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這件事簡直奇怪到了骨子裏，蘇依依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IP顯示就在本地，一個8888的順號，看起來不像是騙子會用的，成本太高。
    電話撥通前，她有些忐忑，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喂”時，蘇依依反而覺得有些心情安穩。
    很奇怪，這聲音，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你好，我是艾怡資本的蘇依依。”她獻上自我介紹，認真聽著剩下的空白，對方若是真有誠意，總不會連自我介紹都吝嗇。
    但對方隻是“嗯”了一聲，未做太多回應。
    蘇依依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問：“剛剛聽公司的人說，您要跟我們合作，並且願意出預付款，我想問一下，您的合作……具體是什麽？”
    “預付款我看了下，數額巨大，咱們還是麵談比較穩妥，您看？”
    又是片刻的空白，蘇依依心裏的希望逐漸有些減弱，看著狀態，恐怕對方隻是來打趣的，當不得真。
    “既然您不想說話，那我先掛斷了。”
    “等下。”對方打斷了沉默，“電話裏談不了生意，我們麵談吧。”
    “好，那明天上午約在……嗯……”蘇依依沒想到他突然給了回應，突兀間腦海裏迅速思考著，這生意要約在哪裏談比較好。
    公司肯定是不行，讓沈文知道了，這件事隻會變得麻煩，所以見麵要低調。
    但這麽個體量的生意，太低調又容易讓對方覺得不夠重視，有些兩難。
    “不用明天上午，今天下午見個麵。”對方淡淡道，“蘇總，下午去野鹿怎麽樣。”
    “啊，好。”蘇依依趕緊應了下來。
    電話很快掛斷，一看時間，也就聊了不到三分鍾，蘇依依總覺得這件事有些飄渺，又說不準到底是哪裏不對。
    算了，下午就見麵了，見了再說。這野鹿也是會員製的會所，主打小規模和隱私性，能訂的上這裏的人，在本地怎麽也能叫得出名號來。
    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安全隱患。
    蘇依依很重視這次會見，特地化了得體妝容，換上了素色長裙，提前去了會所。
    “你好，有預約人名字嗎？”前台小姐笑容標誌，聲音溫柔。
    蘇依依這才想起來，自己至今沒能問出對方到底姓什麽，尷尬了半天，嚐試著說出自己名字：“蘇依依……你看看有沒有？”
    前台小姐低頭看了看，露出甜美的笑容，“原來是蘇小姐，頂樓包間已經準備好，請。”
    說著，她半弓著身子，帶著蘇依依從側麵的專屬電梯上了樓。
    蘇依依對這裏有些好奇，野鹿的幕後老板聽說很牛，開業二十餘年，始終沒人扒出來到底是誰，神神秘秘的。
    和雲間酒店不同，這裏的頂樓依然是繁複風格，主打在市區中心擁有空中閣樓，每一步都像是在叢林中漫步。
    “蘇小姐請坐，我稍後把茶和甜點送上來。”小姐姐半蹲著輕聲道。
    “等一下，我想問問，約我來的是哪一位？”蘇依依問。
    小姐姐愣了半秒，隨即笑了，“蘇小姐說笑，能來野鹿頂樓的人就那麽幾個人，您坐一會，先生馬上就到了。”
    說完，她起身點頭，消失在綠色中。
    蘇依依歎口氣看向窗外，美景環繞，她卻沒什麽心思欣賞，第一次赴這種約，連是誰約的自己都不知道。
    “蘇小姐，來得挺早。”身後的聲音傳來，蘇依依趕緊朝著屏風外看去，一個身影逐漸靠近……
    不是？這身影？
    季玄？！
    “季總？？”蘇依依失聲叫出來，他這是唱的哪一出？
    季玄好像很滿意她這個反應，笑了笑，徑直坐了下來，“有那麽吃驚？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蘇依依腦子裏充斥了一大堆問號，不知道對麵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隻能見招拆招，看看情況再說。
    “嗯……喬恩告訴我，有人要巨資投入我們公司，我沒想到是你。”她喃喃道。
    是真沒想到，剛和季玄見過麵，他絲毫沒透露過有這種想法，轉頭就表明這樣的投資尺度，蘇依依實在有些不明就裏。
    端茶水的小姐姐撩開珠簾打破了尷尬，她走進來認真斟好茶水，“季總，蘇小姐，請。”
    蘇依依點點頭，抿了一口茶，上好的母樹大紅袍。
    “蘇依依，你當真是對我沒半點印象了。”季玄也喝了一口茶，眼神定定看著她。
    “嗯？”蘇依依愣住，什麽印象？她火速在記憶裏搜尋，和季玄應該就見過兩次，一次是樓梯間，一次就是飯局啊。
    還有嗎？沒了啊！
    那他說的到底是哪一次？這麽聽著覺得哪一次都不太像，他這語氣，更像是舊識。
    可是自己什麽時候和季玄有過交集？
    季玄見她這幅模樣，笑了笑，輕聲提醒：“你在倫敦當交換生的時候，幫過一個男的，給一個陌生人三千刀，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蘇依依的手微顫，這件事她當然記得，當時在倫敦街頭閑逛，在香奈兒門前遇到兩個說中文的陌生情侶。
    兩人當時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為看起來太般配了，女生長發及腰，身材婀娜，皮膚白皙，旁邊的男人戴著棒球帽，低頭看著透明櫃台裏的包。
    “你早說你連香奈兒都買不起啊！搞笑了，富二代也能冒充的嗎！”
    女生聲音尖銳，直衝蘇依依腦仁。
    棒球帽男生並沒有搭話，隻是低頭，這讓女生更加惱火，刺耳又難聽的話一字一句蹦出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當時的蘇依依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看見這男生麵子被人踩在地上蹂躪，很難坐視不管。
    “誒，同學，你卡掉了，還你。”她拿出自己的卡，若無其事遞給男生。
    男生的表情她已經沒什麽印象了，但那份遲疑她還記得。
    那張卡最終被她塞給了男生，香奈兒的包折人民幣三萬六，成功買下，男生追過來跟她要聯係方式說一定還錢，被蘇依依拒絕了。
    開玩笑，那時候的三萬六，蘇依依兩頓飯錢罷了，能挽救一個男生的麵子，倒也不錯。
    “想起來了嗎？”季玄的聲音把回憶拉扯回來，蘇依依眼睛瞪的老圓，棒球帽的身影和眼前人逐漸重疊……
    “你是，棒球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