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她找到一家催收機構的電話，咬咬牙打了過去。
    “喂，你們除了催收，接不接別的類似業務？”她也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樣問，人家能不能聽懂。
    接電話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聲音聽著卻有些渾厚豪邁，“您指的哪方麵？說具體點。”
    “我們是行業數一數二的機構，要是你說的業務連我們都不行，那也沒幾家行的了。”說到這兒，她聲音裏帶了一絲自豪。
    沈老婆子也就鼓起了勇氣，“那你們幫我綁個人。”
    對方聽到這兒，噗嗤笑了，“阿姨，您聲音聽起來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想得出綁架？現在是法製社會，不能為所欲…”
    她話還沒說完，沈老婆子粗暴打斷她：“錢的事情好說，綁的那個人是我前兒媳婦，企業家，有錢！拿回來多少，我跟你平分。”
    這話倒是讓電話那頭的女人猶豫了一下，似乎嘀嘀咕咕小聲和旁人說了些什麽，最後拿起電話，聲音變得不拖泥帶水：“有的事不方便電話裏說，有誠心你就來中心大廈的負一樓。”
    說完，電話被掛斷。
    沈老婆子看著還守在門外的花臂，不由有些打退堂鼓，不知道這樣的機構到底靠不靠譜。
    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現在這身無分文的狀態，兒子恐怕隻能等死。
    她心一橫，拿起外套就出了門，全然未察覺，門後，方雨彤正屏息凝神地偷聽著。
    聽到“中心大廈”幾個字，方雨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老婆子，年紀一大把，膽子倒不小。”
    她對那家催收公司早有耳聞，樁樁件件的官司、人命，多得都能串成串。若不是公司背後法務團隊手段強硬，怕是早就被連根拔起、一網打盡。
    催收公司向來黑白通吃，遊走在法律邊緣。既然沈老婆子想借他們的手解決問題，方雨彤暗自盤算，自己何不“借力打力”？
    上次沒能除掉蘇依依，這次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在暗處謀劃一番。反正出麵聯係催收公司的是沈老婆子，即便出了事，也與自己無關，誰又能將罪名扣在她頭上？
    想到這裏，方雨彤心跳加速，興奮之情難以抑製。她悄無聲息地跟在沈老婆子身後，眼神中滿是陰鷙與期待。此刻，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解決了蘇依依，屬於自己的好日子就不遠了。
    中心大廈人來人往，作為城市CBD，四通八達。
    沈老婆子盯著手機屏幕上陌生的地址，滿心疑惑。這家催收公司的辦公室明明遠在郊區，為何約她來這市中心的寫字樓？
    她攥著手機，指尖因緊張微微發白，腳步虛浮地走到負一樓。猶豫再三，她再次撥通那個女人的電話，可對麵直接掛斷，忙音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靠！居然玩我！”沈老婆子氣得滿臉通紅，正準備再撥回去理論，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是你打的電話？”低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沈老婆子渾身一僵，猛地轉身，踉蹌著後退半步，警惕地打量眼前的人。
    那是個中年女人，身材豐腴，大波浪卷發隨意地垂在肩頭，豔麗的妝容下，眼神卻透著幾分冷冽。這身精致白領的打扮，與她印象中凶神惡煞的催收人員截然不同。
    “進來坐坐吧。”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抬手推開旁邊一扇不起眼的鐵門。
    沈老婆子伸長脖子往裏張望，昏暗的走廊一眼望不到頭，慘白的燈光在牆麵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不知盡頭藏著什麽。
    女人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來，又回頭瞥了她一眼，語氣帶著幾分嘲諷：“連走廊都不敢走，還想綁人？”
    沈老婆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幹咳兩聲掩飾尷尬：“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輩子，還能怕這點陣仗？”
    她硬著頭皮踏進走廊，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空曠的回響，心髒也隨著腳步越跳越快。
    方雨彤悄悄跟在身後，保持著難以發現的距離。
    沈老婆子目光死死盯著女人的背影，像是要從那身精致套裝上看出些破綻來。
    “展開說說，你要跟我們談的生意。”女人邊說著，邊徑直把她帶進一間極其簡陋的辦公室。沈老婆子剛邁進門，腳邊就踢到個生鏽的鐵皮桶，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她慌忙站穩，眼睛快速掃過四周——整個空間空蕩蕩的，隻有一把褪色嚴重的黃褐色木椅孤零零擺在中央，牆角堆著些缺腿斷麵的凳子，蛛網在天花板角落結得密不透風，怎麽看都像個廢棄倉庫。
    “你叫什麽名字？”沈老婆子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先前鼓足的底氣泄了大半。
    “叫我秦姐就行。”大波浪脫下外套，隨意掛在一旁。
    “你們公司就這？”她指著滿地的灰塵，聲音陡然拔高，“你們到底有幾個人？真能做成這件事？我的要求可不低，你們別是騙子吧？”一連串的質疑像連珠炮似的砸過去，額頭上的青筋都繃了起來。
    女人被她這副急赤白臉的模樣逗笑了，嘴角彎起的弧度裏帶著幾分嘲弄。她從精致的手包裏抽出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打火機“啪”地竄起幽藍火苗，煙霧在她眼前緩緩散開。
    “阿姨，”她吸了口煙，吐出來的煙圈慢悠悠飄向沈老婆子，“你能找到我，想必也是做了點功課的。”
    沈老婆子梗著脖子：“功課？我看你們就是唬人的！”
    “我們公司的人，不可能一一跟你對接。”秦姐撣了撣煙灰，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要真能做到那份上，就憑我們做的這個行當，公司恐怕早就被端了。”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沈老婆子，“事情隻要我們接了，就沒有辦不成的。你隻需要說清楚，要我們動的人是誰，以及……你能拿出多少誠意。”
    沈老婆子被她這話噎了一下，攥著衣角的手更緊了。她看看四周破敗的景象，又看看女人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裏像揣了隻亂撞的兔子——既懷疑對方是皮包公司，又隱隱覺得這深不可測的派頭，倒真有幾分傳說中“黑白通吃”的架勢。
    “我……我要綁的人是蘇依依，就是那個艾怡資本的女老板……”她咬了咬牙，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牆縫裏的耳朵聽去。
    秦姐抬手打斷她，煙灰落在深紫色的套裝裙擺上，她渾然不覺：“具體要求不用細說，把地址、照片，還有你的預算給我。”她從抽屜裏摸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
    沈老婆子盯著那本磨掉邊角的筆記本，心裏的疑慮又冒了出來：那，我們簽合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