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熒光燈在方雨彤頭頂嗡嗡作響，她盯著年輕警察攥緊的文件，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那袋子窸窣作響，像條隨時會咬人的蛇。她知道警方還沒抓到秦姐，隻要咬死不認，24小時一到就能出去——可眼前警察看起來越是怡然自得，就越是讓她莫名心慌。
    “警察同誌，沒證據就扣人，我老公還在醫院——”她故意放軟聲線，眼角餘光掃向門口。
    門“砰”地推開，年輕警察跑進來，塑料袋往桌上一倒——正是玲子冒死帶出的那部手機。方雨彤瞳孔驟縮，屏幕上跳出的聊天記錄裏，“方”的備注格外刺眼，每條消息都帶著定位時間，精準得像把手術刀。
    “這、這號碼不是我的！”她扯著嗓子辯解，“備注隨便誰都能改，你們憑什麽——”
    “憑這個。”警察點開語音條。
    方雨彤豎著耳朵聽，發現那是一段嘈雜的空白語音。她嗤之以鼻，鬆了一口氣，估計眼前的警察是想詐她：“什麽意思？一段啥也不是的語音，就要逼迫我就範？”
    “你要不再認真聽一聽呢？”警察耐著性子，把聲音放到最大，再調慢了播放速度。
    ……方雨彤眼神逐漸放空，整個人被緊張腐蝕。
    她辨認出來了……那是上周在醫院走廊，她哄孩子時壓低的聲音。
    這才想起那天孩子拿著手機玩耍，應該是按到了語音發送鍵，但當時自己聽了聽，沒有錄入聲音，也就沒去管它。
    “怎麽，以為是空白語音？”年輕警察把筆記本推過來，“幫你解析了一下，你聽聽看，最後這聲哎，是不是和你的聲音一模一樣？”
    “不過，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技術去幫你把證據坐實。”
    方雨彤的後背撞上椅背，冷汗浸透了襯衫。
    警察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眼神嚴肅：“方雨彤小姐，現在可以坦白了嗎？為什麽要計劃綁架蘇依依？我們的調查顯示，她是你男朋友沈文的前妻，你還沒轉正，就迫不及待除掉舊人？”
    ……
    審訊室外，蘇依依把證據遞交後，緊緊握著玲子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沒受傷吧？讓我看看。”
    玲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往旁邊躲了躲，嘟囔道：“大姐，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就那三瓜兩棗，還能把我怎麽樣？”
    蘇依依卻沒鬆手，指尖輕輕拂過她手腕上的淤青：“還說沒受傷？這裏都青了。”
    玲子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這道是唯一的敗筆。當時光顧著裝害怕，沒來得及掙脫，讓他們勒得緊了點。”
    “對不起啊，”蘇依依的聲音裏帶著歉意，“為了讓你幫我抓證據，還把你連累了。”
    “嗨，這有啥。”玲子擺擺手，忽然朝剛被警察帶進去的秦姐瞥了一眼，撇了撇嘴，“最讓我生氣的不是這個，是她！”
    蘇依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有些疑惑：“怎麽說？”
    “她的武術指導居然是我師弟！”玲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那徒弟怎麽教出這種貨色？回去非得好好說道說道他不可！”
    蘇依依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裏麵走出來一個警察，跟他們打了打招呼，“蘇依依小姐是吧？現在她們基本都已經認了，不過，沈留花隻承認自己貪財，想順便嚇唬你，另一個方雨彤，也算是鐵證如山，跑不掉了。”
    “後續的調查會比較久，沒什麽問題，簽完筆錄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蘇依依點點頭，道了謝，卻遲遲沒有挪步走開。
    “怎麽，還有事？”警察察覺到她的異樣，放下手中的東西，看著她問道。
    蘇依依點點頭，“警察同誌，裏麵的兩個人，我打算簽諒解書，能保釋嗎？”
    喬恩一把拉住她，甚至想捂住她的嘴：“你瘋了？給這種人放回去？不怕她再害你嗎？”
    一旁的季玄沒說話，也認真等待蘇依依的回答。
    “別擔心，我心裏有數。”蘇依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著。
    警察也有些吃驚，“你確定？諒解書確實能影響結果，如果手續足夠，也能先保釋，但……你不是受害者嗎？”
    “你倆！”他指了指角落裏正在打遊戲的玲子，“不是，你是不是被威脅了啊？在我們這裏，不用害怕，有什麽都可以跟我們說的！”
    蘇依依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多謝，不過這確實是我的想法，沈留花畢竟曾經是我婆婆，方雨彤也還有個不過三歲的孩子，先讓他們回去吧。”
    警察有些無奈地搖頭走了，“行，那後麵需要的手續，你讓律師聯係我。”
    “依依姐……你……為什麽？”見著警察越走越遠，喬恩實在按耐不住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較真去判，他們一個老人，一個還有未成年的小孩，家裏還有病人，抓人其實還抓錯了，且未造成任何實質損失……會判的很嚴麽？”
    蘇依依轉頭看著喬恩，反問道。
    這倒是把喬恩給問住了，想了半天，沒能回應。
    “可我要是放她回去，情況恐怕就不一樣了。”蘇依依指尖劃過眼前的玻璃，嘴角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沈文受的那點傷，現在怕是快養好了吧？這點懲罰，太輕了。”
    她一想到這對婆媳回家後一定會瘋狂互相猜疑，就忍不住低笑：“讓方雨彤回沈家，那池子水就別想清了——有這麽個攪局的在，他們日子別想安生。不是嗎？”
    蘇依依抬頭撞見季玄投來的目光。那眼神裏沒有驚訝，反倒像是藏著團火，燒得她耳根發燙。自己這點心思被他看在眼裏，總覺得有些不自在，正想開口問他怎麽看，季玄卻先開了口：“幹得不錯，就是手段還不夠狠。”
    “不夠狠？”蘇依依愣住了，指尖捏緊衣角，“我這都快把他們家攪得雞飛狗跳了……”
    季玄伸手替她拂開粘在唇邊的碎發，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沈文那種人，不扒掉他一層皮，記不住疼。你啊，雖然手段不夠陰狠，但好在，腦子挺好用的。”