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藥味和消毒水的氣息。沈老婆子臉上的淚痕還未幹透，她匆匆擦了擦眼睛，卻在轉頭看到沈文時愣住了。
    剛剛還在不停顫抖的沈文，此刻竟然平穩了許多，呼吸變得均勻，臉上的痛苦也稍稍緩和了些許。他的身體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沈老婆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方雨彤：“你……你有這神藥，怎麽現在才拿出來？”
    方雨彤的表情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這藥不是治病的，隻是暫時穩住情況，緩解症狀而已。更何況，這藥是我祖傳的秘方，就這麽一顆。早吃晚吃都得慎重，像今天這種關鍵時刻，才用得上。”
    她伸手摸了摸沈文的額頭，觸感已經從滾燙變得溫熱，臉上甚至恢複了一絲血色。
    “看來你沒騙我。”沈老婆子抹了一把眼淚，聲音有些哽咽，“是我小人之心了，雨彤啊，你真是個好兒媳婦！這次要不是你，文兒就真的危險了。”
    方雨彤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但臉上依舊雲淡風輕：“這是我未老的老公，孩子的爸爸，沒什麽需要感謝的，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說得輕描淡寫，甚至還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但心裏卻早已盤算開了：沈文現在絕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自己所有的算計都將化為泡影。她付出了這麽多時間和精力，怎麽可能甘心讓這一切白費？
    與沈文病房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蘇依依這邊顯得從容而有條理。她坐在桌邊，同喬恩一起整理著沈老婆子倒賣資料的證據。那些厚厚的文件堆疊在桌麵上，像一座隨時可以壓垮對手的山。
    “姐，咱用這個就足夠了嗎？”喬恩看著厚厚的一疊證據問。
    蘇依依輕笑一聲，聲音裏透著一絲篤定：“這些當然隻是開始。現在沈文的病情加重，她自己找不到靠譜的醫院，第一個會想到誰？”
    喬恩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當然是你！她自己沒這個能力，隻能求助你。”
    “沒錯。”蘇依依抬眼看著喬恩，嘴角的弧度帶著一絲冷意，“這麽嚴重的兩件事同時壓下來，她哪裏還有精力去糾結離婚後的財產分割？到時候，她隻能乖乖就範。”
    兩人正笑著，章平出現在門口，笑得和風細雨：“這麽開心？”
    他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喬恩，蘇依依瞬間懂了那個眼神，“沒事，章叔，喬恩是自己人，您有什麽直說就行。”
    章平點點頭，“你上次跟我說，想個辦法，讓季玄不得不放棄你。”
    “我有兩個方案，你可以考慮下。”
    他拿出兩份病理報告單：“這是我這幾年來比較典型的病人案例，你先看這個，這個女性和你同齡，但有嚴重的**憩室，換言之，她幾乎被醫學斷定無法生育。”
    無法生育這件事，往小了說叫丁克，但一個需要孩子繼承的家族企業，往往是更需要生很多小孩的。
    “如果有這個病，尹夫人是死也不會同意我進門的。”蘇依依喃喃道。
    “對。那第二個就是這張。”章平翻出下麵的病例，“這個女性是患有卵巢早衰，閉經、雌激素缺乏，自然妊娠概率極低。”
    他看著蘇依依認真閱讀的眼神：“如果是這個病，那真就難辦了……”
    “那就都給我加上。”蘇依依指了指病例，“但章叔，我擔心他不相信，會把我拉著去其他醫院複查，會不會露出馬腳？”
    說“擔心”都是含蓄了，以季玄的性格，肯定會這家醫院不行換另一家，國內不行就國外。
    章平幹笑兩聲：“這個專業的事情就交給我了，但是，兩個都疊上，會不會太狠了點？”
    “狠，但這是最好的辦法。”她輕聲說。
    是啊，狠才能讓季玄知難而退，再這麽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季玄需要向前看，也許過一段時日，荷爾蒙的分泌減退，他就會覺得現在的堅持很可笑。
    而她自己，也需要一個空間去做自己的事，公司的運營、集團的歸屬，都需要她去認真拍板。
    大家各有各的要緊事，趁早兩散的好，免得節外生枝。
    “依依姐，你去找沈老婆子談判的時候，還有一件事要注意。”喬恩突然想起了什麽，抬眼看著她。
    “季玄現在唯一的顧慮也就是你還沒有離婚，要是你成功離婚的消息傳出去，他就更沒有顧慮了……”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蘇依依點點頭，“那我就要求他們先對外閉嘴，等我這邊準備好了，再公布出來。”
    “不過，依依姐，我有些好奇，你這麽堅決要遠離季玄，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嗎？”
    喬恩吐吐舌頭，“畢竟他在多少人眼裏都是鑽石王老五呀，怎麽就死活入不了你的法眼？”
    “小姑娘家別這麽好奇，鑽石王老五還有個鑽石媽、鑽石弟弟，每個人都虎視眈眈龐大的財產，你有精力去應對？”
    蘇依依說笑著，眼神卻止不住有些暗淡，說不動心是假的，她又不是鐵做的。
    可動心與日久相處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她不能為了一時的心動，再重蹈覆轍一次。
    更何況，季玄家裏的情況比沈文複雜的多，沈家她尚可應付，季家要是鐵了心要壓製她，她幾乎沒什麽還手的能力。
    還不如事先就遠離。
    ……
    沈老婆子在老友的介紹下，去找了市裏最好醫院的醫生，但沒加號，徑直闖入的門診室。
    能不找蘇依依，她絕對不去自取其辱！這不是已經找到人了嗎！
    她滿臉堆笑，完全無視後麵排隊的病人憤怒眼神，“許醫生，我是來找您幫忙救命的！你幫幫我！”
    許醫生雖然厭惡插隊，但也有醫德，他壓住怒火：“說說看，什麽情況，病人在哪裏？”
    “好……”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沈老婆子開心地坐下來，“我兒子是被人暗算綁架，然後受了傷，現在是眼睛有點問題，那邊庸醫一會說他要開顱手術，一會要摘眼球的，沒一個靠譜的，求您救救他！他還年輕啊！”
    許醫生在本子上詳細記錄著，卻突然停了下來，認真看著沈老婆子：“你兒子……是不是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