手指摳著岩縫,生怕被鬼差拖走。
第三十三刀:雙目剝離——泣血望鄉四百年
麻木中,一道耀眼的金刃如閃電般疾馳而來,直直地刺向沃瑪的雙目!
這一擊快如疾風。
沃瑪的雙眼在瞬間暴凸出來,仿佛兩顆即將炸裂的珠子,血絲和淚水混合著晶狀體的黏液,從他的眼角瘋狂地流淌而下。
然而,盡管遭受如此劇痛,他的身體卻依然頑強地掙紮著,掉落的眼珠拚命地想要朝著克清瑤的方向望去。
他的喉嚨裏發出一陣嘶吼,那聲音破碎而不成調,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惡鬼咆哮:“星琪……別看……”
隨著這聲嘶吼,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沃瑪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場景,田星琪的雙目被盲眼望鄉的忘川水侵蝕,黑洞洞的眼窩中流淌著血淚。她在黑暗中摸索著,艱難地爬到望鄉台邊,將臉緊緊地貼在那冰冷的石壁上。
“宜興……我聞到沙棗花香了……”田星琪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充滿了絕望和渴望。她那已經腐爛的手,輕輕地撫過石壁,仿佛能夠感受到那片故土的春風拂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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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為我們的家種的第一顆樹呀……香嗎...”她喃喃自語道,語氣中透露出對宜興的深深思念和對回家的無盡期盼。
就在這時,一群凶狠的鬼差如鬼魅般出現,他們毫不留情地拽住田星琪的腳踝,將她硬生生地拖回了血河之中。
田星琪的身體在血河中掙紮,她的手在石壁上留下了兩道蜿蜒的血指印,那血印就像是兩道絕望的淚痕,訴說著她無法歸家的痛苦和哀傷。
“香.....”沃瑪隻能在嘴角努力地發出這一個字。
沃瑪眼球爆裂的血淚噴濺到東溪夫人手上。
這位風語者突然發出母獸般的哀鳴,她終於看清了——女兒心口胎記根本不是月牙,而是被忘川水腐蝕變形的字烙印!
克清瑤卻含著淚笑了。
第四十七刀:心脈剝離——魂飛魄散一念牽!
倒數第三刀,如閃電般直插沃瑪的心脈周圍!刹那間,沃瑪的胸口像是被炸開了一個血洞,金紅色的鮮血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濺起三尺高的血花!
克清瑤手中的八荒劍像是失去了主人的控製一般,哐當一聲墜落在地。她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軟綿綿地向前撲倒,雙手緊緊地捂住沃瑪胸口那不斷噴血的窟窿。
然而,那滾燙的鮮血卻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從她的指縫中源源不斷地滲出,將她的雙手染得猩紅。
就在這時,一段在時空維度中看到地畫麵記憶,如閃電般在沃瑪的腦海中閃過。
那是在魂散前夕,田星琪的魂體已經變得透明如霧,她蜷縮在輪回台的角落裏,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消散。
判官終於露出了一絲惻隱之心,他對田星琪說:“喝下這碗孟婆湯,進入輪回,我可以讓你在轉世前見他一麵。”
田星琪卻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輕笑。她那已經腐朽的手指,緩緩地指向自己的心口,說道:“他在這裏……陪了我五百年……”
話音未落,她的魂魄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吹散,瞬間消散在空氣中。然而,在她魂魄消散的瞬間,有一點執念靈光卻如流星般劃過,緊緊地包裹著她的殘魂和心口的護心鏡,一同墜入了忘川河。
而這一點執念靈光,正是今生克清瑤沒有魂飛魄散的因果。
“.唔~...”沃瑪無法言語,隻是手指指向克清瑤的胸口。
克岸的心和靈魂同時在震顫。
這位鐵血將軍的指節死死扣住,青筋暴起如虯龍盤踞。他看見沃瑪——不,是那個叫周宜興的少年——胸口炸開的血洞裏,金紅色的神血如泉噴湧,而自己的女兒竟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用雙手去堵那致命的傷口。
“這傻丫頭……我怎麽...”
他的思緒猛然被拉回十幾年前,克清瑤五歲時在練武場跌倒,膝蓋磕破流血,卻倔強地自己按住傷口,仰著小臉對他說:“爹爹,我不哭。”那時的眼神,與此刻她死死壓住沃瑪心口的模樣,竟分毫不差。
旁邊的巴相宇的手臂無聲低垂。
這位比奇戰將征戰多年,見過無數壯士斷腕、死戰不退的場麵,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毅力——那少年沃瑪的魂魄明明已在崩散的邊緣,卻仍掙紮著抬起血肉模糊的手,去擦克清瑤臉上的淚。
“好小子……”君王旁邊的烈九,喉嚨滾動了一下,克岸看向了大哥烈九。
烈九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邊境帝王穀,那些單槍匹馬殺穿惡魔陣營,最終力竭而亡的年輕草原將士們。當年他親手為那些英雄城兄弟合上不瞑目的雙眼。
而現在,那雙眼睛正在沃瑪染血的臉上,重新亮起倔強的光。
克岸看見了烈九的眼神。
兩位生死弟兄目光相觸的刹那,克岸如遭雷擊。烈九眼中竟是他從未見過的……敬意?
“大哥?”克岸嘶聲問。
烈九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手,將他的那枚黃金虎符按在了心口——那是比奇軍中最高的認可,唯有死戰不退的真勇士,才配得上這樣的無聲禮讚。
克清瑤的指尖在沃瑪心口顫抖。
她的衣服前襟已被鮮血浸透,可掌心下的心跳卻越來越弱。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忘川河底,抱著周宜興冰冷的護心鏡,用魂血一遍遍描摹他背上的月牙疤……
“這次……換我……護著你……”沃瑪突然暴起一絲氣力,染血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在地上寫出這幾個字。
他沒有眼珠的眼眶裏,魔氣已散!唯餘一片澄澈的黑,但是在克清瑤眼裏,卻像是五百年前那個在沙棗樹下對她微笑的少年將軍。
“唔~……唔~”他唇間溢出的血沫裏,竟真的帶著沙棗花的香氣,接著用染血的手指繼續寫道:“我其實……幾天前.....就回來了……還有兩刀,來吧!”
克清瑤淚水打濕的雙眼看著歪歪斜斜的字跡,突然明白了這幾天來,突然變化的沃瑪,“我怎麽這麽傻,還以為....原來真是你回來了?我怎麽這麽傻呀!”她的話語讓沃瑪挺過了第四十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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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刀:萬靈跪叩黃泉路,碎骨成階迎卿歸
玄霄子的道袍已被汗水浸透,指尖凝聚的道術之刃如同實質,泛著刺目的金光。
定魂珠懸浮在沃瑪眉心上方,光芒已黯淡如風中殘燭。四十八刀過後,沃瑪的惡魔之魂幾乎被剝離殆盡,隻剩最後一絲纏繞在心間的紫黑色根須。
最後一刀。玄霄子的聲音沙啞如裂帛,指尖的金光驟然暴漲,心脈剝離!
嗤——!!!
一道貫穿天地的撕裂聲在所有人神魂深處炸響!沃瑪的身體猛地彈起三尺高,又重重砸在寒玉床上!七竅中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詭異的紫黑色符文,那是魔魂最後的掙紮!
八千五百四十九次切割如天河傾瀉,沃瑪的神魂渙散。他的右手卻突然抬起,五指痙攣著抓向虛空,仿佛要握住什麽——
當最後第四十九道金刃一下又一下,刺入沃瑪心口時,整座靜思堂轟然震顫!玄霄子須發盡染金血,嘶聲裂空:“抽魂——!”
已經沒有任何感覺的沃瑪卻是記憶著,在時光維度中看到那一幕——四百九十九年絕望跪求的場麵。
忘川血河畔,田星琪的魂體已薄如蟬翼。腐骨手指仍摳著河岸淤泥,用盡最後力氣向前爬行——前方輪回台刻下周宜興三個字的微光,是她掙紮五百年的執念。
鬼差高舉著鞭子,滿臉猙獰,正欲狠狠地抽打下去,他的手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其實是他真的不忍心在抽打下去,過了今日,這個魂魄就要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與此同時,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整條黃泉路上,密密麻麻地跪滿了身影!這些身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無一例外,都低著頭,渾身顫抖著。
牛頭馬麵早已卸下身上的重甲,雙膝跪地,不停地叩頭,額頭與地麵撞擊發出“砰砰”的聲響。無常手中的鎖鏈也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軟綿綿地垂落在地。
那刀山火海之中,爬出了十萬遊魂!它們的身體殘破不堪,有的隻剩下了半截身子,有的則是全身焦黑,散發著陣陣惡臭。這些遊魂用它們那早已腐爛的手和枯骨,重重地拍擊著地麵,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
這哀嚎聲匯聚在一起,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在黃泉路上回蕩著。
“求冥君開恩——!!”這一聲聲哀嚎,是來自地獄深處的哭訴。
黑無常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盞引魂燈。那引魂燈的燈芯,正跳動著微弱的火焰,而這火焰,竟然是由田星琪五百年間滴落的血淚所點燃!
“君上……這癡魂……熬幹了啊!”黑無常的聲音帶著哭腔,讓人聞之落淚。
白無常則高舉著一麵護心鏡的拓本,那鏡麵之上,一道月牙形的疤痕灼灼如生,仿佛在訴說著田星琪的無盡苦難。
“您看!真的有人在人間……等她回家啊!”白無常的聲音在黃泉路上回蕩著,帶著一絲絕望和哀求。
在那無盡的黑暗中,萬魂的哭求聲此起彼伏,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哀嚎。就在這片嘈雜的喧囂中,一個身影緩緩浮現。那是冥君,他的出現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光,雖然微弱卻異常引人注目。
冥君的身影被一層淡淡的光芒所籠罩,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麵容。他的指尖輕輕拂過那盞燈芯,燈芯上的血淚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觸摸,微微顫抖著。
隨著冥君的動作,四百九十九年的刻骨畫麵如潮水般洶湧而入。那是一個腐骨少女的身影,她在忘川河底艱難地刻字,每一筆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的指骨已經磨成了齏粉,但她依然不停地刻著,仿佛那些字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畫麵一轉,焦魂跪刃在忘川河畔,三百年的時光在他的膝蓋下流逝。他的膝蓋白骨洞穿,鮮血染紅了忘川河,但他的身體卻始終沒有倒下。
盲眼撫石望鄉,血淚浸透冥土。那少女的血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滲入冥土之中,仿佛在訴說著她無盡的痛苦和思念。
最後,一滴玄冥淚從冥君的眼角滑落,墜入血河之中。刹那間,千裏忘川驟然凝結成冰霜,整個世界都被一層冰冷的寒氣所籠罩。
冥君的歎息聲如同天地同悲,在這片寂靜的世界中回蕩。他的聲音中透露出無盡的哀傷和無奈,“讓她……去吧。”他緩緩說道,“天道也不可能讓這樣的烈女消失在這個世界……”
田星琪殘魂跌入輪回井的刹那,忽然回眸一笑——那笑容甜蜜如少女初逢,腐爛唇瓣無聲開合:“宜興…我來了…等我回家。”
“唔~唔~”沃瑪拚盡了最後一絲,忍受煎熬的神隻之力,手臂摸向克清瑤的臉頰:“我....回”,氣若遊絲的兩個字剛出口,那隻手便如斷線木偶般垂落。寒玉床上傳來的一聲輕響,像團棉花一樣癱軟的沃瑪——心跳停止了。
沃瑪!!!
克清瑤的尖叫聲撕裂了靜思堂的死寂,她的世界在沃瑪心跳停止的瞬間轟然崩塌。她撲向寒玉床上,顫抖的指尖觸到愛人冰冷的麵容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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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不是真的...她喃喃自語,淚水在寒玉床上砸出細小的冰花,你說過...要堂堂正正娶我的...
玄霄子瞳孔驟縮。他看見克清瑤染血的手指正緩緩移向掉落的八荒劍,劍鋒反射的寒光映在她決絕的眸子裏——那是殉情者的眼神。
困魔咒!定!
天尊法印瞬息結成,耀目金光化作三十六道符籙鎖鏈,將克清瑤周身三尺空間徹底封禁。這是足以禁錮千年大妖的頂級術法,連空氣都為之凝固。
然而——哢、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克清瑤心口那道月牙胎記突然迸發出刺目血光,五百年前刻在忘川河底的周宜興三字竟在現世顯形!玄霄子的金符鎖鏈在這血色文字前寸寸崩斷,化作漫天光雨。
這是...?困魔咒居然失效了!東溪夫人捂住嘴倒退兩步。
那些飄散的金光中,隱約可見無數畫麵閃爍——忘川河底森森白骨刻字的執念、地獄烈火中魂血書寫的堅持、輪回路上千萬次回眸的等待...
愛之極致,可破萬法。這是天尊秘術上,打了問號的神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就是愛之極致!玄霄子聲音發顫,這位見慣生死的人族天尊此刻竟紅了眼眶。
他眼睜睜看著克清瑤周身燃起血色光焰,那不是法力,而是五百世輪回淬煉出的最純粹的情念!
“玉露!它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嗎?克清瑤染血的手指穿透金光屏障,指尖觸碰玉瓶的刹那,琉璃瓶身竟在情念之火中無聲消融。那滴七彩仙泉懸浮於空,流光溢彩,似星辰墜入凡塵。
她顫抖著捧起那滴神物,淚水滾落,與仙泉交融,泛起細碎的光暈。
沃瑪……她輕喚他的名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她俯下身,指尖輕撫他蒼白的唇,小心翼翼地將那滴玉露含入自己口中。仙泉入唇的瞬間,清甜中帶著微微的苦澀,如同她此刻的心——既盼他歸來,又懼這不過是最後的奢望。
她低頭,唇輕輕貼上他的無色的嘴唇,將玉露緩緩渡入。
她的動作極輕,極柔,仿佛怕驚擾一場易碎的夢。唇瓣相觸的刹那,她的眼淚無聲滑落,滴在他的臉頰上,與仙泉的光華一同滲入他的唇縫。
喝下去……她哽咽著,額頭抵著他的,聲音輕得如同歎息,求你……別丟下我……
她的唇仍貼著他的,不肯移開,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生命也分給他一半。她的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衣襟,骨節泛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靜思堂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玉露的光華漸漸在沃瑪唇間流轉,沿著他的唇角微微溢出,又被克清瑤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抹去。她的眼淚混著仙泉的光,在他的心口暈開,化作一朵並蒂蓮的紋路,瑩瑩生輝。
你說過……她的聲音低啞,帶著無盡的哀傷與期盼,要聽我唱百年、千年、萬年的歌……回來啊!她又抬起頭大喊:“神明啊,你看見了嗎?求您帶他回來,我願付出任何代價,求您帶他回來!!!”
然後她的唇仍貼著他的,不肯離開,仿佛這樣,就能將她的執念、她的愛、她的五百年等待,全都刻進他的魂魄裏。
現在……她閉著眼,淚水滾燙,該你兌現承諾了……
烈九凝視著這一幕,堅毅的麵容動容。他想起當年雲裳和周蘭芝,那時以為他和她們的愛情算是震天撼地。如今親眼見證這跨越五百年的執著愛情,他已是兩眼含淚。
田信君王負手而立,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作為一國之君,他向來以社稷為重,此刻卻不禁為這對戀人的執著所震撼。他想起了宮中那些為政治聯姻而結合的皇族,與眼前這份純粹熾烈的情感相比,顯得如此蒼白。
好男人玄霄子維持著群體療傷術,恢複了沃瑪那一雙眼睛,他要留給沃瑪少年一個完整的身體或者——下葬的完好肉身,素來平靜的眼眸也泛起漣漪,他想起雪域巔峰那個總是愛笑的少女秋雅!
東溪夫人揮舞著治愈術治療沃瑪破碎的身軀,淚水無聲滑落。作為母親,她心疼女兒承受的苦楚;作為過來人,她又為這份至死不渝的愛情深深感動。她想起自己與克岸將軍年輕時的誓言,此刻終於理解了女兒的選擇。
巴相宇將軍站在一旁,這位鐵血戰將的眼中罕見地流露出柔軟。他望著寒玉床上生死相依的戀人,想起了自己與敖巧智跨越種族的愛情。當年他為求娶龍族公主,沒有給她說過,他曾在無妄海邊跪了三天三夜。此刻見沃瑪為愛承受剝離魔魂之痛,克清瑤以命相搏,不禁心有戚戚焉。
他悄悄握緊了腰間的龍紋玉佩——那是敖巧智給他的定情信物。指腹摩挲著溫潤的玉麵,巴相宇在心中暗道:巧智說得對,情之一字,確實能讓人舍生忘死。這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將軍,此刻卻為眼前這份執著紅了眼眶。
沙風將軍站在角落,這位鐵血漢子此刻卻紅了眼眶。他想起璃月常說的隻羨鴛鴦不羨仙,往日隻當是玩笑,今日方知其中真意。
靜思堂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那滴承載著五百年執念的玉露,是否能創造超越生死的奇跡?
這一刻,在場眾人心中都升起同一個念頭:原來這世間,真有可以穿越時空、超越一切的愛情。
但是沃瑪此時,卻是沒有任何呼吸和心跳,他的魂魄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且看下回,沃瑪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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