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您已經接到電話了。”季玄語氣淡淡，壓迫感卻極強。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還沒完全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嗯嗯”了兩聲，又咳了咳清嗓子，最終蹦出三個字：“我錯了。”
    語氣陡然低沉下去。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這就安排一下，給你們開綠燈。”
    他強行讓自己鎮定，聲音卻不自覺有些顫抖，天啊……自己剛剛到底幹了什麽？
    是和自己的大金主爸爸嗆聲？
    “開綠燈？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得自己去找你那綠色通道的位置？”
    季玄的反問簡直是暴擊，直接砸在電話那頭人的心尖上，電話那頭的人都快哭了，“不是……不是，我這就過來接您！”
    “接您和您的夫人！”他迅速補充。
    不過，這句誤會，季玄沒想反駁，嘴角甚至還不自覺地微微向上一揚。
    “我們時間緊迫，半小時內到我眼前。”他說完最後一句，把手機還給了蘇依依。
    喬恩在一旁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靠近蘇依依，壓低了聲音：“還得是有人好辦事啊……”
    蘇依依抬頭看著季玄，他今天這麽準時出現在這裏，應該是早就記住了她父親的祭日吧？
    那一瞬間有些恍惚，被人這樣捧在手心裏去真誠對待，好像……感覺真的挺好。
    庭院裏，清晨的天色漸漸泛白，空氣中帶著一絲涼意。
    蘇依依起身，為季玄倒了一杯咖啡。
    “我以前很喜歡和我爸坐在這裏打牌。”她看著季玄坐的位置，笑笑，“他總說，這個位置是財神位，每次他坐這裏，能贏錢。”
    “真的假的？”季玄沒嫌這話題幼稚，反而饒有興致地聊了起來。
    “嗯，假的。事實上他跟我打牌就沒怎麽贏過。”蘇依依搖搖頭，突然笑了起來，“我牌再爛也能贏，每次都用這種方式，從他那裏薅了好多好多零花錢。”
    “那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賭神附體，他連最基本的算牌都不會……”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淚流滿麵地轉身看著季玄，“可是……家裏大小所有的東西，都是他操辦的…………他怎麽可能數學不好呢？”
    “他總以為我不知道，樂嗬 嗬地輸錢給我，我也樂嗬嗬地接受那些愛意。”
    很奇怪，蘇依依第一次把這些心情講給第二個人聽，沈文和她關係最密切的那幾年，她也不曾吐露。
    不要把任何脆弱的一麵交與他人，謹防破窗效應，這是蘇父教她的道理，她認真踐行了二十年。
    可是麵對眼前的季玄，她又莫名覺得安心，好像講給他聽，不用擔心他不愛聽。
    季玄陷入了沉默，他第一次聽蘇依依認真講自己的故事，反而理解了為什麽她不願意和自己過於親近。
    尤其在，明明能感覺到對方並不厭惡自己的情況下。
    她從小在父親的庇護下長大，被沈文那個渣男一傷，怎麽可能短期內願意重新相信另一個男人。
    雖然自己竭力向她證明，他和沈文不一樣，但人和人的信任本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
    “你在想什麽？”見他深沉地看著自己，蘇依依問道。
    “我在想，應該做到什麽程度，才能讓你真正相信我，相信我和沈文的區別，相信我會保護你，相信我不會變。”
    “依依，我是真的喜歡你，希望能跟你在一起。我錯過了一次，不想終身錯過。”
    “人不可能不變的。”蘇依依插嘴，隨後淺笑一聲，“但我相信當下的你，說的都是真話。”
    季玄眼中的星星再次亮起。
    門外很快傳來車鳴聲，喬恩小跑去開了門，季玄和蘇依依也起身，看見了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男人年紀不大，身材中等，穿著一身工作西裝，但能看出來，走得匆忙，衣領都扣錯了位置。
    “對……對不起！夫人！”他看見眼前的喬恩，下意識以為這是蘇依依，趕緊彎腰道歉。
    喬恩往旁邊躲了躲，指指旁邊，“認錯人了。”
    “哦！”男人迅速掉轉方向，看向季玄和蘇依依，“季總，夫人，我錯了！”
    蘇依依下意識想否認，季玄搶先一步站在車前，沒給她否認的機會。
    “安排好了就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本以為季玄隻是過來幫忙解了圍，沒想到他還準備了祭拜用品，讓蕭珩早早地在那邊等著。
    陪著蕭珩一起畢恭畢敬等待的，是一個僧人模樣的中年人，見兩人下車，雙手合十作揖，輕輕彎腰。
    “上次聽你說，今天是叔叔的整年忌日，就從萬龍寺請來了他們的住持，來幫忙誦經祈福。”季玄語氣淡淡，好像這件事不是什麽大事。
    他說得輕巧……蘇依依知道萬龍寺，這寺廟香火旺盛，裏麵的高僧常被各個省市請去參加祈福儀式和國際佛教交流活動，普通人是不可能請得過來，有錢的普通人也不行。
    她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季玄，知道他為這事恐怕花費了不少心思。
    但季玄沒多說什麽，隻是請高僧在前麵走，自己和蘇依依並排走在後麵。
    祈福儀式並不複雜，高僧的陪同讓事情很順利，喬恩悄悄百度了一下，發現眼前的高僧居然是“寬雲法師”，這人是萬龍寺的方丈，幾乎從不參加任何私人的儀式。
    喬恩瞪大眼睛悄悄把手機遞給蘇依依，蘇依依也驚詫地看了一眼高僧，再看向季玄，忍不住問：“你居然請的是寬雲法師？”
    “你認識？挺厲害啊。”季玄邊走邊笑笑。
    “聽過這個名字，但沒見過真人……不過，我聽聞他從不參加任何私人儀式啊。”蘇依依震驚追問，雖然自己並不太了解這些，但經常上新聞的人，她還是有關注到的。
    “對，從不參加。”季玄沒有否認，“但寬雲法師欠我一個人情，我讓他用這個儀式抵消了。”
    “人情？”
    “我救過他的家人，他承諾會替我實現我提出的任何能力範圍內的一件事情。”他輕描淡寫到好像隻是一個稀疏平常的小事。
    “這麽唯一的願望，你就用給我了？”蘇依依停下腳步，瞪大眼睛看著他。
    完蛋了，這人情真的越欠越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