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回 天尊神域渡奇緣,少年雷神銘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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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妄海畔·漁火鎮
    鹹濕的海風帶著漁獲的鮮腥味,拂過這座依偎在無妄海臂彎裏的小鎮。
    許久未露麵的沃瑪和克清瑤帶著他們十六歲的兒子驚蟄,已在瑪法大陸遊曆了整整十七年。
    從比奇城外的十裏長亭出發,踏遍青山,看盡滄海,足跡幾乎印滿了瑪法已知的每一寸土地。
    如今,這小小的漁火鎮,成了他們旅途中的又一個驛站。
    小鎮唯一的酒館“望潮居”裏,彌漫著劣質麥酒、烤魚和汗水的混合氣味。
    粗獷的漁民、風塵仆仆的行商、曬得黝黑的船工擠滿了油膩的木桌,喧鬧聲幾乎要掀翻茅草屋頂。
    沃瑪一家坐在角落一張稍顯幹淨的桌子旁。
    驚蟄安靜地擦拭著一把樣式古樸、劍鞘上刻著細密星紋的長劍,動作沉穩專注,仿佛周圍的嘈雜與他無關。
    他繼承了母親克清瑤的清秀輪廓,眉眼間卻又隱隱透著父親沃瑪年輕時的堅毅英俊外表,隻是氣質更加內斂沉靜,像一泓深潭。
    十六歲的少年,身量已接近沃瑪,穿著簡單的亞麻布衣,卻自有一股難言的清貴氣度。
    克清瑤正小口啜飲著一碗清淡的魚湯,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眉宇間依舊可見當年比奇明珠的風采,隻是沉澱了更多的溫柔與從容。
    她含笑看著兒子專注的側臉,又抬眼望向丈夫。
    沃瑪正豎著耳朵,饒有興致地聽著鄰桌一個唾沫橫飛的海產商人吹噓他的見聞:
    “……你們是沒瞧見那陣仗!盟重土城!好家夥,黃沙漫天的地界,如今人頭攢動,旌旗招展!比奇朝廷的龍旗,沙巴克的英雄旗,封魔穀的紫荊旗……連那神秘兮兮的諾瑪人,都派了使者!據說那蒼月山的日鴻門仙師弟子也來了!”
    “為啥啊?為啥鬧這麽大動靜?”一個老漁民甕聲甕氣地問。
    “嘿!為啥?‘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啊!”商人一拍桌子,聲音拔高八度,“朝廷和沙巴克聯手辦的!總冠軍,一千萬金幣!還有稀世珍寶——‘祝福寶石’!知道那是啥不?能讓你手裏的家夥事兒,砍人跟切豆腐似的!二十年才出一塊啊!”
    “嘶——!”周圍響起一片抽氣聲。金幣和神兵利器,永遠是瑪法男人最熾熱的夢想。
    商人得意地繼續:“更絕的是,專門設了個‘決賽生死演武’的場子!隻比生死!我還聽說啊,沙巴克這段時間是為了找什麽人……叫什麽‘雷神’?左胳膊上有天生的雷霆印子!嘖嘖,這懸賞加上比武大賽獎勵,誰不動心?”
    “雷神?”沃瑪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紫色的眼眸深處,一絲久違的、屬於雷霆的銳芒悄然掠過,隨即又隱沒在溫和的笑意下。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兒子驚蟄的左臂——那裏衣袖覆蓋下,光滑的肌膚上並無烙印,但沃瑪深知,這孩子體內流淌的,是比他當年更純粹、更浩然的雷霆本源!
    十幾年來,他將畢生所悟的雷係功法傾囊相授,驚蟄的天賦之高,連他都時常驚歎。
    這孩子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隻待驚雷喚醒。
    克清瑤敏銳地捕捉到了丈夫眼神的細微變化。她放下湯碗,輕輕按住了沃瑪放在桌上的手背,低聲道:“夫君?”
    沃瑪反手寵溺地握住妻子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狡黠和懷念的笑容,湊近她耳邊低語:“清瑤,聽見沒?‘祝福寶石’……那可是好東西。給驚蟄的‘孤星’配上,如虎添翼。”
    克清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柳眉微蹙:“你……你想讓驚蟄去參加那個比武大會?”
    她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母親本能的擔憂,“他才十六歲!那地方龍蛇混雜,臥虎藏龍,聽說連諾瑪族和魔族的高手都去了!太危險了!”
    “十六歲怎麽了?”沃瑪挑眉,眼中閃爍著當年那個桀驁半魔的影子,“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是沃瑪寺廟裏那位......!何況……”
    他看向依舊專注擦劍、仿佛置身事外的兒子,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我們的驚蟄,早已不是雛鳥。他的雷法,足以讓那些所謂的‘高手’大吃一驚。而且,公告說了,隻限二十五歲以下。這正合適!”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循循善誘:“清瑤,我們帶他遊曆天下,看盡世間百態,不就是為了讓他成長嗎?真正的雄鷹,終要自己搏擊長空。盟重土城,匯聚天下英傑,正是最好的試煉場!不為那虛名,隻為那枚能助他神兵更進一步的寶石,也值得一去!況且……”
    沃瑪的目光投向酒館窗外,仿佛穿透了小鎮的寧靜,看到了黃沙漫天的盟重土城,看到了那風雲際會的擂台。
    “那‘雷神’的預言……我總覺得,與我們驚蟄,冥冥中或有牽連。去見識一下,也好。”
    克清瑤看著丈夫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屬於江湖,屬於熱血,屬於對力量和未知挑戰的渴望。
    她又看向兒子。驚蟄不知何時已停下了擦拭的動作,正平靜地看著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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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眼眸清澈深邃,像倒映著星光的海麵,沒有畏懼,沒有激動,隻有一種近乎澄澈的明悟。
    他似乎早已聽清了父母的對話,等待著他們的決定。
    克清瑤心中輕歎一聲。她知道,丈夫說得對。
    驚蟄早已不是需要她時刻護在羽翼下的孩子。他體內沉睡的力量,需要更廣闊的天地去釋放和證明。
    那枚祝福寶石,確實是他手中那把父親親手為他打造的“孤星劍”最佳的祭煉之物。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轉頭看向驚蟄,聲音溫柔卻帶著詢問:“驚蟄,你……想去嗎?”
    驚蟄的目光在父母臉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窗外遙遠的海平線上。
    他緩緩將“孤星劍”收入古樸的劍鞘,動作行雲流水。
    “好。”少年清越的聲音響起,隻有一個字,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
    沃瑪咧嘴一笑,用力一拍桌子:“哈哈!這才是我沃瑪的兒子!小二!再來一壺好酒!今天高興!”
    酒館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與他們無關。
    克清瑤看著丈夫豪邁的笑容和兒子沉靜的側臉,心中的擔憂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有驕傲,有不舍,更有一份對未來的期待。
    她知道,平靜的漁村生活即將結束。
    下一站,將是風起雲湧的盟重土城。
    屬於驚蟄的傳奇,或許,就從那演武的擂台上,正式拉開序幕。
    窗外,無妄海濤聲依舊。
    一艘巨大的海船正緩緩駛入簡陋的碼頭,那是通往更遙遠未知世界的渡船。
    但現在,他們的航向,已悄然改變,指向了黃沙漫天的內陸深處,指向了那座即將見證新星崛起的古老土城——盟重。
    寒鴉渡·葬神淵十六年前)
    寒鴉渡,無妄海邊最荒涼險惡的絕地。
    葬神淵,更是渡口深處一道深不見底、終年被狂暴雷霆籠罩的巨大裂穀。
    傳說這裏是上古神魔隕落之地,狂暴的雷元素經年不息,形成一片生靈禁區。
    沃瑪和身懷六甲的克清瑤,就藏身於裂穀邊緣一處天然形成的、被強大雷霆屏障保護的石窟中。
    石窟外,是永不停歇的雷暴。
    粗大的紫色、藍色、甚至金色的閃電,如同憤怒的狂龍,不斷從漆黑的雲層中劈落,狠狠砸在深淵之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將整個葬神淵映照得如同煉獄。
    克清瑤臉色蒼白,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臨盆的痛苦讓她緊緊抓住沃瑪的手。
    沃瑪半跪在她身邊,一手緊握著雷霆本源以防不測,另一隻手源源不斷地將溫和的雷霆之力渡入妻子體內,試圖緩解她的痛苦,眼神中充滿了焦灼與不安。
    就在幾個月前,沃瑪被一個清晰得如同神諭的夢境驚醒。
    夢中,一團柔和卻蘊含著創世偉力的光芒正是啟源天尊的意識投影)向他示警:他們的孩子非同凡響,乃是應天地氣運而生的“雷神”轉世!一旦降生,必將引動天地間最狂暴的雷霆之力匯聚,形成前所未有的“雷霆歸源之劫”!若在人口稠密之地生產,方圓百裏恐將化為焦土,生靈塗炭!唯有葬神淵這雷霆絕地,才能容納和緩衝這股滅世之力!
    因此,沃瑪才毅然決然,在克清瑤即將臨盆之際,借口要帶妻子遊玩世界,帶著她離開比奇周邊,躲入這九死一生的葬神淵。
    “啊——!”克清瑤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呼劃破了石窟內凝重的氣氛。
    就在這一刹那!
    石窟外,整個葬神淵的雷霆,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嚨!震耳欲聾的轟鳴戛然而止!時間仿佛凝固了。
    緊接著,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但這死寂隻持續了不到一息!
    “轟隆隆——!!!”
    比之前狂暴百倍、千倍的轟鳴驟然炸響!
    整個天地都在劇烈震顫!
    石窟外的雷霆屏障劇烈波動,仿佛隨時會破碎!
    沃瑪駭然抬頭望去,隻見那漆黑如墨、翻滾如沸鍋的雷雲,此刻正以石窟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漩渦!
    漩渦中心,不再是劈落的閃電,而是億萬道、來自瑪法世界四麵八方的雷霆之力!
    它們不再是毀滅的鞭撻,而是如同朝聖的信徒,帶著一種神聖而狂熱的意誌,化作一道道純粹到極致、凝練到實質的雷光洪流!
    赤紅的、靛藍的、紫金的、銀白的……無數種顏色的雷霆光柱,如同天河倒灌,又似萬龍歸巢,從漩渦中心瘋狂地、源源不斷地傾瀉而下!
    目標,直指石窟內那剛剛發出第一聲微弱啼哭的嬰兒!
    那景象,已非人力所能想象!
    是天地偉力的狂歡,是雷霆本源的朝聖!
    整個葬神淵被映照得比白晝更亮,空間都在扭曲,空氣被電離出刺鼻的臭氧味,連深淵底部沉澱了萬載的雷殛石都在嗡鳴共鳴!
    沃瑪體內的雷霆本源不受控製地劇烈震顫,一股沛然莫禦的吸引力從那啼哭的嬰兒身上傳來,他體內的本源雷霆之力竟也絲絲縷縷地被牽引而出,匯入那湧入嬰兒體內的雷光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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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並非剝奪,更像是一種本源的共鳴與回歸!
    克清瑤在極度的痛苦與這毀天滅地的異象衝擊下,幾近昏厥,但她強撐著,用盡最後力氣看向被沃瑪小心翼翼托在懷中的小小繈褓。
    繈褓中的嬰兒,皮膚晶瑩得近乎透明,仿佛由最純淨的雷光構成。
    他小小的身體像一個無底洞,貪婪地吞噬著這天地間匯聚而來的、足以毀滅一個王國的恐怖雷霆!
    億萬道雷光湧入他體內,卻沒有造成絲毫傷害,反而在他小小的身體內部,凝聚成一個旋轉不休、璀璨到無法形容的星雲漩渦!
    漩渦核心,一點深邃的紫芒,蘊含著生滅萬物的雷霆真意,緩緩凝聚、穩固。
    這一刻,他不是在承受雷霆,他,就是雷霆本身!是雷霆的君主,是萬雷的歸處!
    這場驚天動地的“雷霆歸源”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整個瑪法大陸,無論身處何地,抬頭都能看到天空被一種奇異的、壓抑的鉛灰色覆蓋,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洗刷著大地。
    但詭異的是,這三天,整個大陸沒有響起過一聲雷鳴,沒有劃過一道閃電!
    仿佛天地間所有的雷霆,都被一隻無形巨手抽走,盡數灌注到了葬神淵深處那個新生的嬰兒體內!
    當最後一道雷光洪流溫柔地沒入嬰兒體內,天空的鉛灰色漩渦緩緩消散,瑪法世界狂暴了萬年的雷霆竟變得異常溫順,仿佛在向它們的新王致敬。
    大雨依舊滂沱,但再無雷霆之威。
    沃瑪抱著懷中的兒子,感受著他體內那浩瀚如星海、卻又沉睡如處子的恐怖力量,以及自己體內重新平靜、甚至隱隱被提純強化的雷霆本源,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明悟。
    而在那九天之上,無人可見的維度。
    一團柔和的光芒靜靜注視著葬神淵。
    光芒中,似乎傳來一聲欣慰的輕歎,隨即,一道無形的、溫暖的屏障悄然籠罩了石窟,隔絕了外界一切可能存在的窺探與惡意。
    啟源天尊明燈),這位創世主神,親自為這對曆經磨難的夫婦和他們那注定不凡的孩子,降下了無聲的庇護。
    此時盟重土城·風沙中。
    沃瑪從回憶中抽離,摟著妻子的手臂緊了緊,聲音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平靜與篤定:
    “清瑤,你看,我們的驚蟄,他生來便與雷霆共生。葬神淵的萬雷朝宗,那是他的本源在呼喚,在歸位。連天地都認可了他,區區蜈蚣洞、豬洞、祖瑪寺廟,又怎能困住雷霆之主?”
    他低下頭,鬥笠的陰影下,眼神溫柔而堅定:“讓他去吧。這是他的路,他的劫,也是他的緣。有啟源天尊的庇護在冥冥之中,我們更該放心。這十六年,我們陪他看遍了瑪法的山川河流,人間的煙火溫情。現在,該讓他獨自去麵對風雨,去磨礪鋒芒,去真正喚醒他體內的力量了。”
    沃瑪抬起頭,望向遠方湛藍的天空,嘴角揚起一抹灑脫的笑意:
    “而我們?這廣袤的世界,還有太多我們未曾踏足的角落,未曾領略的風景。清瑤,你可還記得,我們離開比奇時,最初的願望是什麽?是看遍這瑪法,不,是看遍這世界每一寸土地的日出日落,雲卷雲舒。驚蟄長大了,該去追尋他的星辰大海。而我們,也該繼續我們的旅程了。”
    克清瑤靠在丈夫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感受著他話語中的力量與深情。
    她望向驚蟄消失的方向,眼中的淚水漸漸被一種釋然和驕傲取代。
    是啊,她的兒子,是引動萬雷歸源的雷神轉世!
    葬神淵的滅世雷暴都未能傷他分毫,反而成就了他。
    作為母親,她不能,也不該成為束縛他翅膀的繩索。
    她深吸一口帶著沙塵的空氣,抹去眼角的淚痕,用力點了點頭,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溫柔與堅韌:“好!夫君,我們走!去看海角天涯,去看冰川火山!讓驚蟄…去書寫屬於他的雷霆傳奇!還有...”
    克清瑤看著沃瑪的臉色突然變得嬌羞:“我每天都要!”
    “好!每天都給你!”沃瑪朗聲一笑,笑聲中充滿了快意與期待。
    他牽起妻子的手,轉身,不再留戀身後喧囂的土城和兒子即將麵對的挑戰。
    兩道身影,在漫天的風沙中漸行漸遠,融入蒼茫的天地,繼續著他們未完的、屬於彼此的旅程,彌補他們五百年的愛情裂痕。
    而屬於驚蟄的征程,才剛剛在盟重這片充滿機遇與凶險的土地上,拉開了序幕。
    他摸了摸手腕上那枚古樸的雷光手鐲,一絲微不可查的電流悄然流過指尖,仿佛在回應著血脈深處的呼喚。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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