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遊走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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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俄爾波斯”之名,哈迪斯開始了他在大地上的行走。
    他不再是被囚禁於黑暗腹地的可憐蟲,不再是倉皇逃竄的隱匿者。他是受地母蓋亞承認並庇護的,司掌植物生長與循環的合法神明。
    這層身份如同最堅固的鎧甲,暫時隔絕了來自奧林匹斯神山的、可能存在的窺探目光。
    他的身影出現在廣袤的森林、無垠的草原、幽深的山穀。他所過之處,青翠的藤蔓會自發地纏繞成歡迎的拱門,沉寂的種子會破土而出,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繁花。
    他引導著植物的生長,讓貧瘠的土地煥發生機,讓枯萎的樹木重獲新綠。【繁茂】的神格在他手中如同溫柔的畫筆,為大地點綴上蓬勃的色彩。
    寧芙仙女們和低級的自然精靈們被這位新生的、溫和而強大的植物之神所吸引。她們敬畏地跟隨在他身後,學習他帶來的更有序、更高效的生長韻律。
    俄爾波斯哈迪斯)並不排斥這些追隨者,他需要這些耳目,需要將“植物之神”的存在深深烙印在這個時代的世界規則之中。
    他知道,宙斯終將誕生。他知道,推翻克羅諾斯的戰爭必將到來。他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於一個尚未謀麵的弟弟。
    他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無論是在台前還是幕後。
    然而,在這片生機勃勃的表象之下,是哈迪斯冰冷而清醒的內核。
    每一次施展【繁茂】之力,催生植物加速生長、開花結果後,他總會悄然引動【腐敗】的權能。那些絢爛過後凋零的花瓣,那些熟透墜落的果實,那些自然枯敗的枝葉,都在他無聲的引導下,加速分解,化為最本源的養分,沉甸甸地回歸大地。
    這個過程並非毀滅,而是一種沉默的、高效的“反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因為這份源源不斷的、高質量的養料回歸,而變得更加“肥沃”,更加“愉悅”。
    這份愉悅,直接關聯著那位深居地脈核心的母神——蓋亞。
    他履行著“植物之神”的職責,更像是在經營一片龐大的、循環不息的產業。
    植物的生長汲取大地之力,而植物的腐敗則加倍奉還。他,哈迪斯,是這個循環的關鍵樞紐,是能幫助蓋亞恢複力量的重要合作者,而非單純的受庇護者。
    偶爾,哈迪斯也會產生些奇思妙想。
    植物的腐敗,是物質形態的瓦解,但同時也是能量與養分的釋放與重組。這與他【地下財富】神職中,那些深埋地底、經過漫長地質變化形成的“寶藏”,在“轉化”的概念上,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財富並非憑空產生,它可能源於河流衝刷的沉澱,源於生物遺骸的堆積,源於地脈力量的結晶……它們本質上,也是某種“轉化”的產物。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萌生:能否將【腐敗】的權能,與【地下財富】相結合?
    他選擇了一處荒蕪的、幾乎沒有任何植物生長的亂石坡進行嚐試。他先是引導微弱的植物神力,催生出一片生命力極其短暫的地衣和苔蘚。然後,他不再像往常那樣等待它們自然枯萎,而是直接施加了【腐敗】的權能。
    地衣和苔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消融,但它們並未完全化為虛無的養分回歸大地。
    在哈迪斯有意識的引導下,【腐敗】的力量專注於剝離其中的雜質,萃取出最精純的、蘊含著一絲大地的“基底”。
    同時,他調動【地下財富】的神格,引動深藏於地底深處的、極其稀薄的金屬粒子。
    在兩種權能的微妙作用下,那些被萃取的“基底”與上湧的金屬粒子結合,於亂石縫隙之中,凝結成了幾顆細小卻閃爍著黯淡光澤的金屬顆粒——那是品質極低的鐵礦砂。
    成功了!
    雖然產物微不足道,但這意味著一條全新的路徑:通過引導和控製【腐敗】與【地下財富】的聯動,他可以加速特定物質的地下生成過程,甚至……“創造”財富!
    這並非無中生有,而是極大地加速了自然循環,將可能需要千萬年才能形成的礦脈,壓縮在極短的時間內催生出來。
    當然,這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力,並且目前效率極低。
    但這是一個開端。一個將“植物之神”的偽裝,與他本質力量相結合,並能暗中積蓄真正實力的絕佳途徑。
    哈迪斯俄爾波斯)看著掌心那幾粒不起眼的鐵礦砂,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光芒。
    成為“俄爾波斯”的歲月裏,哈迪斯並非總是孤身一人。他遵循著植物的枯榮循環,足跡遍布大地。
    在林間一片空地上,他看到了兩位少年神隻。
    一位身著如夜色般漆黑的長袍,麵容俊美卻帶著超越年齡的沉靜與淡漠,手中握著一把3米長的巨大鐮刀——那是塔納托斯,死亡的具象化。
    另一位則穿著柔和的灰藍色短袍,銀發柔軟,眼睫低垂,周身散發著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適波動,他甚至靠著一塊巨石,似乎隨時都能進入夢鄉——那是修普諾斯,睡眠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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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一對雙生子,倪克斯黑夜女神)與厄瑞玻斯黑暗之神)之子,雖然此時隻有弱等神力,卻是連神王克羅諾斯也需禮讓三分的原始神後裔。
    此刻,塔納托斯正靜靜地注視著地上一條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那是一隻年邁的麋鹿,它的呼吸微弱,眼神逐漸渙散。
    塔納托斯的眼中沒有殘忍,隻有履行職責的平靜。
    這並非哈迪斯與他們第一次見麵。在成為“俄爾波斯”、行走於大地的這些年裏,他與這對代表著終結與安憩的雙子神,早已在不同的生命場景中相遇過數次。
    隨著見麵次數的增加,他們之間也漸漸形成了一種微妙而熟稔的默契。
    “俄爾波斯。” 塔納托斯率先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如同深潭。
    他並未轉身,目光依舊停留在那隻垂死的麋鹿身上,但顯然感知到了哈迪斯的到來。那把巨大的鐮刀在他手中輕若無物,象征著無可逃避的終結。
    靠在石頭上的修普諾斯微微動了動,銀色的睫毛顫了顫,半睜開朦朧的睡眼,露出一個模糊而友好的微笑,算是打過了招呼。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團溫暖的迷霧,能輕易撫平躁動的心神。
    哈迪斯——俄爾波斯走到他們近旁,目光也落在那隻麋鹿上。
    隨著腐敗領域的逐漸擴大,在將動物的腐敗納入其中後,他能感受到生命之力正從這具衰老的軀體中迅速流逝,也能感受到大地對即將回歸的養分的微弱呼喚。
    “它的時間到了。” 俄爾波斯輕聲道,語氣中沒有悲傷,隻有對自然規律的認同。
    他伸出手,指尖流淌出青綠色的光輝,輕輕拂過麋鹿周圍枯黃的草地。幾株嫩綠的芽苗悄然鑽出,帶著淡淡的生機,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死亡點綴一絲慰藉。
    塔納托斯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他的行為。“生命的終結,亦是你的領域的開始,俄爾波斯。” 他罕見地多說了幾個字。
    對於司掌死亡的塔納托斯而言,俄爾波斯所展現的“腐敗”,是他職責鏈條上順理成章的下一環。
    “是啊……腐爛,然後沉沉睡去,融入大地……很安寧的過程呢。” 修普諾斯軟糯的聲音傳來,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似乎覺得眼前的景象十分助眠。
    俄爾波斯看著塔納托斯舉起那巨大的鐮刀,並非劈砍,而是以一種莊嚴肅穆的姿態,用鐮刀尖端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麋鹿的額頭。
    沒有痛苦,沒有掙紮。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如同被風吹熄的燭芯,輕輕搖曳了一下,徹底熄滅。
    一道模糊的、透明的靈魂虛影從麋鹿軀體中升起,茫然地環顧四周,最終在塔納托斯無言的指引下,緩緩沉入大地——那裏是冥府的入口,尚未有明確的主宰,但亡魂的本能會引領它們前往暫時的安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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