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依迷迷糊糊地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輸液的時間仿佛將她的身體和精神放空。她從未睡得如此安穩，沒有焦慮，沒有憂心，甚至連夢都稀少。對她而言，這似乎是一場久違的自我逃避。
    然而，她睡得越久，季玄的緊張就越發濃烈。即便醫生和護士一再強調她的情況並無大礙，但他的心卻始終懸著，像是掛在懸崖邊的風箏，無法落地。
    張也忙進忙出，頻繁地在病房和醫生辦公室之間穿梭，顯得格外勤快。而季玄則不願跟他搭話，甚至看見他都會不自覺皺起眉頭。每當心緒亂到無處安放時，他便會走到陽台，點上一支煙，順便抓住一個護士問情況。
    “你們一直說她沒事，那為什麽人還不醒？”他幾天沒合眼，眼睛布滿血絲，像一頭被逼到極限的獅子。
    護士被他逼得連連後退，語氣小心翼翼：“季先生……蘇小姐的所有指標都正常，身體狀態確實沒有大問題。昏睡可能是因為身心疲憊，或許她隻是想借這個機會好好休息……”
    “什麽叫好好休息？”季玄聲音猛地拔高，怒氣在胸腔炸開，“她傷成這樣，你的意思是她故意不醒？！”
    蕭珩第五次在陽台撞見他跟人家護士發脾氣的時候，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這麽窩囊的樣子，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季玄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季玄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語氣滿是不耐：“這破醫院到底行不行？勞累加受驚能昏睡這麽久？張也那小子看起來年輕不牢靠，不行就聯係轉院！”
    他猛吸了一口煙，眉頭深鎖，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焦躁。
    “這次事情調查清楚了嗎，怎麽回事。”
    蕭珩點點頭，收起笑意，語氣變得嚴肅：“和喬恩說的差不多。沈文他媽為了錢，哄騙周媽把蘇小姐帶到海邊。原計劃是綁架後敲詐，但事情出了些變化。”
    “有些奇怪，那個本來應該幫沈老婆子來綁架蘇依依的人，居然會救了她，不知道這是出於什麽目的。不過也幸好他有這個良心，要是等我們到現場，都不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麽。”
    “那個本該來綁架的人，臨時反水，救了蘇小姐她們。不過，我們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真正目的。也幸好有他幫忙，否則等我們趕到時，後果難以想象。”
    季玄聞言，眼神暗了幾分：“這人是什麽來頭？”
    “查過了，他是個高利貸公司的人，和蘇小姐沒有直接交集。但有一件事或許和這件事有關。”蕭珩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我們那天離開後，有一幫人拿著麻袋去了現場，但什麽也沒找到，原封不動退了出去。”
    季玄微微眯起眼睛，捕捉到這其中的不對勁：“什麽人？”
    “那幫人裏，有一個是沈文現任妻子方雨彤的同學。”
    蕭珩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是方雨彤高中時的班級合照。他遞給季玄，後者接過後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
    “知道了，先不要打草驚蛇，繼續盯著。”
    剛說完，季玄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著胸口，咳得幾乎要喘不過氣。
    “咳成這樣還抽煙！”蕭珩看不下去，直接從他手裏搶過煙，丟進了垃圾桶，“你是不是嫌命太長？”
    季玄瞪了他一眼，沒有反駁，隻是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
    與此同時，張也剛從病房巡視出來，便被臉色不善的章平拉進了醫生辦公室。
    這讓張也心裏一緊。他記得導師上一次露出這種表情，還是自己因為敷衍畢業論文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
    章平喝了口茶，盡量平複著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依舊帶著怒氣：“季玄那個人，我翻來覆去也覺得不行，他看上了依依，但經商的男人從來都不可靠！我不想她從一個漩渦裏爬出來，又跳進另一個更大的坑裏！”
    “依依那孩子多苦啊！好不容易從沈文那個混賬手裏逃出來，要是再遇到更麻煩的男人，我真的心疼她！沈文那小子好歹我們還能壓得住，季玄這種人，要是變心，我們根本沒辦法控製！”
    他眉頭緊緊皺起，依依平時沒跟自己提過這個人，也沒說過自己的情感現狀，季玄突然的當眾表白簡直是當頭一棒。
    張也聽著點了點頭，摸了摸額頭：“導師，您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季玄隻是表白而已，又不是已經成了。蘇小姐是什麽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趨炎附勢，也不喜歡複雜的家庭環境。”
    “這季玄的故事我也聽過一些，那家庭……簡直不要太複雜。”
    他憋憋嘴，“反正我覺得，蘇依依不一定會喜歡他，老師，你別急啊，等她醒了再問問不就好了。”
    章平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一些，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到張也身上，語氣一變：“還有你！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天天跟我屁股後麵轉吧！有沒有什麽想法？”
    張也笑了笑，神情有些靦腆：“您之前不是說，我這種又帥又耐心的人才，正適合蘇依依嗎？”
    “……我那是開玩笑！”章平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一亮，“你是認真的？你真的對依依有意思？”
    這反應讓張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是……不過我不急。蘇依依現在身心俱疲，逼得太急反而不好。我會慢慢來。”
    章平聽後點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麽，門外突然傳來護士急促的聲音：“蘇小姐醒了！蘇依依醒了！”
    病房內，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
    蘇依依緩緩睜開眼睛，腦海中是一片空白。她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像是從深海浮上了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