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 盲女踏焰尋孤影,鐵心終化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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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沙,烈日,無休止的駝鈴,還有…永恒的黑暗。
    時間在星澈絕望的追尋中,又無聲地碾過了三個寒暑。
    瑪法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烙印下了星澈踉蹌的足跡和無聲的呼喚。
    從比奇蔥鬱的森林到盟重死寂的戈壁,從寒鴉江刺骨的激流到赤月峽穀粘稠的魔氣,從帝王穀幽深的墓穴到沃瑪森林潮濕的苔蘚…
    她像一個被命運詛咒的遊魂,追逐著一個永遠在消失的背影。
    代價是慘烈的。
    在瀚海綠洲邊緣,那片被死亡沙漠毒日炙烤的滾燙沙礫上,為了追尋一個似是而非的線索,她孤身闖入了眼鏡蛇王的巢穴。
    致命的毒霧彌漫,縱有月靈拚死相護,一道快如閃電的毒液,還是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了她的左眼!
    劇痛!
    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然後是左眼永恒的黑暗降臨。
    她的左眼徹底瞎了。
    右眼的視力,也在日複一日的風沙侵蝕、淚水衝刷和心力交瘁中,如同風中殘燭,一點點黯淡下去。
    如今,僅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勉強能分辨白天與黑夜,人影與山巒的輪廓。
    世界,在她眼前,徹底褪去了色彩,隻剩下混沌的灰暗和永恒的夜。
    可她心中的那團火,那團名為“離歌”的火焰,卻從未熄滅,反而在絕望的黑暗中,燃燒得更加熾熱、更加瘋狂!
    支撐她的,唯有一個月前,一個在比奇酒館角落裏醉醺醺的遊吟詩人,用破鑼嗓子哼出的一句不成調的歌詞:
    “…蠻荒的火龍在咆哮,烈焰峽穀劍光飄…有個背著巨劍的傻佬,對著石頭天天砍,像個瘋子在練刀…”
    蠻荒平原!
    火龍洞!烈焰峽穀!
    背著巨劍的瘋男人!
    這模糊得如同囈語的線索,成了星澈黑暗世界裏唯一的光。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盡最後的氣力,朝著那片傳說中火焰永不熄滅的險惡之地,蹣跚而去。
    又三個月。
    她靠著模糊的右眼,靠著月靈的微弱指引,靠著對離歌氣息近乎本能的微弱感應,在好心人或憐憫、或不解的目光中,一點一點,挪向了蠻荒平原的深處。
    這一天,風沙似乎小了些。
    一支從毒蛇山穀前往蠻荒土城販賣礦石的小商隊,在滾燙的沙丘背陰處歇腳。
    商隊頭領,一個滿臉風霜但眼神和善的中年漢子,看著不遠處那個蜷縮在沙丘下、裹著破舊鬥篷、身形單薄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的年輕“男子”星澈一直以男裝示人,但憔悴和虛弱已難以完全遮掩),心中不忍。
    那“男子”的鬥篷帽子壓得很低,露出的下半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幹裂起皮,懷裏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包袱。
    最令人揪心的是,他她)似乎視力極差,摸索著水囊的動作都顯得笨拙而艱難。
    “喂,小哥!”
    頭領走上前,遞過去一個水囊和半塊硬邦邦的肉幹,“喝口水吧,看你的樣子…是要去哪?這蠻荒深處,可不是好去處。”
    星澈摸索著接過水囊,小口地啜飲著,幹啞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卻異常清晰:“謝謝…我去…烈焰峽穀。”
    “烈焰峽穀?!” 頭領和周圍的夥計都倒吸一口涼氣,“小哥,你瘋啦?!那裏挨著火龍洞!地火終年不熄!熱得能烤化石頭!還有各種火係怪物出沒!你去那裏做什麽?尋死嗎?”
    星澈抬起頭,鬥篷的陰影下,那雙僅存微弱光感的琥珀色眼眸,努力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盡管眼前隻有模糊的光影輪廓,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執著,卻穿透了視覺的障礙,清晰地傳遞出來。
    “找人。” 她隻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這是支撐她活著的唯一意義。
    頭領看著她他)那副搖搖欲墜卻倔強無比的樣子,又看了看她懷裏那個視若珍寶的破包袱,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拍了拍旁邊一輛裝礦石的板車:“罷了罷了!我們正好要去土城,路過烈焰峽穀外圍。小哥,你要是不嫌棄,就坐這車轅上吧!捎你一程!”
    星澈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深深地、朝著聲音的方向彎下了腰:“謝謝…大恩…星澈…銘記。”
    商隊再次啟程。沉重的車輪碾過滾燙的沙礫,發出單調的吱呀聲。
    星澈抱著包袱,蜷縮在顛簸的車轅上,模糊的視野裏,隻有前方灰蒙蒙、不斷晃動的光影。
    她的心卻跳得異常快,越靠近烈焰峽穀的方向,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讓她靈魂都為之悸動的氣息,就越是清晰!
    是離歌!
    一定是他!那種冰冷中帶著毀滅氣息、如同萬年玄鐵般的獨特味道,早已刻進了她的骨髓!
    三天後,商隊抵達了蠻荒平原的腹地。
    空氣變得無比燥熱,吸進肺裏都帶著灼燒感。遠處的地平線上,天空被映照成一片詭異的赤紅色,巨大的煙柱升騰而起,連接著天地。那裏,就是火龍洞和烈焰峽穀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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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隻能送你到這了。”
    頭領指著前方那片如同煉獄入口般的赤紅山穀,“再往前,我們的馱獸受不了了。你自己…千萬小心!”
    他看著星澈摸索著跳下車轅,那單薄的身影在灼熱扭曲的空氣中顯得那麽渺小無助,心中充滿了悲憫,“願…願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星澈再次深深鞠躬,然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那片赤紅的煉獄,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去!
    她甚至沒有用竹杖探路,僅憑著那微弱到極致的視力和靈魂深處對離歌氣息的牽引!
    熱浪如同實質的牆壁,撲麵而來!
    腳下的岩石滾燙,隔著破舊的靴子都灼燒著腳心。
    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和焦糊的味道。
    模糊的視野裏,隻有一片刺目的、跳動的紅光,和扭曲變形的山岩輪廓。
    她跌倒了,膝蓋磕在尖銳的碎石上,鑽心的疼。
    她爬起來,繼續走。
    汗水瞬間被蒸幹,皮膚火辣辣地疼。
    她咬著牙,繼續走。
    月靈在她頭頂不安地盤旋,發出焦躁的鳴叫,似乎也被這環境壓製。
    她安撫著月靈,繼續走。
    氣息…越來越近了!那冰冷、孤絕、如同亙古寒鐵般的氣息,就在這片灼熱的中心!
    轉過一道巨大的、被地火熏烤得通紅的山岩。
    模糊的視野裏,那片跳動的赤紅背景中,出現了一個極其高大、極其熟悉的黑色輪廓!
    他背對著她,矗立在峽穀中央一片相對平坦的黑色岩台上。
    巨大的開天神劍被他單手倒插在身旁滾燙的岩石中,劍身暗沉,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鋒銳。
    他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汗水和新舊交錯的傷疤,肌肉線條如同刀劈斧鑿,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他似乎在練劍。沒有華麗的招式,隻有最基礎、最樸實的劈、砍、撩、刺。每一個動作都沉重如山,帶著開天辟地的意誌,攪動著周圍灼熱的氣流,發出沉悶的呼嘯。
    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落在滾燙的岩石上,瞬間化作一縷白煙。
    是他!是離歌!
    三年多!一千多個日夜的煎熬、跋涉、絕望、黑暗…所有的痛苦、委屈、思念、愛戀,在這一刻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離——歌——!!!”
    一聲用盡生命全部力氣的呐喊,帶著泣血的沙啞和無盡的悲歡。
    撕心裂肺地衝破了烈焰峽穀的轟鳴,狠狠撞向那個孤絕的背影!
    離歌揮劍的動作,猛地僵在半空!
    那聲音…那刻入靈魂的聲音…
    他霍然轉身!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那顆被冰封了太久、以為早已麻木的心髒......
    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後被萬千把燒紅的鈍刀同時切割!
    那個朝他踉蹌撲來的身影…
    不再是永樂園裏月華下絕美脫俗的精靈。
    不再是沙巴克城中眼神倔強清亮的少女。
    甚至不是三年前精靈穀中那個疲憊卻依舊鮮活的少女。
    她瘦得脫了形,寬大的、沾滿汙跡的鬥篷裹著單薄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身體。
    鬥篷的帽子在奔跑中滑落,露出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憔悴得令人心碎的臉龐。
    最刺痛離歌雙眼的,是她那雙眼睛!
    曾經清澈靈動、燃燒著火焰的琥珀色眼眸,此刻…
    左眼緊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眉骨斜劃而下。
    右眼努力地睜著,卻空洞無神,瞳孔渙散,隻有一片灰蒙蒙的、毫無焦距的微光,正“努力”地、徒勞地,想要看清他的方向!
    她好像...
    她怎麽看不見了?
    “啊?星…澈…你怎麽?”
    而星澈,憑借著最後一絲氣息的指引和靈魂的感應,終於踉蹌著衝到了他的麵前!
    她伸出顫抖的、布滿細小傷痕的雙手,不顧一切地摸索著,終於,觸碰到了他那滾燙的、帶著汗水和岩石粉塵的、堅實如鐵的胸膛!
    “離歌…離歌…真的是你…”
    星澈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每一個音節都裹挾著五年的風沙、血淚和刻骨的思念。
    她像瀕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用盡全身力氣攥緊他胸前的衣襟,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一鬆手,這幻影就會再次消散在灼熱的硫磺風中。
    她把臉深深埋進他滾燙、帶著汗水和岩石粉塵的胸膛,貪婪地、近乎窒息地呼吸著那早已融入骨髓的氣息——冰冷、孤絕,卻在此刻是她黑暗世界裏唯一的錨點。
    溫熱的、洶湧的淚水瞬間濡濕了他的皮膚,燙得離歌渾身一顫。
    她仰起臉,那張蒼白憔悴、布滿淚痕和風霜刻痕的臉龐,毫無保留地暴露在離歌眼前。
    那道從左眉骨斜劃而下、猙獰地宣告著左眼永久黑暗的疤痕,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離歌的心髒!
    而那隻努力睜開的右眼…
    曾經清澈靈動、盛滿倔強與愛意的琥珀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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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隻剩下空洞的灰翳,瞳孔渙散,毫無焦距,徒勞地、拚命地想要“看”清他模糊的輪廓。
    那裏麵,隻有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真的是瞎了…她為了找他…竟然真的瞎了?!
    這個殘酷的事實,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針,在離歌瞬間被凍結的血液裏爆開!
    又如同九天之上最狂暴的滅世神雷,狠狠劈落在他自以為堅不可摧的絕望壁壘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將他所有逃避的借口、所有自詡的保護、所有沉淪在痛苦中的懦弱,炸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從未體驗過的劇痛和悔恨,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瞬間將他淹沒!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後被萬千把燒紅的鈍刀同時反複切割、碾磨!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穩,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
    “星…澈…我.....你...” 他幹澀的喉嚨艱難地擠出兩個破碎的音節,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星澈卻仿佛沒有聽到他聲音裏的劇痛。
    她隻是憑著那微弱到極致的氣息感應和靈魂深處的本能,用那隻僅存光感的右眼,徒勞地、近乎貪婪地“盯”著他模糊的輪廓。
    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幻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刻進靈魂深處。
    然後,她開口了。
    聲音不再是之前的破碎,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一種將所有瘋狂、絕望、委屈、卑微和僅存的、燃燒了五年的愛意,都壓縮到極致後的平靜。
    這平靜,反而比任何嘶吼都更具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血淚的冰錐,狠狠鑿向離歌的靈魂:
    “離歌…” 她輕輕喚他的名字,仿佛怕驚擾了這易碎的幻夢。
    “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不要再逃了,好嘛?” 她的聲音顫抖。
    “比奇的森林…盟重的戈壁…寒鴉江的水好冷…帝王穀的石頭好硬…赤月峽穀的魔氣…要把我撕碎了…”
    “瀚海綠洲的太陽…曬得我骨頭都在疼…蛇王的毒…鑽進了我的眼睛…好痛…離歌…真的好痛…”
    “我看不見了…世界…黑了…”
    她那隻灰翳的右眼,努力地眨動著,試圖驅散那片永恒的黑暗。
    “可是…我不怕黑…”
    她每一個字都像從靈魂深處燒灼而出!
    “我怕的是…找不到你!我怕的是…再也…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再也…再也感覺不到你的氣息!”
    “離歌!這幾年!一千多個日夜!我沒有一刻停止過找你!沒有一刻!!”
    “我爬過最高的山!趟過最深的河!闖過最毒的地穴!踩過最燙的沙!”
    “我被毒瞎了一隻眼!另一隻…也快看不見了!我好像隻剩一把骨頭!我多少次…差點死在路上!”
    “可我不在乎!離歌!我什麽都不在乎!!”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帶著泣血的控訴和不顧一切的愛意,如同最鋒利的劍,狠狠刺向離歌:
    “我隻在乎你!我隻想找到你!我不知道,你為何這麽討厭看見我,我隻想…隻想問你一句…”
    她的身體因極致的激動而劇烈顫抖,那隻緊抓著他衣襟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裏。
    她仰著臉,用那隻僅存微弱光感、卻燃燒著比烈焰峽穀地火還要熾熱、還要純粹、還要不顧一切的火焰的右眼,“望”著他。
    仿佛用盡了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問出了那個在心底盤旋了五年、在無數個絕望的黑暗中支撐她活下去的問題:
    “離歌…你可以…接受我的愛嗎?”
    這句話,輕若羽毛,卻又重逾千鈞!
    它比巨人神殿所有泰坦巨人的咆哮加起來更具毀滅性!
    它比開天神劍最鋒利的刃鋒更銳利!
    它狠狠劈開了離歌最後的心防,將那顆在絕望深淵中冰封了太久太久的心髒......
    徹底暴露在星澈這不顧一切、燃燒生命的光芒之下!
    看著懷中這個為他傾盡所有、燃燒殆盡、連光明都獻祭了的女孩,看著她眼中那即使失明也依舊熊熊燃燒、純粹到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熾熱愛意…
    離歌心中那座名為“逃避”的冰山,轟然崩塌!
    徹底粉碎!
    所有的顧慮——怕自己玷汙她的純粹?
    怕自己帶來災禍?怕再次承受失去的劇痛?
    所有的恐懼——在眼前這用生命書寫的摯愛麵前,都顯得那麽蒼白!
    那麽可笑!那麽懦弱!
    滔天的悔恨如同岩漿般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洶湧的愛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噴發!將他那冰封的靈魂徹底點燃!
    “呃啊——!!” 一聲混合著痛苦、狂喜、悔恨和無法抑製的愛意的嘶吼,猛地從離歌胸腔爆發出來!
    他再也無法抑製!
    有力的手臂如同鐵箍般猛地收緊,將這個為他受盡世間苦楚、瞎了雙眼、瘦骨嶙峋、卻依舊如同星辰般光芒萬丈的女孩,狠狠地、死死地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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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碎!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填補那五年缺失的守護,才能平息那足以焚毀靈魂的悔恨!
    “傻姑娘!!!我怎麽會討厭你,我是怕我自己再會失去......”
    他嘶啞的咆哮在她耳邊炸響,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決堤的柔情,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滾燙地烙出來:
    “你怎麽這麽傻?我接受!我接受!我接受你的愛!!”
    “這該死的愛!這折磨了我幾年的愛!這讓我逃避、讓我沉淪、讓我生不如死的愛!這…這照亮我無邊黑暗的愛!!”
    “星澈!我的傻姑娘!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
    他捧起她淚流滿麵的臉,指腹帶著無法控製的顫抖,極其輕柔地拂過她左眼的猙獰疤痕,拂過她右眼的灰翳,動作珍重得如同觸碰世上最易碎的珍寶。
    “這幾年…你為我流的血…你為我受的傷…你為我失去的光明…我都感覺到了!”
    “是我蠢!是我懦弱!是我瞎了眼!是我被自己的痛苦蒙蔽了心!!”
    “讓你受苦了…讓你…瞎了…”
    他的聲音哽咽,巨大的痛楚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滾燙的男兒淚,第一次如此失控地,滴落在星澈蒼白的臉頰上,與她的淚水交融在一起。
    “從今往後!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地陷下去,我給你墊著!”
    “你再也不用一個人跋涉!再也不用一個人麵對黑暗!再也不用一個人…苦苦追尋!”
    “星澈!我離歌對天起誓!以我戰魂之血,以我沙巴克之英靈!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絕不再放開你的手!絕不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哪怕一瞬!!”
    “我也愛你!,自從那日你唱歌時候,我其實就認出了你,那時候起,我就已經接受你!接受了你的愛!我…也愛你!!”
    最後那句“我愛你”,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終於找到了出口,帶著毀滅般的溫柔和遲來的、洶湧澎湃的、足以焚盡一切陰霾的愛戀,狠狠落下!
    在星澈因這靈魂的震顫而微微僵住的瞬間,離歌猛地低下頭,帶著一種近乎毀滅般的虔誠和掠奪般的占有欲,深深地、狠狠地吻上了她顫抖的、帶著淚水和風沙鹹澀的唇!
    這個吻,不再遲疑,不再冰冷!
    它炙熱如火,帶著烈焰峽穀的硫磺氣息,帶著離歌靈魂深處的戰栗和決堤的愛意,帶著五年生死相隔的思念,帶著絕望深淵中重獲光明的狂喜!
    它粗暴地碾過她的唇瓣,撬開她的齒關,帶著一種近乎懲罰般的痛楚和失而複得的狂喜,瘋狂地攫取著她的氣息,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星澈的身體從最初的僵硬,到瞬間的融化,最終徹底沉淪在這遲來太久、太過熾烈的風暴之中。
    她不再壓抑,不再矜持,用盡全身力氣回應著,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委屈、痛苦、愛戀和這五年無處安放的生命,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他!
    淚水洶湧交織,鹹澀的滋味在唇齒間彌漫,卻比世間最醇的酒還要醉人!
    夠了…真的夠了…
    哪怕此刻就死在這烈焰之中,隻要能在他懷裏,能感受到他滾燙的愛意…瞎了眼…丟了命…她都甘之如飴!
    月靈在他們頭頂盤旋,發出一聲清越到穿透雲霄的長鳴,如同天籟的祝福。
    烈焰峽穀的火焰依舊在咆哮怒吼,但此刻,那毀滅的氣息仿佛被這超越生死、穿透黑暗的熾熱愛意所壓製,成為了他們愛情最壯烈、最輝煌的背景!
    離歌緊緊地、緊緊地擁抱著懷中的女孩,這個為他瞎了雙眼、卻用生命之火重新點燃了他整個世界的女孩。
    他吻去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仿佛要吻去她所有的傷痛。他低沉沙啞的誓言,如同最沉重的烙印,刻進彼此的靈魂:
    “傻姑娘…跟我回家…我們…回家!”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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