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風還帶著濕冷的寒意，吹得人臉頰發僵，沈文眯著眼：“季總說笑吧，會前不過六七點，天都沒亮透，你怎麽會這麽早和依依在一起？”
    “是我給季總拿資料。”蘇依依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沒等季玄開口，她搶先一步截住話頭。
    她不想再把他拖進這灘渾水，更不想讓自己在這場博弈裏露出更多破綻。
    “既然卓兒小姐失足落水，身體要緊，不如先回家休息。”蘇依依轉頭看向卓兒，語氣看似柔和，實則藏著刀鋒，“會議有你的同事們在，也大可放心。”她嘴角微微上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像在好心勸慰，又像順水推舟要把這個麻煩徹底踢出局。
    艾米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立馬心領神會地接過話茬，聲音尖銳得像針紮進棉花裏：“就是就是，那水裏泡了那麽久，髒兮兮的，得趕緊去醫院看看腦子有沒有被泡壞啊！”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臉上掛著嘲諷，眼角餘光瞟向卓兒，像在看一場好戲。
    “你……”卓兒氣得身子微微發顫，裹著毯子的手攥得指節發白，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她咬著唇，滿臉的屈辱和憤怒，卻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方雨彤皺著眉，趕緊上前扶住她，轉身瞪著蘇依依和艾米：“依依姐，你們這樣說話不好吧？她都這樣了，不應該多一些關心嗎？”
    “我工作量很大，實在沒空關心她。”蘇依依眼神冰涼，“你們要是心疼她，而且這麽閑，正好，你陪她去醫院吧？”
    方雨彤臉一僵，張嘴還想反駁，卻被身旁的沈文狠狠瞪了一眼，她心底一顫，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隻能咬著牙低頭扶著卓兒，胸口憋著一團火卻無處發泄。。
    會議室裏，空調的冷風呼呼吹著，桌上文件翻動的沙沙聲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沈文坐在角落，手裏捏著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盯著蘇依依，眼神陰鬱得像要滴出水來。
    整個會議，季玄的目光始終繞著她轉，任何問題——從項目進度到資金分配——都隻問她的看法。她的聲音平穩而清晰，每一句都像釘子砸進木頭裏，精準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她站在投影儀前，指尖輕點屏幕，講解得頭頭是道，風頭出盡。而他呢？整整兩個小時，他連三句話都沒能插上嘴，像個被遺忘的擺設，存在感被她一點點碾碎。
    沈文心底像堵了團棉花，憋得喘不過氣。他不明白，為什麽季玄這麽偏向她？是因為那所謂的“清晨拿資料”，還是更深的什麽他抓不住的暗流？
    回到家，他一腳踹開門，手裏的電腦包狠狠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頭栽進沙發裏，臉埋進靠墊，胸口起伏得像要炸開。
    “怎麽了這是？”沈老婆子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從廚房走出來，看見這一幕，有些擔憂問道。
    “我就說蘇依依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方雨彤跟在後麵，語氣酸得能滴出醋來，“你們當初還覺得她可憐，人家才不可憐，高枝兒攀著，風頭出盡了！”她冷笑一聲，斜眼瞟著沈文，“按這情況，把文哥踢出局不是遲早的事？”
    “你閉嘴！”沈老婆子心猛地一沉，聲音陡然拔高。她轉頭看向兒子，眼神急切：“她說的是真的？”
    沈文沉默不語，連頭都沒抬。
    “那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她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急得像敲鑼，趕緊坐到沈文身邊，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想想公司還有哪些人能為你所用，該籠絡的籠絡，把這公司核心都挖空了，我看她還怎麽狂！”
    片刻沉默後，沈文緩緩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聲音低沉得像從喉嚨裏擠出來：“有道理……公司裏還有我的眼線，現在不用，以後要奪權怕是更難。”
    “那個米粒！對吧，你那個遠方鄉下妹妹，不是在財務部門嗎？”沈老婆子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急促，“你連財務部門都有人，這還不容易？”
    沈文皺了皺眉，短暫的欣喜被一絲猶豫壓下去：“之前讓她做假賬，她倒是聽話，可要真讓她直接幫我搞倒蘇家，就不知道……”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不安，“她看起來單純，實際也會權衡利弊，逼急了，指不定會出什麽岔子。”
    “怕什麽？”沈老婆子冷笑一聲，牙縫裏擠出幾分狠勁，“你不逼她，米粒的哥哥也會逼！她要是不聽你的，大不了就讓她哥把她嫁給同村那個單身老頭，你看她敢不敢？”她眯著眼，臉上的皺紋都透著陰冷。
    另一邊，蘇依依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家門，鞋都沒換就癱在沙發上。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眼底滿是倦意。這次會議對沈文的冷落太明顯，他那張陰沉的臉她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可能坐以待斃。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米粒的號碼：“過來一趟。”
    米粒突然被叫來，有些慌神地看著蘇依依。
    “這兩天公司有沒有什麽異樣？”蘇依依沒抬頭，輕聲問著。
    米粒愣了片刻，咽了口唾沫，眼神閃爍著回答：“異樣沒發現，但傳言是有的……都在說你打算在白總和吳總中間選一個當總經理。”她聲音越來越小，像怕說錯什麽。
    蘇依依點點頭，睜開眼直直看向她：“誰的反應最大？”
    “吳總……吳總好像沒什麽反應，正常見客戶上下班，但是白總這幾天都樂滋滋躲在辦公室打電話，我都碰見好幾次。”米粒頓了頓，聲音更低了。
    蘇依依心裏有了數，靠回沙發閉上眼，手指輕輕敲著扶手：“你呢，還有什麽把柄在沈文手上嗎？除了之前那些錢款問題？”她聲音裏透著疲憊，這幾天忙得她頭昏腦漲，回來還要處理這些爛攤子，心力交瘁。
    “沒……沒了啊。”米粒眉頭微皺，咬著唇認真回憶，額頭都滲出細汗，“真沒了，我發誓！”
    “再想想。”蘇依依睜開眼，目光冷得像刀子。
    米粒猛然抬頭，“我哥？……但是我哥跟他沒什麽聯係，應該不會……”她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哥哥”兩個字像烙鐵燙在她眼底。
    她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在蘇依依示意下顫顫巍巍地接起電話，打開免提。
    “喂！粒子！我長話短說，你得聽你沈文哥的吩咐啊，他可是貴人！”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樂嗬嗬的聲音，背景裏麻將牌嘩啦作響，嘈雜得像菜市場。
    米粒聲音發顫，帶著怒意：“我為什麽要聽他的？你是不是收他錢了？”
    對方一愣，聲音陡然拔高：“你少跟我貧！他那叫有善心！你給我乖乖聽話，否則，老子就把你嫁給隔壁王老頭！”說完，電話掛斷，隻剩嘟嘟的忙音在空氣裏回蕩。
    米粒手裏的手機滑到腿上，她抬頭看向蘇依依，眼神絕望。蘇依依卻隻是挑了挑眉，絲毫不意外——沈文抓把柄怎麽可能隻抓一個？
    不過幸好，她也從來不會坐以待斃，“你過來，去幫我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